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芳芳陷回憶里。

“初中畢業那個夏天，應該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幾個月了。拿了好幾千塊的獎學金，爸媽眼里也不再只有弟弟，見人就夸生了個好兒。那時候《流星花園》很火，我一整個假期都在看，我覺得自己就是還沒遇到f4的杉菜，我出寒微，但我努力不服輸，我覺得未來充滿無數可能。”

“呵——”孫芳芳苦笑一聲。

“可是啊，我對未來的所有幻想，從進育英那天開始，一點點碎裂。我現在都記得，我抱著那床棉花發黃的褥子走進宿舍時，那幾個人嫌棄的表。那天晚上我就扔掉了褥子，高中三年，我都睡在只鋪了一張床單的木板上。”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見過那種床單，就是鄉鎮趕集天，在集市支一個攤，賣些十多塊的服子。那張床單12塊錢，的，很丑的卡通圖案，才洗了兩次就起球褪了。高二結束，床單中間破了一個，我每天都是第一個起床，最后一個睡覺，因為我害怕我一掀開被子，們就會發現床單上的那個。慢慢的，那個好像長進了我心里，越來越大……”

“我害怕在食堂吃飯，我覺每一個從我邊路過的同學，都在盯著我只打了青菜的盤子看。我怕剛開學那一個月，因為總是有買不完的指定教輔資料。我不喜歡上育課，育英的育課很富，可是足球籃球課需要自備專門的球鞋，網球羽球課要自己買球拍。我只能選本最低的長跑，但我依然買不起一雙最便宜的運鞋，我穿著布鞋拿了3年運會的子長跑冠軍。但我最害怕的，還是英語口語課，聽他們的模仿我讀課文，我想哭，想罵人，想沖出教室，直到現在，我還會在口語課的噩夢中驚醒。”

孫芳芳看向林澈，皺著眉頭，“林警，你會過窮的滋味嗎？就是和邊人差了十萬八千里那種窮。”

“來了育英我才知道，原來一雙鞋幾千塊還要靠搶，一個比拳頭還小的冰淇淋要幾十塊，一塊巧克力就夠我吃一個星期食堂……我看他們上各種興趣課，舞蹈，樂，書法，我聽他們聊寒暑假去旅行的趣事，韓國，荷蘭，澳大利亞，哦對，還有新西蘭。”

大概是想起了和周欣羽未行的新西蘭之行，孫芳芳諷刺地笑了笑。

“我兩個星期沒吃早飯，攢錢買了電影票，看了我人生第一場電影《無間道》。畢業后，每當心不好的時候我都會看一遍《無間道》，安自己至現在的我不用因為一張電影票肚子了。那會聽同學們聊起話劇、舞臺劇、音樂劇，我也好想去看，但我實在做不到一個學期不吃早飯。”

孫芳芳一邊說，眼淚一邊順著的臉頰落，可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只是任淚流滿臉。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質？”

蘇芳芳看著林澈和夏杰，笑著搖了搖頭，雖然是問句，但好像并不需要回答。

“這些差距讓我自卑，也偶爾讓我怨恨老天，沒出生在一個好家庭，但我真沒太在意，真的！”

孫芳芳表認真，“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要想改變命運，只有一條路，就是讀書。我曾經堅信，我不會窮一輩子，等我考上好的大學，畢業后找了一個好工作，我肯定可以為我想為的那種人，甚至還能幫助像我一樣改變命運的孩。”

“高一上學期期中考，我從學時的第9名，掉到了17名，我安自己，是因為沒適應新學校新老師，所以才發揮失常了。所以我更努力，別人六點起來早讀，我五點半就起；別人十一點熄燈睡了，我在被窩里點著臺燈刷題到12點。買的練習冊寫完了，我就去書店抄，放學就去，抄到書店關門，然后回宿舍把抄的題做一遍，第二天去對答案。我真的很努力了，我以為自己能有進步，可惜事與愿違，期末考，我是班里的23名，我們班只有30個學生。”

孫芳芳滿臉苦，眼中的痛苦太明顯了，藏都藏不住，“然后我明白了，不是我不努力，是我天資不足，后天又沒條件。我能在那個小縣城穎而出，可僅限于此。在育英，從出生就開始不斷拉開的距離，讓我在人生跑道上，永遠不可能追上他們。”

“績是我最后的自尊。可我連這最后一點自尊都沒了，那會我覺得自己又可憐又可笑，明明窮得要死，卻看不起那些家庭條件好的同學，怕績墊底，我連課堂筆記都不敢借給其他同學，生怕別人比我多學了一點……”

“好未來的幻想破滅，讓我每一天都很痛苦，我越想考好，考試的時候就越張，所以總是發揮失常，就像一個惡循環，我被困在其中，找不到出路。”

“假期回家，我想跟爸媽商量轉回縣里的高中，但他們從來不聽我把話說完，開口只會問績怎麼這麼差？是不是去了市里把心玩花了，不想好好學習了？家里就等著你出人頭地呢，弟弟以后還要靠你，要一直這樣不如早點退學去打工，也能補家用。”

“我想和朋友傾訴，可初中的朋友都以為我過得很好，我想在們面前維持那個優秀高傲的形象。至于高中，因為我不固定切換的自尊和自卑，我沒有主一個朋友，他們大概也覺得我格古怪，所以沒有人愿意聽我說話。”

“直到……”

孫芳芳角不自覺地彎起來，像是想了什麼好的東西。

“直到那個下午，第一次選擇長跑課的欣羽，和我并排跑在了一起。”

“長得高，又漂亮，排名從沒掉出年級前三。會彈鋼琴，字寫得也好看，總是幫老師在黑板上抄題，是校啦啦隊隊長，辯論隊隊員，不管什麼比賽，只要參加就一定能拿名次。生們知道什麼八卦總是第一個跟說，男生們要麼暗，要麼和得像兄弟一樣，下課的時候，經常有其他年級的男生跑到我們班門口，就為了看看傳說中的周欣羽，長什麼樣子。”

“在育英的周欣羽，就像在長源一中的孫芳芳。不過是在凰窩里比，而我是在窩里比，我曾經再耀眼，在面前，也不過是只羽漂亮點的野，遠不如那一五彩斑斕的凰彩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