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的時候，沐醒了夏婧。

夏婧坐起來，著眼睛看向窗外，確認了一下位置，指了一條岔路。

“林警，往這走。”

林澈確認了一眼導航，“你確定？”

夏婧點點頭，林澈沒再多問，打了一把方向盤，拐進岔路，朝醫院的反方向走。

導航一直提示掉頭，林澈干脆直接關了導航，在夏婧的指揮下，車子在一家養場門口停下。

“等我一下。”

夏婧下車，小跑著過去敲門。

夏婧剛走，沐也趕下車，跑到路邊彎著腰干嘔了幾口。

沒吐，只是嘔出了幾口酸水，但小臉煞白，眼睛也漉漉的，看上去讓人心疼得。

“沒事吧？”

林澈眼神擔憂，手拍了拍沐的后背，本來是想讓舒服一點的，可沒想到沐一子，退后了兩步和林澈拉開距離，擺了擺手，“你別過來，一會把你服弄臟了。”

林澈打開后備箱拿了一瓶水遞過去，“漱漱口吧。”

“謝謝。

看沐的臉實在不好，林澈有點擔心，“你可以嗎，要不跟夏婧說說，改天再來，我先送你去醫院？”

“沒事，估計是有點暈車，一會就好了。”

沐說完，就朝前走去，正好走到養場門口，鐵皮大門緩緩拉開，一個披著軍綠大的小老頭站在門口招了招手，示意林澈可以把車開進去。

夏婧幫忙把鐵皮門關上，走到門房的窗外，“大爺，你早點睡，一會走的時候我自己關門。”

剛說完，小老頭抬著門房里的炭盆出來，弓著腰往后面兩層小平房走去，一邊走一邊回頭對夏婧說：“這兩天冷得很，你那屋子不常住，肯定更冷。”

“大爺我們待一會就走了，火盆你留著吧。”

小老頭把火盆放在門口，抖了抖肩膀，扯了一下披著的軍大，“沒事沒事，我睡的時候也要熄了火盆的，我那里有熱水，要喝下來倒！”

“好，謝謝大爺。”

“別客氣。”

小老頭笑著沖林澈和沐點點頭，轉下了樓。

夏婧從口袋里出一把拴著紅線的銅鑰匙，打開門，手在進門一側了燈線，扯了一下，白熾燈亮起橘的，照亮了小屋子。

屋子很簡陋，一進門的地方，擺了一個放著巾和漱口杯的盆架，剩下就只有一張床了。

林澈把火盆抬進來，放在床尾。

夏婧走到床邊，拉開窗簾，視線出去，正好能看到醫院的一角。

夏婧抬手指著醫院的方向，“我姐姐就住一樓最邊上那個房間。”

林澈和沐順著夏婧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剛才車開了好一會，但其實是繞到了醫院后面，養場和醫院的直線距離大概只有一百多米，從這個窗臺過去，能清楚看到房間里面的人。

夏婧坐到床上，看著醫院的方向，開口道，“剛開始去探視過兩次，但我們走后姝姝都會緒激，做些傷害自己的事。最后一次，用從餐廳回來的吸管，在手上扎了十多個咕隆，脈扎破了，人差點就沒救回來，醫生建議我們不要再去刺激，所以從那以后，爸媽再也沒敢來，只是每星期盼著醫生拍幾張照片發給他們。”

“醫生都說姝姝瘋了，說病得很嚴重，可我覺得其實什麼都知道，是故意的，故意不想讓我們去看。”

“從小大家都夸姝姝聽話懂事，知道心疼父母，肯定是怕爸媽看到那樣會難過，所以才用這種辦法阻止我們探視。”

“可是我真的很想……”

夏婧的眼淚掉下來，看著醫院的方向，“姝姝，我真的好想你，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沐坐到夏婧旁邊，遞了一張紙過去，“所以你就租了這間屋子，是嗎？”

夏婧點點頭，“這家養場的老板娘人很好，我一說就同意了，給我騰了這間視線角度最好的屋子，還砍掉了窗外的一棵樹。看門的大爺人也很好，我每次過來他都會給我煮蛋，熱乎乎的，流溏心的那種。”

林澈想這是小姑娘的床，他一個大男人直接坐上去不好，就抱著手靠墻站著，不話，只是默默聽著。

夏婧挪了挪屁，挨著沐，把頭靠在了沐肩膀上，“沐姐，我能跟你說說我和姝姝的事嗎？”

沐后背一僵，放在側的小手不自覺地收了幾分，抓住了床單。

林澈看出了沐的不自然，但是沐并沒有躲開，任由夏婧靠著。

“嗯，你說，我聽著。”

“我爸媽當年是意外懷上的我，那會計劃生育抓得很嚴，要是把我生下來，要一大筆罰款不說，他們還會丟了工作，所以他們本來是不打算要我的。”

“要不是姝姝攔著不讓我媽去醫院，哭著喊著勸，這世上就沒有我了。”

夏婧彎，眸中帶淚，淺笑著開口，“我媽跟我說，那段時間姝姝吃什麼都要留一半，給買子也不要，里三句離不開弟弟妹妹，說得大人也心了，這才救了我一命。”

沐有點好奇，“可是戶口上，你和夏姝不都是獨生嗎？”

這層關系如果能早點查到，估計案子早就理清楚了。

“只能說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夏婧解釋道，“我媽懷我到五個月的時候，肚子實在遮不住了，就跟單位請了假，說是我姥姥生病了，要回老家照顧。村里的遠房親戚給出了個主意，讓我姥姥在村里找了一戶人家，給人家點錢，把我的戶口掛到那戶人家上，這樣和我爸的工作就能保住，而且農村超生查的不嚴，連罰款都不用。地方小，都是人關系，不論是醫院證明還是上戶口，都辦得很順利。等我媽出了月子，帶我回去的時候就說是農村親戚寄養到家里的，就這麼逃過去了。”

林澈和沐很同步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難怪當時什麼都沒查到。

“別人家的姐妹，免不了爭吵，免不了打鬧，可我姐從小就特別護著我，就連我做錯了事被爸媽批評，都要護著我。有好吃的先給我，有好玩的第一個帶我去，每次買新服的機會都讓給我，自己穿我媽同事給的舊服，我生病了比爸媽還著急，守著我一整夜都不睡覺，爸媽給的零花錢舍不得用，攢著給我買禮……”

夏婧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們姊妹之間的事，笑著說的，眼淚卻不自覺地流出來。

有時候，越是好的回憶，越把現實襯托得殘酷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