第一場舞跳完后，鼓聲停息，只有馬頭琴優的曲調在空氣里裊裊飄揚。

　二三十個天佑院的子，們依舊是一襲純白的霓裳，墨發綰著形形的發髻，發髻上著各種羽飾，只是肩頭上披著各彩帶，好似九天上的仙。們都是左手執著銅鈴，右手握著銅塑的小人。手挽著手，踏著極其簡單的舞步，很整齊很統一，曳地的彩綾隨風輕舞著，在夜中劃出一道道彩虹。隨著們的作，左手的銅鈴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這就是祭神舞了，如此簡單卻也很。

　馬頭琴聲如高山流水般，激昂頓挫，那些子圍一圈，就好似雪蓮一般，一瓣瓣綻開，如夢似幻。一個著純白水衫的子宛若臨風而立的睡蓮，驚艷地現。

　是祭司伊冷雪！

　此時的伊冷雪，曼妙地舞著姿，宛若花的蕊，了一清冷，多了些許。那些白子圍著跳著祭神舞，而，在圈子中央，開始舞水袖和披在肩上的紅綾。

　輕逸如風，艷如花，伊冷雪的舞姿，很。

　瑟瑟了一眼周圍的人們癡迷的眼神，緩緩從圈子里步出。伊冷雪確實是一位難得的佳人，貌能傾城，舞能勾魂。

　草原氣溫差距大，白日里還是麗日融融，到了夜晚，卻已經是夜風幽冷。瑟瑟到有些冷，遂拿出風暖送的那襲白狼皮做的斗篷，披在了上，遮住了帶著冷意的夜風。

　跟在瑟瑟后的云輕狂看到披上了白狼皮，黑眸一凝，一向嘻嘻哈哈的他，乍然肅穆起來，就連小釵和墜子臉上也有些冷意。

　“你們，為何這般看我？”瑟瑟凝眉問道，很顯然，這三個人不高興了。

　“自然是因為你這白狼皮了。”墜子冷聲道，聲音里帶著一不滿。

　“這白狼皮怎麼了？”瑟瑟抬眸問道，只是披一個狼皮，他們至于如此嗎？

　“難道，你不懂這送狼皮的寓意？”墜子瞪大眼睛問道。

　“還有什麼寓意嗎？只是一個狼皮而已。”瑟瑟不解地挑眉，心中乍然一驚。

　小釵微笑道：“江姑娘真的不知道嗎？草原上有一個習俗，就是草原上的男子平生獵的第一個獵的皮，是送給心上人的。若是那個子接了他的皮，便是接了他的心意，再不會有人向這個子送狼皮了。”

　“什麼？”瑟瑟心中一驚，沒想到，北魯國竟然有這樣的習俗。如若是這樣，那風暖送的狼皮，該不會是第一次獵的吧。

　瑟瑟盈盈笑道：“這個狼皮，應當不是這個寓意吧，也許不是赫連皇子第一次獵到的。”這句話，就連瑟瑟說得都有些沒有底氣。不會忘記，當時，風暖的笑，是多麼溫燦爛。

　“你難道不知，赫連皇子跪在你面前說的是什麼話嗎？”墜子問道。

　“他說的是什麼？”瑟瑟凝聲問道。

　“他說，你愿意接我的狼皮，做我一生一世的伴嗎？而你，卻接了他的狼皮。如今，在北魯國子民眼里，你已經是他們二皇子的意中人了。”墜子淡淡說道。

　原來如此，瑟瑟一怔，怪不得風暖要用北魯國的方言和說那句話，他是怕拒絕。這一刻，瑟瑟乍然明白，何以伊盈香對那般憤恨，何以夜無煙要向道喜，還有那些草原子民見到微笑施禮。原來，都是有原因的。

　這一瞬，無數種滋味涌上心頭，糅合在一起，復雜得連自己也說不清楚。

　知曉風暖喜歡，可是，沒想到他會在北魯國子民面前向他示。他對的竟已經這麼深了嗎？

　瑟瑟垂下頭，任夜風吹拂著漆黑如墨的發。

　“你們去看吧，我想在附近走走，一個人靜一靜。”瑟瑟對小釵和墜子說道。

　“莫要走得太遠。”小釵輕笑著說道。

　瑟瑟頷首向前走去，無邊的草海在眼前連綿起伏，瑟瑟坐倒在草海中，靜靜地著高空那皓月出神。

　“在想什麼呢？”風暖不知何時來到了邊，低聲問道。

　“我在想，你為何要騙我？”瑟瑟也不看風暖，只是仰頭著明月。那襲披在上的白狼皮，在月映照下，散發著銀白的豪，更襯得容清麗，眉如花。

　的語氣很輕緩，似乎只是在說一件毫不在意的事。可是，風暖卻知道，在意的。彼時，做纖纖公子時，越是冷靜越是不在意，便越是生氣。

　“你知道白狼皮的寓意了？”風暖挑高了他濃黑的眉，俯下來，手搬回瑟瑟的臉，強迫著瑟瑟面對他。

　“我要全草原上的人們都知道，你是我赫連傲天慕的子，誰也不能傷害你，更不能讓你做什麼祭司。”他捧著的臉，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道，漆黑的鷹眸中燃燒著兩簇灼亮的火花。

　瑟瑟凝眉，手將風暖的手挪開，淡淡笑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可是，你為何要用我聽不懂的語言？”

　“如若你聽懂了，你一定會拒絕我的，難道不是嗎？”風暖低首著，低沉的聲音里著一落寞。

　瑟瑟心中一滯，風暖說的對，一定會拒絕他的。那樣，他可能便救不了了，可能會被強迫做祭司。可是，還是不喜歡這種覺，這種被人們當做風暖意中人的覺。

　手，將披在肩上的白狼皮斗篷下來，角一勾，輕笑道：“還給你！”

　風暖漆黑的眸中掠過一失落的緒，但是，他卻淡笑道：“不用急著還給我吧，晚上很冷，你披著暖子吧。”

　瑟瑟瞇眼笑道，黑眸中波瀲滟，笑道：“暖，別忘了，我是纖纖公子，我們還是做兄弟的好。這個白狼皮，我想你一定會找到一個喜歡的子來擁有。”

　風暖凝立著沒，他接過白狼皮，展開，俯再次披在瑟瑟上，冷而堅定地說道：“這一生，這個白狼皮，是你的，不會再有任何子可以擁有它。”

　他為系好白狼皮斗篷，起道：“我再去看看祭神舞！”似乎怕瑟瑟再還給他白狼皮，他大步離去。

　瑟瑟瞧著風暖的白影，悠悠嘆了一口氣，緩緩從墨黑的草地中站起來。

　此時，那祭神舞似乎正跳到酣，只聽得鼓點聲很是激昂，馬頭琴的聲音也是如高山流水般澎湃。瑟瑟拍了拍袖口的草葉，正要再去看看祭神舞。

　忽聽得風暖一聲暴喝：“伊盈香！”

　瑟瑟嚇得一激靈，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見一支飛箭直直沖著的前來。

　箭勢極猛，宛如風雷，快似閃電，或許比閃電還要快。大約是因為鼓聲樂聲太響，竟然一風聲也沒有聽到，這箭就已經到了的面前，似乎是要躲開已經不可能了。

　瞬息之間，瑟瑟看到已走到人群外圍的風暖縱向躍來。但是，來不及了，這一箭，已然到了前。

　電石火間，一道人影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從側的草叢中忽然躍起，人還未到，手臂卻已出，將一摟。瑟瑟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瞬息之間，他推開瑟瑟，替換到了的位置上。

　瑟瑟仰面摔倒在的草地上，聽到了利箭刺到之中的聲音，可是沒覺到疼。

　躺在草地上，下是綿綿的青草，的細草拂在臉上，可是什麼覺也沒有，只覺得木木的。

　瞪大眼睛，清冷的視線對上了夜無煙幽深的眸。

　他深深凝著，黑眸中沒有半點兒表，如同無月的蒼穹，漆黑而清冷。

　瑟瑟不明白，他為何要救？他似乎一直是躺在那邊草叢中的，危急時刻，恰好救了。

　他的子有些搖搖墜，似乎是再也站不穩，就那樣撲倒在的上。他的頭枕在的前，一也不。

　瑟瑟瞪大烏眸，下意識地手了他的后背，只覺得指尖黏糊糊一片，映著月瞧了瞧，但見指尖泛著深紅的。瑟瑟的心，猛然一，不控制地狂跳起來。

　夜無煙竟然傷了，為而傷了。

　瑟瑟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躺在草地上不敢，害怕一，便會牽扯到他的傷口。他趴在上，瑟瑟聽到他的心，沉沉地跳。

　風暖飛縱而來，速度極快，帶著一幽涼的冷風。他小心翼翼地將夜無煙扶起來，瑟瑟從草地上爬起來，瞪大清眸一瞧，只見夜無煙的后背上，珠浸染了他的袍，雖然他穿著深的袍服，然而，卻依舊是目驚心。

　因為那支羽箭，恰恰在了他后心。

　夜無煙的臉，此刻已然蒼白至極，修長的軒眉深深鎖著，似乎是在忍著難忍的痛楚。

　風暖方才那一聲大喝，早已驚了正在觀舞的人們，云輕狂率先從人群里奔了過來。看到夜無煙傷，他的臉忽然一沉，指點住了夜無煙背上的幾大。

　“他有事嗎？”瑟瑟輕聲問道，覺的話音抖得厲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聲音了。

　云輕狂抿著不說話，黑眸中冷意駭人。

　瑟瑟從未見云輕狂有如此冷冽而沉郁的表。他小心翼翼地揭開夜無煙后背的衫，當看到那支羽箭在距離后心半寸之時，他的心稍微松了一下。他抬眸，冷冷說道：“璿王的命大著呢，就是閻王也不能奪去。”

　瑟瑟聞言，一直吊在嚨的心終于慢慢回落到中。

　夜無煙竟然為擋箭，這個事實太令瑟瑟震驚了。他為什麼要拼了命來救？瑟瑟震驚地向夜無煙，只見他靜靜坐在草地上，任憑云輕狂為他治傷。

　月如流水般籠罩著他，他一張俊臉極是蒼白，卻冷峭得沒有一表，給人一種無法言喻的冷肅之。只是，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中，卻掠過一悅和。距他最近的瑟瑟看到了，到不可思議，何以，了傷卻如此喜悅？

　鑼鼓聲和馬頭琴聲早已靜止，觀賞祭神舞的人們都向這邊涌了過來，可汗和閼氏圍在夜無煙側，臉上皆是震驚的神。南月的璿王在北魯國了傷，這可不是小事。弄不好會引起戰爭的，這還了得？

　只是誰也沒有說話，都靜默地瞧著云輕狂在夜無煙前一拍，將那支帶的羽箭從背上拍了出來。然后，他從隨的布囊中取出一瓶傷藥，小心翼翼地撒在傷口，再用布條一層層纏起來。

　伊冷雪凝立在人群中，肩上紅綾無力落，目中遍布著擔憂和痛楚，此時的，終于卸下了那張無形的面，有了一人的緒。只是，并未向夜無煙走去，只是佇立在人群中，靜靜地看著他。

　待到云輕狂為夜無煙包扎好傷口，可汗才輕聲問道：“璿王，這是怎麼回事？”

　夜無煙靜坐著沒有說話，瑟瑟卻冷冷哼了一聲，慢慢地站了起來，眸直直朝著站在前方不遠的伊盈香去。清麗的容上，此時是一片冷厲之。那雙清澈麗的黑眸中，此時也是歷歷寒霜。

　伊盈香手中拿著弓箭，愣愣地站在月下，似乎完全嚇傻了。恨江瑟瑟，但是，沒想到到的人，卻是疼護的夜無煙。

　瑟瑟知道伊盈香恨，但是，從未想到，對的恨已經深到讓對著放冷箭。藥事件，只因是一個單純的姑娘，沒和計較，卻不想會換來如此瘋狂的舉。這一次，不打算輕饒，因為寬容的后果是會繼續肆無忌憚地向放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