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來往，不論先前何仇何怨，到了明面上，卻總要彰顯出些國威來。

是以，等秦良玉下了馬車，見到的便是絡繹不絕的宮人在往大殿走，手中托盤上放著的無菜肴更是無一不致。

有侍出來迎，正是月前去秦府頒旨的那個。

見了秦良玉，更是笑得眼不見牙，指著里頭道：“王爺正在里頭等著你們呢。”

秦良玉點了頭，提起裾要往里頭走。

下一瞬，侍的聲音又響起來。

“大夏太子方才坐在席上，瞧著也是龍章姿吶。”

秦良玉挑眉，顯然早料到蕭穆會來，噙了笑看說話的人，“這話，是王爺讓你說的？”

侍打了下自己的，笑道：“哪兒呢，是奴才自己多。”

秦良玉眸一閃，沒多在這話上糾結，只道：“帶路吧。”

侍不敢怠慢，帶了殿。

說實話，秦良玉來的有些遲。

大夏使臣早被迎到了里頭，大雍一些頗有臉面的皇親國戚和臣子更是不敢怠慢，生怕出錯，墮了作為東道主的大雍的國威。

眾人抬眼看外頭來了個人，頭一眼為氣度所懾，等再細看的容貌和上穿的裳，臨到里的指責之言連忙便吞了下去。

攝政王不在乎份門第娶回來的王妃，他們有百十個膽子，也不敢去挑刺。

沈惟弈看向秦良玉。

上穿的正是他專程讓務府趕回來的新裳，因著花樣繁復，規制又多，做了整整半月，送去之前，他還專程讓人送到跟前看了看。

如今看來，效果倒還不錯。

于是無聲催促道：“過來。”

秦良玉看清他的型，想起困擾了整整一日的事，也沒猶豫，徑直走了過去。

等落席以后，才發現隔著寬敞的宮殿，蕭穆正坐在的左側方。

他如今穿了繡著四爪金龍的蟒袍，端坐不，整個人已與從前那個四行商的楊穆背離頗多，儼然已經極有皇室風范。

如今見了，似乎也不意味同沈惟弈坐在一，只淡淡抬了下眸，全然不似不久前的風流俊逸。

兩人有時候偶然間對視，也全當不相。

秦良玉微微嘆了一聲，因著心里想著事，吃起東西來也味同嚼蠟。

沈惟弈看在眼里，低聲問：“來之前可用過膳了？”

秦良玉回神，搖了下頭，道：“來的匆忙，沒用。”

沈惟弈的指節敲了下面前的矮桌，又道：“那便是這里的飯菜不合胃口？”

秦良玉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失笑一瞬。

只道：“也不是，只是有些沒胃口。”

沈惟弈是這場席上最惹人注目的人之一，此刻同秦良玉竊竊私語自然被旁人看到眼里，恭維道：“攝政王和王妃伉儷深，我等實在艷羨。”

又有人接話，道：“那是自然，前些日子大婚的盛況，至今還為人樂道。”

場面一時間熱鬧起來。

只兩個被談笑的主人公依舊八風不，在外人眼里愈發顯得義深重，夫唱婦隨。

就在這時，一直極開口的蕭穆看了眼空置的上首，狀若無意般問道：“今日大夏來朝，可謂是誠意滿滿，怎麼不見貴國陛下親臨，難道是瞧不起我們？”

這話宛若驚雷一般落到席上。

皇帝子不好，這半年來更是沒幾次面，連朝政都假手于人，早已名不副實，只是礙于皇子年，這才一直維持現狀。

只是這樣的話，卻不能擺到明面上頭說，更別說還是大夏的人。

一眾大臣犯起難來，又開始閉口不言。

沈惟弈眸深邃，看了眼面前的酒水，這才輕輕一笑，道：“蕭太子可別多疑，陛下不過子有恙，這才缺席罷了，一應事務都由本王來談。”

蕭穆了然哦了一聲，又說起城池一事。

“說起來，攝政王雷霆手段，連奪大夏幾城，孤輸得心服口服。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攝政王再上戰場，卻還是如傳聞一般不減威風。”

秦良玉凝眉看向蕭穆，眼皮跳了一下。

虧方才還覺得他如今已變了許多，沒想幾句話過去，又一副窮追猛打，不饒人的模樣。

他話里話外一直抓著沈惟弈不放。

若換了旁人，自己打了敗仗，必定灰頭土臉，藏著不讓人知道，再隨意派個能言善道的使臣求和。

可他倒好，非但以太子份大喇喇來了，還毫不忌諱地提起來。

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沈惟弈顯然也察覺到了，只從容回了兩個字：“多謝。”

雖只有簡單兩個字，卻極有殺傷力。

蕭穆聽了這話，也被噎住，不再挑刺，只一口接一口地喝起面前的酒來。

秦良玉來之前，早已敬過了一酒，如今又用了些菜，不多時，歌舞便被傳了上來。

柳腰纖纖，鼓吹作響，儼然是一曲氣勢凜然的破陣曲。

說實話，蕭穆方才不提還好，他一提，又正合時宜跳了破陣曲，難免有些諷刺。

只是這位大夏太子不僅皮子厲害，就連臉皮也是一等一得厚，半點沒察覺到，還彎著雙眸鼓起掌來。

席上有人走不停地來回敬著酒。

大約眾人都知道沈惟弈不好惹，沒幾個人敢到他跟前尋不痛快。

秦良玉記起從前仿佛就是這樣。

同他一道赴宴，邊的人往往殷勤之余會生出懼意，也就導致常常能痛快地用些致的菜肴，只是今日，卻沒這樣的閑心。

正神游天外之際，面前便出現了一雙顯得很稚的手，正捧著酒盞同敬酒。

秦良玉筷著頓了一瞬。

哦，怎麼把沈乾忘了。

這孩子是個例外，每每都要來沈惟弈這人皇叔面前盡盡孝道。

放下手中的筷著，又將沈乾手中酒盞接了過來，下一瞬便聽得他的聲音響起來，不失鄭重地道：“那日過于匆忙，還沒來得及對皇叔皇嬸道一句大婚之喜。”

秦良玉微微笑了一下，將手中酒飲盡，才道：“不礙事，你那日能來，已經夠了。”

沈惟弈又在一旁問了兩句沈乾的課業，這才算結束。

看著那道小小年紀卻已極有風范的背影，秦良玉終于試探著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