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真的很好，虞靈犀兩輩子也鮮見他笑得這般肆無忌憚。

於是不再計較他的胡言語，往他懷中拱了拱。

過了很久，久到眼皮沉重，虞靈犀以為寧殷已經睡著時，卻聽他低而強勢的嗓音傳來。

“陪著我。”他道。

“好。”

虞靈犀聽懂了他的意思，“我會努力，追上你的腳步。”

寧殷了的後頸，低啞道：“說錯了，該罰。”

是影子追著，他追著歲歲。

第96章 結局（下）

今日新科進士領職朝，填補空缺，朝中前所未有的熱鬧。

“今賢才殿，不可無明主。臣等叩請靜王殿下登基，綿延國運！”

幾個眼觀六路的文聯名，再三拜請寧殷登基為帝。大多為附和客氣之詞，畢竟寧殷往日都是對他們視若罔聞。

但今日靜王殿下坐在金鑾殿中唯一的一把檀椅上，漫不經意地掃視一眼烏跪拜的新舊朝臣，竟是破天荒開了金口。

這回他既不是抄誰的家，也不是革誰的職，而是涼涼道：“那還跪著作甚？登基封後大典，要本王親自辦不。”

殿中霎時安靜下來。

未料寧殷這次答應得這般爽快，可鑒人的地磚上，映出各位文武重臣各異的神。

尤其是暗中想站小皇子，好借機控朝局的那幾位，面頗為驚慌複雜。

“殿下臨危命，乃我朝之福！”

幾位史臺的言最先站出，控制朝中風向。

禮部尚書也接上話茬：“臣即刻安排祭天登基大典！”

大將軍虞淵和兒子虞煥臣換了一個眼神，短短一瞬，思緒疊湧，又歸於平靜。

仿佛做出了重大的決定，父子二人出列再跪，朗聲道：“臣等願追隨殿下，匡扶社稷！”

眾臣如夢初醒，紛紛附和：“臣等願追隨殿下，匡扶社稷！”

一樁大事，就這樣在朝臣的揣測中落下帷幕，無人敢置喙。

虞靈犀空，去了一趟大理寺。

前來迎接的年輕吏穿著一松綠袍，面白目朗，自帶一清正之氣。

他朝虞靈犀一拱手道：“文書核對無誤，娘娘稍候。”

惜字如金，斂肅穆。

虞靈犀認出了這張古板清秀的臉，不由微微一笑：“是你，周蘊卿。”

周蘊卿面上劃過些許訝異，頷首道：“娘娘還認得在下。”

“自然認得。”

虞靈犀記憶裡向來不錯，去年七夕時就對他的相貌留有印象，“周大人以後，會為大理寺中最出的卿。”

周蘊卿年輕，即便得靜王賞識，初朝堂也不過領了從六品的寺丞一職，距離大理寺卿的職位還遠著……

然而虞靈犀是誰？那是靜王藏在心尖上的人，當初挾持的三皇子殘黨余孽，至今還在大理寺牢獄的底層著生不如死的酷刑。

的一句誇讚，自是比聖旨還靈驗。

得了讚賞，周蘊卿亦無半分沾沾自喜，不卑不道：“娘娘謬讚。”

“對了，清平鄉君雖然子不拘小節，行事大咧了些，但極為重重義，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虞靈犀點到為止，“周寺丞若不嫌境窘迫，還請念在當初資助之恩，待寬厚些。”

提及唐不離，周蘊卿寡淡清冷的面容才多了幾分恭敬：“臣明白。”

話剛落音，兩名吏員親自領著一道素白的影殿。

虞靈犀從座上抬首，看見了站在兩名吏員後的薛岑。

在大理寺中關了近一個月，他看上去瘦了一些，風華絕代的溫潤褪蒼白的憂鬱，如同明珠蒙塵。

但他的眼睛依舊溫良乾淨，看著明麗無雙的雲鬢人半晌，乾燥的幾番翕合，袍行禮道：“罪民見過二……王妃娘娘。”

稱呼在邊拐了個彎，顯得格外乾。

“薛二公子請起。”

虞靈犀抬臂，虛扶起了他。

薛岑轉過頭輕咳一聲，兩家浮現些許淺紅，是百花殺的殘毒在他作祟。

虞靈犀轉頭，命侍從將早就準備好的包裹奉上。

見到那滿滿當當塞滿包裹的珍貴件，薛岑一愣，隨即搖首道：“將死之人，不敢承娘娘恩惠。”

他的眼睛，始終不敢向虞靈犀的方向。

明明那麼溫耀眼，耀眼到只需遠遠瞥上一眼，就能出他的淚。

“我也承過你的恩惠。”

虞靈犀起，將包裹中的件一樣一樣打開給他看，“這是我讓人煉製出來的解毒丸，有足足一年的份量，可暫時製你毒。這是通關路引，還有我親筆所寫的引薦信，從京城往北一路去雁城，按照信上的地址找到藥郎，他會幫你……”

聽到這，薛岑才明白虞靈犀的意思。

“娘娘這是，要放我走？”

薛岑膛起伏，艱道，“我罪孽深重，唯有以死謝罪，娘娘怎可……”

“是夫君的意思。”虞靈犀刻意搬出寧殷。

薛岑一愣，心中苦味悠長。

“何況罪孽深重之人，已到應有的懲罰。薛二公子若消極尋死，死如鴻之輕，那才真真人瞧不起。”

虞靈犀淺淺一笑，溫聲道，“就當是登基大典前的大赦天下，去吧。人總要為自己活一次，山高海闊，任君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