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城，大家晚上睡得晚，吃完飯，李浩靖早就跟李鑫瑤瘋玩到一起了。李馨嵐不用看孩子，跟殷清瑤和杜鵑坐在一起打絡子。

李浩南在燈下看書，兩個大人在屋子里的炕上坐著喝茶說話。

一直到很晚，殷清瑤困得不行了，李娘跟方氏兩人才意猶未盡地止住話頭，安排殷清瑤跟杜鵑去跟李馨嵐睡，帶著李鑫瑤跟李娘去兄弟倆的房間，讓李浩南他們兩個寫完作業在上屋的房間睡，等舅舅回來，他們爺三個。

自家壘的炕一般都比較大，睡三四個人都沒問題。習慣早睡的殷清瑤頭一挨著枕頭就睡著了，迷迷糊糊聽見靜，應該是舅舅回來了。

第二天早上醒得晚了點，李浩南兩兄弟要早起去上學，方氏提前就給他們準備好早上跟中午的飯菜讓他們帶著，等大家都起來，才開始準備早飯。

殷清瑤起來的時候，二舅也才剛起來，酒樓里上午不用他去，開門的時候都快中午了，吃完早飯還能再睡一會兒。

不過今天還有事兒。

“等會兒我那個朋友就過來了，咱們先吃飯吧。”

殷清瑤嗯了一聲，大家坐在一起吃飯，果然剛吃過飯收拾完，二舅就到門口迎上了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李帆拉著殷清瑤給男人介紹道，“這是我外甥兒清瑤，清瑤，這是我的好友張進遠，擅長畫圖紙跟估價。我也是費了老大勁兒才把他請到家里來，一般人可請不他，快喊伯伯！”

殷清瑤十分尊敬地喊了一聲：“張伯伯好！”

“哪里哪里！小李呀，你說這話可就見外了！”張進遠瞅著殷清瑤贊道，“都說外甥隨舅，這小丫頭跟你還有點像呢！”

兩人說著客氣話進了上屋，殷清瑤麻利地泡了茶端上來，方氏帶著李娘去看繡坊了，順便去街上逛逛，李馨嵐跟杜鵑抱著李鑫瑤跟著們，人不管多大年齡，最喜歡的娛樂項目就是逛街，哪怕什麼東西也不買，單是逛街的過程就足夠有趣！

就是小小年紀的李鑫瑤一聽能出去逛街，開心得都要蹦起來了！

張進遠跟舅舅兩個人說著話，殷清瑤沒有，一直等到張進遠問。

“你想蓋什麼樣的房子？地方在哪兒？有多預算？”

專業的人一開口就問出問題的關鍵來，殷清瑤把自己畫的圖紙拿出來攤開。

“我怕說不清楚，所以自己畫了一幅圖，我也不懂，您別笑話我。”

張進遠仔細端詳著用炭條畫出來的圖紙，指著上面的圈問道：“這個是什麼？一塊兒平地？”

殷清瑤解釋道：“我買的這塊兒地比較特殊，山腳下是河灘，地方在河灘上面的半山腰上，但是比起后面的大山，我這塊兒地方地勢也不算高，頂上還有泉眼往外冒水。”

“這里原來長了一片黃櫨材，收拾出來之后發現地方還大，大概有兩三畝地。這一塊兒是我挑選的用來曬糧食的地方，將來也能停放馬車牛車什麼的。”

指著自己的圖紙解釋一遍，最后說道：“我也不圖宅子能有多好看，實用就行，您幫忙看看。”

張進遠聽一通解釋下來就明白了，想法還新穎。

“靠山吃山，你要是用山上的石料也就費點功夫，材料上花不了幾個錢。我得去實地看了才能說你這個圖可行不可行。”

殷清瑤看向二舅，李帆心領神會地說道：“老兄，我妹子家在村里，莊稼人都是地里刨食掙點錢，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請你……”

“跟我說這話就見外了！”張進遠合上圖紙，“放心吧，我不收多錢，只收個辛苦費就行了，反正這段時間也閑的，就當幫你個忙！”

殷清瑤見他臉上一臉黯然，瞅一眼二舅，李帆問道：“你不是在城外參與修建文泉寺？我記得還沒竣工，怎麼有空閑？”

“這話說來就長了。”張進遠嘆了口氣，說道，“小李，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說說。你知道咱們上一任知府是怎麼落馬的嗎？”

李帆神一，不自覺地低聲音，小聲說道：“聽說咱們汝寧府被拐賣的都是蔣知府干的，不過朝廷沒公布，流傳在市井坊間的都是小道消息。這事兒，跟你們文泉寺有什麼關系？”

張進遠的神更加凝重了。

“文泉寺是蔣知府主持修建的，寺廟里準備供奉文殊菩薩，也好保佑咱們汝寧府多出些才杰，本意是好事。”

“誰知道蔣知府落馬了，我們部傳的消息，說文泉寺供奉文殊菩薩并不是為了咱們汝寧府的讀書人，而是為了……”他頓頓抿口茶水，聲音更加小了，“說是為了四川那位。”

李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迷糊問道：“哪位？不會是……明……”

張進遠趕捂住他的，苦笑道：“那位自稱明王，號稱是文殊菩薩轉世，你說咱們的文泉寺還能繼續下去嗎？”

別看李帆天天在酒樓里干活，消息已經算靈通了，這些事還是頭一次聽說，不免疑。問道：“老兄，這些你都是聽誰說的？別是蠱人心的歪論……”

張進遠不再說話了，手指指上面，對著殷清瑤說道：“丫頭，你們是今天下午回去？”

殷清瑤點點頭。

“當初為了文泉寺推了不活，眼下這邊也沒說清楚到底還開不開工，天天在家呆著，我都快閑出病來了！方便的話，下午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剛才我跟你舅舅的話你可不敢往外傳，弄不好要掉腦袋！”

殷清瑤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繼續點頭。

張進遠起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去準備準備，你也快該去酒樓了，咱們有空了一起喝酒！”

李帆起挽留道：“中午在這兒吃吧，吃完了再走！”

張進遠擺手說道：“不了，你不在家，浩南在學堂，家里都是人孩子，別讓鄰居說閑話，有空我去酒樓找你！”

見他執意要走，舅甥倆起把他送出門，李帆回來又喝了兩杯茶，才起說道：“清瑤啊，你在家玩兒吧，我也該走了，你要是出門的話把門鎖上，你舅娘們出去的時候帶了鑰匙了。”

殷清瑤嗯了一聲，把他也送出門后，自己在家也無聊，把門鎖上，去縣衙找梁懷玉。結果還沒到縣衙，就在街上的茶樓跟前被許三攔住。

許三朝樓上指了指，抬頭正好看見從窗戶里往外探出腦袋的梁懷玉。

“多謝！”

殷清瑤一進去茶樓，半上午的時候里面還熱鬧，大家坐在茶樓里要麼干喝茶水，要麼就著茶點喝水。二樓雅間里，梁懷玉面前擺著幾盤子餞并幾樣點心，已經算是頂奢侈的了。

怪不得他會無聊到嗑瓜子呢，實在是沒別的東西可以打發無聊的時間了。

“找我有事兒？”

梁懷玉渾懶洋洋地靠在炕上，殷清瑤頓了頓，見他指著對面讓坐下，這才了鞋，盤坐在炕上。

“沒啥事兒，就是下午就準備走了，來跟您道個別。”

梁懷玉哦了一聲，嘆道：“實在是太沒意思了，我在汝寧府人生地不，連個打牌的人都沒有，真懷念京城的那些朋友們吶……”

殷清瑤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話本，梁懷玉無聊道，“都是窮書生跟大家小姐的故事，要不就是進京趕考的路上，遇上妖怪，或者是上任途中，深夜見鬼，沒點別的花樣，實在是看膩了！”

“我能看看嗎？”

梁懷玉眼皮都沒抬，趴在窗戶上看外面。

“隨便看。”

殷清瑤拿過來翻了兩頁，念頭一轉，說道：“梁大人要是覺得別人寫的不好看，不如自己手寫點故事，說不準還能寫一部經典呢！”

梁懷玉頓住，支棱起子，說道：“也是哈，我做生意純粹是因為無聊，但是做生意都是下面的管事跑，我還是很閑，你說得對，我自己寫，絕對比他們這些窮書生寫得好看！許三，快去給我準備筆墨紙硯！”

他想起來一出是一出，許三不得不出門去給他準備。殷清瑤現在明白了為什麼許三總是一副生無可的表了，他家主子就跟個……紈绔一樣。

殷清瑤現在才覺后怕，當初怎麼就信了他，答應他以犯險呢？萬一他不給力，自己不就掛了？

從茶樓出來，往回走的時候想了一路，到門前才想明白，不是覺得梁懷玉靠譜，而是金城跟老六讓覺得靠譜，能有這樣兩個得力的屬下，他們的主子也不會太無能。

事實證明，還是太！

到家發現門還鎖著，殷清瑤轉頭又去了繡坊，一進門，姑娘們正坐在繡架前練習刺繡，李馨嵐在這邊看著。

“我娘跟舅娘呢？”

李馨嵐癟癟說道：“買了一堆東西又出去逛了。”

低頭看著腳邊放的東西，殷清瑤咋舌，不是擔心花錢，是擔心娘的子。

“表妹，你是不是很喜歡繡花？”

李馨嵐也在練習，看繡得比其他姑娘繡得好。

“我是喜歡的，不過我娘忙，我得看著馨瑤，沒啥功夫練習。”

殷清瑤想了想，提議道：“不知道舅娘放心不放心，我倒是想把馨瑤帶回老家住一段時間的。”

“姑姑不便，帶回去沒人幫你，你自己帶兩天孩子就知道了，煩得要命！李浩靖那個小子小時候調皮得很，我比他大兩歲，他還打我呢，弟弟妹妹都煩！”

雖然說著煩，也沒真覺得煩，就是想玩的時候出不去門，到哪兒都帶著一個小拖油瓶，小伙伴們的很多活都不能參加了。

殷清瑤失笑，跟著學了一會兒繡花，方氏跟李娘就回來了。看娘手里提著藥包，臉上卻笑得很開心。

“娘，啥事兒這麼開心？”

李娘還沒說話，方氏就搶先說道：“清瑤啊，我剛拉著你娘去診脈了，大夫說你娘懷的是個雙胞胎，說不準還是倆小子呢！”

殷清瑤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張問道：“大夫還說什麼？這些藥是……”

“放心吧，大夫說脈象穩著呢，不過你娘的子有點虛，開了點安胎藥。回去可別讓你娘累著了。”

“知道知道，舅娘你們趕坐下來歇歇吧！”

殷清瑤幫忙把東西搬到屋子里，眼見著太升起來，幾個小姑娘也把繡架收到屋子里。

“咱們今天中午就在這兒吃，天不早了，大家先歇歇，準備做飯吧！”

小姑娘們分頭行，三個人留下來收拾繡架，另外三個去廚房擇菜做飯。李馨嵐跑去廚房提了一壺熱水過來，們幾個人逛街都逛累了。

殷清瑤看娘買的東西，都是一些吃喝嚼用的，雖然買了一大堆，但是統共也沒花幾個錢，唯一貴點的是兩套小手鐲跟銀鎖。

李娘從包裹里拿出來一個盒子遞給。

“還有我的份？”

打開看，里面是一對纏銀手鐲，簡單的款式，戴上卻很好看。還有一對珠花，珠花不大，兩只用貝殼做的蝴蝶。

李馨嵐癟看向娘，問道：“娘，沒有我的份嗎？”

方氏點點的頭，說道：“哪一次你過生日不給你買兩件首飾？清瑤什麼都沒有，你還好意思跟人家比？”

殷清瑤把珠花收起來，嘚瑟道：“我娘給我買的，我就不跟你分了，等到時候賺了錢，讓你娘給你買！”

“我娘給我買了很多呢，我才不稀罕你的！”

姐妹倆玩鬧幾句，難得不用做飯，等飯菜做好端上來，們幾個一桌，六個小姑娘一桌。吃完飯還沒休息，張進遠就找上門來了。

方氏雇了一輛馬車把他們送到碼頭上，看著他們上了船才回去。

為了避嫌，張進遠一直在船艙外面呆著，李娘打了個哈欠，靠在船上睡了一會兒。到汝縣的碼頭上，張進遠幫著搬了東西，殷清瑤雇了一輛牛車，他們今天出發得早，到家的時候太還沒落下去。

在村口遇見李二喜推著一車柴火，見他們拿東西多，非得幫他們把東西送到家里。李娘從包裹里拿出來兩塊兒糖塞給他。

窮人家的孩子幾乎沒吃過糖，李二喜都十四了，還只在當年李娘過門的時候，去殷家搶了一塊兒。

李娘見他愣著不收，把糖直接塞到他手里說道：“回去給喜蛋兒一塊。”

“謝謝嬸子。”

李二喜紅著臉接住糖，推著車走了。李秀才在坡上的葵花地里早就看見他們了，把在地里拔的草抱出來扔在一邊，下來洗了洗手，看見張進遠問道：“這位是……”

張進遠沒等別人介紹，自己抱拳說道：“在下張進遠，是來幫著清瑤姑娘看地方設計宅院的，敢問老先生是……”

李秀才一看就不是莊稼人，他上還穿著直長衫，一看就是讀書人。

張進遠也是讀書人，但他不走科舉，只參加了一門周易考試，到幫人的宅子看風水，畫圖和估價。

但是心里對讀書人是很尊敬的。

“老朽上就一個秀才功名，不值一提，我是清瑤的外公。”

張進遠恍然道：“先生好，我是李帆的好友，總是聽他說起您，聽說您過年的時候在府城，早就想來拜訪，偏巧每次都不得閑，今日總算見到了！”

“帆兒的朋友，聽他說起過，別在門口站著了，咱們到屋里喝茶。”

殷清瑤趕去燒水泡茶，李娘舟車勞頓，覺有點不舒服，李秀才大手一揮，豪邁道：“爹幫你招呼客人，你回去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