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乾清宮太監總管手捧明黃圣旨,躬趨步上殿,當眾宣了圣旨。
宋毅平擄有功,特晉天下兵馬大元帥,加封一等護國公,世襲罔替,加太傅,賜金書鐵卷。另賜國公府,賜緞百匹,黃金千兩,良田萬頃,金玉珠寶若干。
原來是給那宋國舅的嘉獎令。
眾臣工恍然。按說當日宋國舅率兵勤王,立下不世戰功,本該早做嘉獎,奈何圣上遭了不測命垂危,這嘉獎令就此遷延了下來。如今圣上龍略有起,也合該將此提上日程。
只是聽著這接連的加封和賞賜,眾臣心卻無法平靜,宋國舅本就掌管天下兵馬,重權在握,如今再加封了世襲的一等公,甚至還被賜下了免死金牌,這等嘉獎在臣子中可算是極峰了,不可謂不重。
散了朝后,便見那宋國舅令人驅車,直往皇城東城區的方位而去。眾人不免頭接耳一番,東城區大抵是皇親貴胄所在之,想來圣上所賜的國公府應該坐落此地。
沒過多長時間,他們便得了信,昔日九殿下的王府改作了國公府。
又是幾多驚嘆艷羨。
前九王府占地足足百畝,威嚴氣派,富麗堂皇,聽說里頭房間就有九十九間半,裝飾皆為奢華,青碧繪飾斗拱檐角,琉璃瓦用于屋頂,不知艷羨了多達貴胄。
九王兵敗被俘后,眾人還當此不了要荒廢個十幾二十來年,直待皇子長大冊封,再住此府。可哪個也沒曾想,此地如今竟作了國公府。
若單以國公份住此,的確有違規制,可那宋毅不單是國公,更是國舅,到底也是皇親國戚,如此一來,倒也使得。
想來這宋國舅得了此府定是心花怒放,否則焉能這般迫不及待,當日就遣人將一車又一車上等的楠木、綠琉璃、奇石、錦緞、聽說甚至還有金箔,直往這府里頭運,又召集了數百個能工巧匠一齊工,敲敲打打搬搬運運的,便是隔了條街都能約聽得里頭靜。
不過再轉念一想,蘇州的宋老太太不日便要上京,倒也難怪宋國舅這般迫切的大興土木。
怡景宮,宋貴妃將從國庫里挑揀來的四箱珍奇古玩,以及自己宮里另外撥出的六箱金玉珠寶、貢緞頭面等,湊了十箱,令人仔細抬著往那國公府里送去。
前頭他大哥特意令人捎了話來,這能勻些巧玩意予他,以及外頭難見的貢緞等細之,一概勻些予他。
宋貴妃自然欣然應允。
娘與二嫂不日進京,這做兒小姑子的,自然也要做回臉面。往些年因不圣寵,饒是為貴妃卻也著實憋屈,萬張眼睛盯死在怡景宮,令不敢行差踏錯半步,家里頭便也未曾沾了多去。
如今好了,否極泰來,總算守得云開見月明。娘家人的事,自然上一百個心,便是不為娘,也要為在嫂子面前做回大臉面,省的還讓人誤以為,這做貴妃的小姑子只是皇宮里頭杵著的擺設。
當即就開了國庫,想著大哥囑咐,便盡挑了些巧的玩意,隨意一件放在外頭,都是足矣令人搶破頭的稀世珍寶。
其中最為出彩的便是一盞蟠龍口銜玉燈。玉燈一經點燃,蟠龍的鱗甲便會隨之輕起來,熠熠發,如同星子閃耀。
這些無疑都是超規制的,可宋貴妃一概不顧,只要覺得好的,統統裝了箱帶走。
娘家風,試問天下人哪個敢說半字?且若不是他們宋家人驅了匈奴,平了,還指不定是怎個大,便是區區幾個件,又如何用不得?
遣人將東西送去國公府后,宋貴妃心大好的來到乾清宮,照例接了太監手里湯藥,至龍榻前坐下,然后大概攪了攪碗里藥,舀了一勺徑直灌臥榻的人口中。
圣上被嗆得屈直咳,藥濺了滿襟,宋貴妃擰眉嫌棄的看他一眼,然后就坐的遠些。
待咳聲平復,圣上平躺在榻上,面枯敗,張著呼哧呼哧著氣。
“朕知道你怨恨朕。”他平躺著著帳頂,一聲長一聲短的呼著氣,話虛弱無力:“怨恨不打……可你不要阻攔大皇子來看朕。”
宋貴妃兀自攪著湯匙。
“朕如今雖茍延殘,可到底做過多年太子,當過幾年皇帝,又過這番大教訓……他將來要做皇帝,為君之道,他要清楚……”
啪。是湯匙碗壁發出的清脆響聲。
宋貴妃冷漠道:“大皇子將來自然有太傅教導他為君之道,就不牢圣上費心了。”
“太傅……”圣上卻掙扎著將臉轉向:“婦人之見,糊涂。你大哥向朕討了軍權還不夠,還要做太傅教導儲君,又要封一等公,要免死金牌,最后連王府都要了去……你可知,為皇帝,對他這個臣子,已賞無可賞。”
宋貴妃不以為意。宋家自有潑天之功,自然要這天下獨一份的賞賜。
“今日你借你大哥威勢,得以此榮,他日你也必會忌憚他權勢滔天,阻你皇兒皇權之路。”
“煜兒姓姒不姓宋,宋毅姓宋非姓姒。”
“遲早一日,你會明白,朕此話深意。”
宋貴妃舀了一勺藥,重重的塞他口中:“圣上還是喝藥罷。”
圣上勉強咽下,卻掙扎著又道一句:“你可細揣一番,當日宮中大,為何你宋家勢力盡數去往慈寧宮救大皇子,卻未曾撥半分與你?”
宋貴妃一僵,隨即瞪向他:“皇兒是我的命,他若有事我活著又有何益?只要保的皇兒無虞,我如何都使得,就是一命換一命都可。圣上想要挑撥我們兄妹關系,怕是打錯了算盤。”
話雖這般說,可他的這番話到底影響到了,饒是勸說自己當日事態急,而宋家勢力有限著實無法兩頭顧及,可卻還是仿佛有無形的細線,在心口勒了一道細痕。
三日后,國公府正門大開,九十九名府中騎兵策馬而出,馬上金鞍,人披金甲,眾星捧月般簇擁中間一華蓋馬車,車輿四周以綾羅綢緞裝飾,附之香袋佩魚等,當真是寶馬雕車香滿路。
近百騎兵浩浩的往城外馳去,京城百姓有那恰巧見到的,不免駐足觀了好一陣,有那眼尖的,便瞅見那一馬當先之人,著了暗紅領深策馬疾馳,煞是英威武的,頗為眼。再一細忖,嚯,可不是前些時日帶兵勤王的宋大元帥?
騎兵開道,華蓋馬車寺。
在禪院前,宋毅翻下馬,大步走向禪房,而后立在門前,看向門素靜立的人。
“蘇傾,爺來接你歸家。”
國公府里懸燈結彩、展開鸞,盡是笙簫鼓樂之音。馬車徑直了府邸最深,那里橫有一座后罩樓,屋頂都用綠琉璃瓦、脊吻,配殿屋都用灰筒瓦,遠過去,壯觀非凡,雍容華麗。
馬車便在樓前緩緩停下。
抱了蘇傾下了馬車,宋毅未將放下,卻是徑直抱了了樓踏進了殿中,這方俯將放下。
“日后你便居這。”宋毅看笑問:“可還滿意此?”
白玉鋪地,金箔柱,甚至連墻壁上都一概用金箔滿。且不論那些珍奇擺件各古玩,就單單這些,就足矣襯的整個大殿金碧輝煌,極致奢華。
蘇傾收了目,輕聲道:“好。”
子素來淡,除非惹急了,否則他難得從面上看出其他波的緒。因而此刻,他也不太拿得準,是否喜歡他造的這座金屋。
念頭一過,他隨即牽過手,帶著來到殿外,邊走邊笑道:“不喜歡也不打。時間太,那些個瓦匠干活,活計就失了些細膩,如今瞧著這大殿也著實獷了些,到底失了幾分雅致。”
說著又抬手指向前方一片假山花園:“爺打算在那另興土木,效仿古時漢宮建筑,敕造椒房殿,殿前設雙闕。屆時網羅天下能工巧匠,能細雕琢至每個檐角,定合你心意。”
蘇傾聞言怔了瞬。饒是再不通歷史之人,怕爺知這椒房殿象征中宮,臣民私自建造豈不違制。
這般念頭在腦中閃過,蘇傾便不再細究,畢竟他如何狂悖只是他的事,與無干。遂只道:“我只需一方靜地就可,用不著這般大興土木的。”
宋毅聞言微頓了瞬,捧過的臉俯看著:“爺的人,建那九層宮闕都尚嫌不夠,區區個椒房殿,算得了什麼。”
蘇傾便闔眸不語了。
宋毅知雖做了讓步隨他府,卻到底不是真心實意的跟他,想必這心里頭還不知存了多埋怨和抵。遂也不敢太過,只轉過話題,略嘆道:“涼州城墻上你父兄的尸,爺已派人取下厚葬,你且安心便是。”
蘇傾沒料到他會這般做。
怔過之后,后退一步對他深深施過一禮:“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宋毅忍不住眉目帶笑,忙上前一步將扶起,順勢攬懷中:“爺應當做的,你何必見外。”
說著便攬了殿,心里不免暗自告誡,務必徐徐圖之。
夜,榻上翻云覆雨之際,他將圈抱于懷中親吻,強忍了撻伐之意,作間溫小意了許多。
“蘇傾,就安心跟了爺罷。”他與耳鬢廝磨,滿足的喟嘆:“給爺個圓滿。爺一生得意,唯獨缺憾你這,你若肯愿給爺,那這世間至好之,哪怕讓爺一一捧至你面前,爺也甘愿。”
說話間,他指點住的心口,意有所指。
他弒血天下,唯獨對她溫柔內斂,寵她一世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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