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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火》第23章 第 23 章

 不止接下來的幾天,一直到學校又開始補課,祁汐都沒有再見到陳焱。

 每天都會去榮華里喂狗,再在空無一人的疊層里刷一天題。

 房子晚上離開時什麼樣第二天來就還什麼樣——陳焱這段時間沒有回來過。

 他好像很忙的樣子,給發的消息都很簡潔:

 盛夏炎火:【喂狗】

 盛夏炎火:【鎖院門】

 盛夏炎火:【冰箱里東西吃了】

 ……

 祁汐每次也只回復“好”或者“知道了”。

 其實也在對框里輸過別的容,比如,“你這幾天很忙嗎”,“什麼時候回來呢”,“小狗胖得要跳不了”,但都在發送之前被刪掉了……

 開學前的周日,席蔓趕到潯安看兒。

 是出差回南都的途中繞路來的,時間很張。母倆在潯安商廈一起吃了頓火鍋,席蔓又拉著祁汐在商場里給買了點日用品和服,隨后匆匆離開了。

 八月的倒數第二周,附中的高三生們比其他學生提前一周上課。

 陳焱還是沒回來。

 祁汐每天早上提前二十分鐘出門,去榮華里喂過小狗后再去學校。下午放學也不在教室刷題了,直接去陳焱家。

 就這麼補了兩天課后,周二最后一節課,班主任通知明早要戶口本和份證的復印件。放學后,祁汐沒去榮華里,回了燕南巷。

 二嬸還沒下班,家里只有和祁昊。小巷附近沒有打印店,拿上戶口本后,一直走到食街盡頭,潯安大學門口,才找到復印的地方。

 大學還在放暑假,但周圍學生并不,還基本都是一對一對的,拿著花牽著手,你儂我儂甜

 祁汐反應片刻,掏出手機看日歷。

 明天就是七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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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來說,七夕一直是個很特別的日子。

 都差點給忘了……

 復印好要用的東西,祁汐走回筒子樓。

 爬上閣樓,看到開了一條的地板口,心里立時咯噔了下。

 跑到桌前拉開書包翻了半天,祁汐心頭一沉。

 原地站了幾秒,“哐”地扔下書包,下樓直奔客廳。

 和祁昊正窩在沙發里看電視,見祁汐氣勢洶洶過來,兩人都愣愣看

 祁汐站到祁昊面前,冷聲:“還給我。”

 祁昊驚訝:“什麼還給你?”

 祁汐繃著臉看他兩秒,突然一把奪過他手里的手機。

 祁昊和同時起來:

 “你干什麼?!”

 “啊喲,你要造反哦!”

 祁汐后退一步,舉起他的手機:“平板,立刻還給我——”

 厲聲:“不然我砸了你手機!”

 在這個家從來都是逆來順謹小慎微,驟然發起火,祁昊和全被震住了。

 祁昊的表立馬虛了。他垂頭不看祁汐灼灼的眼,余瞥向拉簾。

 祁汐走過去,一把扯開他的床簾,又把皺的枕頭被子一腦兒扔開。

 果不其然在枕頭下面看到了ipad。

 祁汐拿過平板,將手機扔到祁昊床上。

 冷冷看著他:“再我的東西,我就報警告你竊!”

 直到爬上閣樓的梯子,才醒過神一般開始破口大罵。

 “……天天吃我們喝我們的,昊昊就玩一下你的游戲機怎麼了?啊?他可是你哥哥,你給他都是應該的!狼心狗肺的東西……”

 祁汐充耳不聞。

 將平板裝回書包,又把自己的巾牙刷和梳子塞了進去。

 背上書包鎖好閣樓,老太太還在罵:

 “……反了天了你!還報警?你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啊!我們老祁家怎麼會有你這種賠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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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當”一聲,祁汐把大門甩到后。

 罵聲和窒息也被拋到后,一口氣跑到巷尾的橋頭。

 著橋后的煙火融融出神片刻,祁汐背著沉重的書包走向榮華里。

 打開院門,小狗立刻從窩里跑出來,拖著大肚子往上撲,還哼哼唧唧的。

 祁汐蹲下狗腦袋,抬頭看窗戶。

 房里依舊一片黑暗。

 垂睫,輕嘆出一口氣。

 進屋后,祁汐從冰箱里拿出點面包和餅干,隨便吃了兩口就開始刷題。

 一直到九點多才放下筆,去了一樓的客房。

 來這兒這麼多次了,的活范圍也僅限于一樓的公共區域,還沒來過這間臥室。

 這間房顯然沒人住,床上只有一個禿禿的床墊。

 打開柜,祁汐只取了一個薄毯就退出房間。

 把毯子放到沙發扶手上,拿出平板開始背單詞。

 翻開保護套,ipad沒有如常亮屏。

 祁汐按了下圓鍵,還是沒反應。

 從包里拿出充電,充了會兒,屏幕依舊黑暗。

 盯著黑屏里反出的水晶燈倒影,不知道為什麼,祁汐鼻尖突然就酸了。

 是因為平板。又好像,不止是平板……

 拿出手機給ipad拍了張照,祁汐打開q-q。

 poris:【ipad不知道為什麼黑屏了,充電也沒有用……】

 poris:【[圖片]】

 幾分鐘后,暗紅的頭像閃

 盛夏炎火:【摁住電源鍵和home鍵幾秒試試】

 祁汐照做。

 poris:【還是不行……】

 盛夏炎火:【等我回去看】

 祁汐回了個“好”。

 不一會兒,陳焱又發來好幾張圖片,上面全是今天按計劃要背的單詞。

 他從自己的手機上截圖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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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滿屏的單詞,祁汐心里沒由來了一下。

 眼眶卻更加酸了。

 垂頭想了一會兒,深深呼出口氣,打下長一段文字:

 poris:【今天我出門復印東西,忘了鎖閣樓,我堂哥就上去把平板拿走了。不知道是他摁了什麼還是怎麼的,等我再要回來,就這樣了……】

 不是想把事都推到祁昊頭上,只是突然覺得……應該把真實的況都告訴陳焱。

 盛夏炎火:【祁昊?】

 祁汐微愣,下一刻又反應過來。

 祁昊也是八中的,也上高三。

 搞不巧他倆還一個班的。

 poris:【對。】

 盛夏炎火:【他你了沒?】

 poris:【沒有。】

 對話框里再沒新消息過來。

 看著聊天記錄,祁汐眼眸微

 陳焱的關注點跟的完全不一樣。

 擔心的是弄壞了他的ipad。

 而他……

 祁汐很慢地眨了下眼,又摁出三個字。

 poris:【對不起……】

 “要不我明天拿去電腦城修”這句話還沒打完,兩條消息就進來了。

 盛夏炎火:【老子不聽這】

 盛夏炎火:【。最后一次】

 祁汐一手托住下

 正思考這位爺到底想聽什麼時,陳焱的頭像又亮了。

 盛夏炎火:【向你分歌曲《溫》[鏈接]】

 祁汐拿出耳機戴好,播放音樂鏈接。

 很好聽。

 也有點意外他會喜歡這種帶些傷的歌。

 聽著聽著,又覺得這歌莫名契合他:以搖滾的旋律唱出抒,就是的溫……

 一曲播放完畢,祁汐也知道怎麼回復了。

 poris:【晚安】

 【陳焰火。】

 第二天清晨,祁汐是被落地窗外進來的晨曦晃醒的。

 第一次獨自在外面過夜,睡得意外的安穩。

 一大早,手機上已經收到不短信和消息,有媽媽的,也有鐘靈鐘毓的。

 祁汐一一回復。

 一晚上沒回去,二嬸那邊問都沒有問一句。

 說白了,其實他們不得不回去。

 同樣的,寧可睡沙發,也不想回去再對著他們……

 起來把毯子放回原,又給狗倒了一大盆狗糧,祁汐準時去學校。

 下午第一堂課后,去辦公室跟班主任請假,理由是不舒服。

 大概是平時一心學習的好學生形象太深人心,班主任想都沒想就開了假條。

 出了學校,祁汐先去小吃街買了一份炒米

 今天七夕節,節日氛圍很濃厚,隨可見賣玫瑰花的。

 路過街邊的紫藤花墻,祁汐折下一串花藤,小心收好。

 從公站乘車,轉了兩趟,坐了一個半小時,終于達到目的地。

 刺得人睜不開眼,烈士陵園高聳的紀念碑卻清冷而肅穆。

 祁汐走進園里。

 排列陣的墓碑都是統一的白黑底大理石,上端鐫刻一顆紅五角星。

 穿梭其間走了好一會兒,停在一座碑石面前。

 盯著那列和五角星同的“烈士祁錚之墓”看了很久,祁汐倏地闔了下眼睛。

 摘下書包放到一旁,拿出摘紫藤花串編一個花環,掛到墓碑一角。

 家里以前養了很多藤蘿:綠蘿,燈籠花,三角梅更是爬滿臥室外的墻壁。

 因為媽媽的名字里有“蔓”字,所以爸爸很喜歡藤蔓。

 祁汐又拿出炒米放在墓前。

 “爸爸,我來看你了。”

 “媽前幾天來過潯安一趟,時間就沒過來。”

 坐在地上,屈膝抱住雙

 “等我高考完了,我倆再一起來看你。”

 時間過得太快了。

 爸爸已經走了七年了。

 噩耗最初傳來最混的那幾天,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家里突然來了好幾波人,有親戚朋友,也有穿軍裝的不認識的人。

 然后媽媽就帶回潯安參加葬禮。記得禮堂很大,花環和花圈很多。有人一直在哭。

 他們說爸爸早該調去南都的,是撇不開手下的兵才留下來;他們說,直到最后他還從火場里救出好幾個人來。

 他們說,他是英雄……

 爸爸不在后,家里好像沒什麼變化——本來他多數時間就駐扎轄區,半個月一個月才回家呆幾天。

 可是,時間久了,祁汐才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

 了很多很多期待和盼

 不再期待爸爸休假回家,也沒有人再換著花樣給帶禮了。

 不再期待爸爸帶出去玩,帶去游樂園,教冰游泳——這些實現過的還沒實現的心愿,通通都沒了去

 時間再久一些,期待就變憾。

 小學畢業上初中,初中畢業上高中,將來上大學,工作,可能還會結婚——人生中這些重要的時刻,都不可能再有父親這個角的參與了……

 祁汐呼出一口氣,慢慢閉上眼睛,將額頭抵在膝間。

 眼角的水漬一點一點蒸發,睡著一般,坐在地上一

 陵園里特別寂靜,風過也無聲,唯有頭頂的枝婭輕微搖擺。

 直到旁的影發生變化,祁汐才慢慢抬起頭。

 年一,一頭銀發被帽子扣住,帽檐下的臉沒在逆里,有種不真實的既視

 祁汐仰面怔然看了他兩秒,心臟遲鈍快跳。

 “你,你回來了啊……”

 想了想,更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陳焱沒回答,黑眸幽深睨

 “沒病?”

 祁汐不解:“……啊?”

 陳焱了下邊,換種問法:“翹課了?”

 祁汐眨眨眼,明白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陳焱氣音笑了下,也沒問為什麼,只撂開手里的包,弓坐到旁的水泥地上。

 祁汐側眸,不打量他。

 半個月沒見,男生如常散漫不羈,可神里好像又多了點低迷的懶倦。

 祁汐突然想起上次在電玩城,章銳他們說每年八月底,陳焱都會和他姑姑還是誰見面。

 算算時間,好像就是這個時候……

 正想問,卻看見陳焱出神一般,直直看著面前的墓碑。

 祁汐也偏頭往石墓看了眼,輕聲解釋:“這是……我爸爸。”

 年帽檐得很低,看不清他的眼,只看見他突兀的結倏爾下落,出一聲沉悶的“嗯”。

 男生不多問,祁汐也沒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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