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說,宋煜倒是注意到了遲妙棉上略顯寡淡的衫,又看了眼后頭一素服的遲靜姝。
面上神變了變,試探地問遲章平,“莫不是家中……”
遲章平點了點頭,“前兩日,我二叔家的嫡子因故過世,正是四妹嫡親的兄長。”
宋煜立時臉一變,朝遲妙棉拱手,“還請四小姐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往生,未亡人該珍重才是。”
一番話,說得溫和又熨帖。
原本臉上就并無多悲的遲妙棉,順勢拿帕子在眼角點了點,福,“多謝宋公子。”
宋煜一笑,林子盡頭的人已經在喚他。
他回頭看了一眼,又對幾人笑道,“既然是來散心的。遲公子與兩位小姐若是不嫌棄,不如去我們的詩會坐坐?”
遲章平有些不好意思,“可會打攪各位?”
宋煜立時笑著搖手,“怎麼會?見著四小姐,只怕那幾個臭小子都要樂得合不攏了!”
一邊說,一邊又朝遲妙棉拱手,“四小姐勿怪,并無輕視之意。”
遲妙棉得大方地回笑,“怎麼會,宋公子一表人才,想來也不會做出輕視子的言談來。”
宋煜更加高興。
遲靜姝走在最后,看著前頭幾人唱念做打的演戲模樣,在面紗下的,抹開一縷譏笑。
……
樹林的盡頭,原來還有一座八角的涼亭,十分開闊。
正好能從高,俯瞰到這郊外的一片春景,又有春風拂來,讓人很是心曠神怡。
遲妙棉到了那里,倒是很快了眾星捧月的中心。
幾個自詡風流倜儻的書生,都做出一番翩翩君子的姿態,與遲妙棉攀談說話。
而遲妙棉也表現出了真正心教養的大家閨秀的風范,與一眾人言笑晏晏,毫無怯退之意。
惹得好幾人,都對頻獻殷勤,尤其是那宋煜。
倒是讓遲章平與遲靜姝在一旁,略顯冷落了。
遲章平也不在意,看宋煜已經完全被遲妙棉套牢,便走到一旁,與另外幾個父親叮囑過的人談起來。
遲靜姝便一人,站在涼亭的一邊,看著那底下青草茵茵,游人緩步悠閑的景致。
忽然一陣微風吹來,開半邊的面紗。
下意識低頭。
就看旁,不知何時,竟站了一個還沒肩膀高的半大小鬼,正抬著頭,有些愣地朝看。
皺了皺眉,問:“你看什麼?”
小男娃穿紫紅長衫,腰間一柄墨綠云紋腰帶,頭發還用個小進館束著。
一看便知是個非富即貴的出。
約莫是沒見過人這麼跟自己說話,小家伙立馬瞪眼,“看一眼怎麼了!”
語氣太沖,直接引來旁邊幾人的注意。
宋煜一見,立馬走來,有些無奈地說道,“小世……”被小男娃一瞪,便干笑了下,“小六啊!你這干嘛呢?不許欺負人。”
被做小六的男娃立刻不樂意了,“誰欺負人了!
我欺負了麼!”
又遲靜姝,“你說!我欺負你了麼!?嗯?!”
遲靜姝被他得一個踉蹌。
宋煜竟還不敢手攔他,只在遲章平走過來時,笑道,“這是……我遠房親戚家的孩子,名,咳,趙柳,小名小六子,是個生慣養長大的,有些不懂規矩,九小姐委屈了。”
遲章平還沒說話呢。
那趙柳立馬就嚷開了,“怎麼委屈了?我是打了還是罵了?這麼滴滴的,連看一眼都不行啦?要這樣,不如別出來了。還戴著個面紗,不知有多丑!”
遲靜姝幾乎可以確定這小家伙剛剛一定是看到自己的模樣了,卻不知竟為何要這般故意激怒自己。
笑了下,卻沒等開口。
遲章平已經不悅地皺眉道,“小六是吧?我癡長你幾歲,便枉做一回長輩。教教你,這為人世時,該有的規矩。”
趙柳眼睛一瞪,宋煜張了張。
趙柳又猛地扭頭吼他,“你閉!”然后朝遲章平怒道,“你要教訓我?”
“教訓不敢。”遲章平面上明顯的不悅,“說道幾句,卻還是要的。”
一邊還指了指邊的遲靜姝,“這位,乃是當今正三品大理寺卿遲大人的嫡,我的嫡妹,遲家的千金小姐。”
說著,又朝趙柳冷笑,“不僅份貴重,還比你年長。你見到比,本該行禮尊稱,卻非但不做,反而言行魯,多加冒犯。是不將放在眼里,還是不將我父親和遲家,放在眼里麼?”
他本自持份,在京城時就便人刻意逢迎恭維。
不想倒這麼個小地方,居然還有人有眼不識泰山,敢這般不敬。維護遲靜姝倒是其次,主要還是覺得自己的臉面被打了。
故而特意將遲家和遲烽的份搬出來!
趙柳瞪大了眼,看向遲章平,“你說什麼?你父親是大理寺卿?”
遲章平略顯得意驕傲,“正是!”
不想,趙柳卻突然譏笑一聲,“他算什麼東西!也敢在小爺面前囂顯擺?!”
“你!”
遲章平還從未見人敢如此辱父親,登時也來了火氣,“你這小子!簡直罔顧斯文!目無尊長!何統!”
又礙著宋煜的面子,只能強忍了說道,“宋兄,你這遠房的親戚,教養孩子也太沒規矩了些!瞧這一,便知是只知銅臭的淺之人!這樣的人,你如何能帶在邊?豈不壞了你的名聲?!”
宋煜的臉也不太好了。
眼看旁的小祖宗臉都黑了,隨時都要發怒砍人的模樣。
立馬住他,賠笑道,“遲兄莫惱。就是因著這孩子脾氣不好,家中才特意讓我帶著出來磨礪磨礪。他也只是口中說說,斷無惡意的。”
遲章平皺眉,“從小不約束,長大后,必禍端。宋兄,這樣的孩子,在我遲家,定是要狠狠地責罰才是的!”
“還想打小爺?你敢打一個試試?爺弄不死你!”
不想趙柳竟然喊得更加張狂!
饒是遲章平一再忍耐,也終于火氣一下沖上頭來,紅著臉瞪他,“你這小子!簡直混賬!怎麼能,怎麼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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