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凈吞下口中的菜肴,喝了口茶,拿了手邊的帕子輕輕在上按了按,“那樣,太沒意思。”
制于他,不得不為他所用的人不缺唐笑一個,他想要的,是那個在沈文韶邊心無芥全然信賴的唐笑。
“況且,沈文韶這次會傷,可是難得的預判失誤,以他的能耐怎會如此?想來我的出現,還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單這一樣,就值得我繼續下去。”
閣首輔本是薛凈志在必得的東西,可他忽然發現好像有更有意思的出現了,徐徐圖之,那首輔之位未必就不會回到自己手里。
薛凈又慢條斯理地吃起菜來,甚至好心地讓侍從也坐下,與他一塊兒吃。
“這丫頭的手藝著實不錯,難怪那陣子沈文韶氣都好了不,他這人就是過于謹慎,謹慎的好,謹慎的妙。”
唐笑再來雅間的時候,吃驚地發現薛凈吃得干凈,不是份越高貴的人越是講究嗎,還真的合他口味?
“今日你食府開張,我是特意來恭賀的。”
薛凈示意,侍從立刻上前,拿出一個小盒子。
唐笑眨了眨眼睛,“恭賀開張不該是一來就送禮嗎,薛大人這是若吃得不順心便不打算恭賀的意思?”
“哈哈哈,那會兒你邊不是有位姑娘在同你說話嗎,上穿的是沈家侍的衫,我擔心給你招來不好的言論。”
唐笑笑容不變,“大人考慮周詳,多謝。”
也沒啥顧慮,直接打開了盒子,眼睛一亮。
里面是一個紅珊瑚擺件,珊瑚火紅明艷,彩奪目,漂亮得很,若是擺在店里定然喜慶招財。
“多謝薛大人,只是這紅珊瑚不便宜吧,我這只是個小店,放它太委屈了。”
唐笑雖然心里喜歡,腦子還是清醒的,即便與沈文韶沒了關系,也沒有必要跟薛凈走得太近。
薛凈輕笑出聲,“早知你會這麼說,確實不便宜,只是這東西擺在我府里也不合適,太小了。”
唐笑:“……”還可以再凡點兒。
“你若覺得不合適,不若這樣,往后我來這里吃飯你算我便宜一些,直到你覺得抵消了它為止,如何?”
他語溫言地建議,音和緩語調和氣,讓人很難生出拒絕的念頭。
唐笑歪了歪腦袋,“薛大人是不是一開始就這麼打算的?”
“只是給自己找個時常來的理由,也不算過分吧?”
“……還行。”
唐笑也不糾結了,確實喜歡這個擺件,太漂亮,用飯資買下也合理。
于是接過盒子,眼里的開心顯而易見,讓薛凈的眼睛又彎了一些。
“等大人的飯錢夠買下它,我可不會不好意思提。”
“那是自然。”
……
金榜食府的柜臺上,多了個漂亮的紅珊瑚擺件,一下子讓食府里都顯得亮堂貴氣了許多。
食府開張的況比唐笑預想的要好不,因著選的地方好,之前的客也沒流失多,且因為有地方坐下可以慢慢品嘗,唐笑又增添了菜品的緣故,反而多了些客人。
食府里的裝是唐笑一手置辦的,沒弄花里胡哨的玩意,簡潔卻舒適,椅子上特意找人了雅致的墊子,又燒了一批自己畫的樣子的瓶子壇子,放了鮮花點綴,清雅別致。
食府里的餐也是花了大心思去淘來的,一水兒亮的瓷,賞心悅目。
但食府也接著地氣,唐笑以一手漂亮的字,將食府的菜品和價格寫在大大的布上,就張在外面的墻上,明碼標價,叟無欺,哪怕店里點綴得再高雅,尋常人也是吃得起的。
唐笑原本的意思只有這個,卻沒想到出去的菜單居然還有別的效果。
不知從哪一日起,食府里多了些文人食客,借著吃飯的名頭問起外面那菜單是誰寫的。
“字相當漂亮,觀之心悅,清雋飄逸,形散意整,不知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請來的小二不敢說,回去后廚問了唐笑。
唐笑一利落打扮,正在教新收的學徒顛勺,聞言讓他自己先練著,解下頭上發巾,喝了口水,不在意地問,“他們要知道這個做什麼?”
“說是想求墨寶。”
唐笑作一頓,亮亮的眼睛里仿佛凝出了銅錢的實。
“不是不可以,你先去打聽打聽他們的意思,至于這字嘛……誰寫的不方便說,但是方便繼續寫。”
還有這種好事兒呢?唐笑樂咧了,以前沈文韶只是夸幾句也沒在意,沒想到寫字還能賺錢?這個可以有!
金榜食府的客人越來越多,唐笑總在后廚也待不住,所幸有先見之明,收的幾個小學徒天資尚可,已經能應付食府的菜,只要時常推陳出新,與眾不同,這食府必然能開得長久。
于是唐笑又開了新的賺錢副業,寫字!
這個啊,對什麼樣的需求用什麼樣的字,一篇好文先不看容,首先這字若是漂亮肯定會加分,晏城是天下文人聚集得最多的地方,競爭之大可想而知,想要混出個名堂,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到,唐笑的字并不纖弱秀氣,很是符合需求。
起先是一兩篇,數量不多,價格卻不低,唐笑欣然接。
沒想到反饋的效果不錯,結果就是金榜食府的文人食客眼可見地變多了起來。
只是唐笑依然只偶爾接一兩篇,以稀為貴,價格就更高了。
并非代筆,只是代為謄寫,想來也不會有什麼麻煩,可就是不肯多接,始終保持著神,副業嘛,填補一下可以,主業還是食府。
唐笑不知道的是,所謄寫的文章,大半,落到了沈文韶手里。
聚集在晏城想要憑所學闖出天地的文人,就沒有不仰慕沈文韶的,若是能得他注意,那就是機緣。
沈文韶不僅自己寫的一手好字,對旁人的字跡要求也高,曾經就有傳言,落他手里的文章若是字難看,他是本不會去看里面的容,寫了也白寫。
誰也不想給沈文韶留個不好的印象,可有的人就是寫不好看,旁門左道應運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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