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外的靈羽箭還在鋪天蓋地而下, 混沌魔的吼聲不絕于耳。
在這樣的幻境下,結界的各宗大能人人地聚在一,被迫在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就收到了“幽都之主勾結九重山月宗小弟子”和“昆侖墟掌門被桃僵李代”的兩種截然不同的大謀。
實話說, 每個人都很難冷靜思考。
雙方僵持不下之際, 仙樂十二宮的頤清元君沉半響,道:
“好像……霽仙尊也確實沒辦法證明自己不是雙胞胎弟弟呢……”
燕歸鴻環顧四周,看著這群陷沉思之中, 滿臉寫滿了糾結的各宗大能, 只覺到了不可理喻。
你們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 這種雙胞胎李代桃僵的離譜節,現實中上演的概率幾近于零,一個有正常思考能力的年人本不該信這種天馬行空的鬼話。
各宗掌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篤定表示誰對誰錯。
他們也知道,芃芃這群小孩子說的話, 有九的虛構夸大分,畢竟小孩子雖然不會說謊,但他們說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啊。
而且——
萬一就是那剩下的一可能,燕歸鴻真的如他們所說, 是個暗中謀劃著大謀的魔頭呢?
因為對這群孩子們一時的不信任,而錯手放掉了一個有可能覆滅修真界的謀。
這個罪責誰都但當不起。
于是年人們的拿手好戲, 甩鍋大賽正式開始——
蓬萊島元武道君:“明熹道君,你們太清都平日與昆侖墟走得近, 你覺得霽仙尊有這個開啟魔門的嫌疑嗎?”
明熹道君對上燕歸鴻森冷目,心中下意識一。
若是燕歸鴻今日在這里被修真界定下罪名,以他玉石俱焚的格,必定也會將太清都掌門意圖奪舍門下弟子的事公之于眾。
“……我以為, 霽仙尊吃小孩這種事純屬無稽之談,南陸修真界治下一向平和,百姓安居樂業,若是有抓男修煉邪功之事,天樞門絕不會姑息。”
明熹道君既表了態,又留了分余地。
反正他只說燕歸鴻絕對不可能吃小孩,他可沒否認燕歸鴻不是心狠手辣大魔頭。
他說完又禍水東引:
“陵宗掌門昔日也是與霽仙尊征戰幽都的左膀右臂,霽仙尊的為人,您應該是最清楚的了吧?”
陵宗掌門的眼神飄忽,一會兒看了看燕歸鴻,一會兒看了看那邊的月無咎。
五百年前與燕歸鴻有戰友誼的人,他確實是所剩不多的幾個,但正因如此,他才更清楚月無咎的實力。
看月無咎這與燕歸鴻徹底翻臉的模樣,他若是站在燕歸鴻那頭,該不會要被月無咎追著砍吧?
陵宗掌門掂量了一下,開口:
“霽仙尊的為人,我當然是很清楚的,昔日初創各宗時,幾位好友為他起‘霽’為道號,便是贊頌他人品清朗,定能為修真界開創一個嶄新的面目……不過,這群孩子們所說的什麼雙胞胎弟弟,若真有此事,那我就不清楚了。”
陵宗掌門開始裝傻。
他只保證五百年前那個燕歸鴻的人品,所以要是現在這個燕歸鴻的人品出了問題,可怪不得他哦。
頤清元君笑瞇瞇問:
“那其他各宗掌門呢?”
“這……靈墉山掌門,您怎麼看?”
“我看這事不好說,重華宗掌門您怎麼看?”
“我覺得,幽都之主和霽仙尊,況是這麼個況,但是呢,這個事實到底如何,誰都說不準,畢竟九重山月宗這小姑娘也不是什麼壞人,霽仙尊更不是什麼壞人……”
芃芃旁的夜祁看著這群正道魁首含糊其辭的模樣,沖月無咎道:
“你們這群修士果然不一樣,這太極打得,六啊。”
月無咎面無表看向夜祁:
“不要一副跟我關系很好的模樣隨意搭話,燕歸鴻不是好東西,你以為你一個偽裝劍靈待在我們九重山月宗的幽都之主就是什麼值得信任的好人了?”
夜祁不敢置信:
“你再說一遍我不是好人?我要真不是好人我能讓這小丫頭把我當牛做馬使喚?我能在從冥界回來之后還把還給?你這個萬古劍皇,說話可要憑良心!”
現在大家份都明牌了,等把燕歸鴻這個老賊做掉之后,他遲早要同這人打上一架!
各宗掌門推諉了一圈,最后還是將問題推到了月無咎上:
“方才劍皇閣下愿意為您的小弟子與幽都之主作保,那所說的雙胞胎……”
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聽著燕歸鴻與萬古劍皇的故事長大,知道這二人當初并肩作戰,誼深厚,他對燕歸鴻的看法,要比旁人有分量得多。
燕歸鴻也看著月無咎。
就算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傻子,至他這個師弟應當還是個正常人……
“實不相瞞,雙胞胎……確有其事啊!”
“當年霽仙尊的家中迷信雙胞胎會給家族帶來不信,所以雙胞胎弟弟在出生當天就被丟棄,但——誰說被丟棄的雙胞胎弟弟不會被什麼好心人救下,又機緣巧合得知了自己的世,來向哥哥復仇呢!”
月無咎那張仙姿俊逸的臉沉痛地說出這番話,說服力百分百,殺傷力百分百。
芃芃和其他那些小孩子都驚了。
……原來如此!原來這才是完整的設定!連這位萬古劍皇都這麼說了,他們就知道他們沒有被騙!
燕歸鴻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在這一刻狠狠地到了震。
他實在無法想象,那個曾經因為與他理念不合而毅然決然退出昆侖墟,被人誤解也不屑解釋,表面云淡風輕實則清高倔強的師弟,居然有一天會當眾撒這種謊!
藏在月無咎淡定騙人的面目下,是他沉沉的冷笑。
前幾世,他孤昆侖墟,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旁人質問他為何要殺燕歸鴻。
他那時面對著一群對燕歸鴻之死痛心疾首,又將他視為豺狼虎豹的正道魁首,只覺得滿心疲累,因為知道他們不會相信,所以干脆連解釋都懶得解釋,殺出一條路后便遠走高飛。
也因為他的不愿解釋,使得萬古劍皇之名被潑上了污水,修真界人人將殺他當做一個名聲鵲起的機會。
所以,這一世,他絕不會再重蹈覆撤。
當默默做事的啞正派有什麼好的!要當就當給反派造謠的黑心正派!
走反派的路,讓反派無路可走!
有了萬古劍皇做擔保,眼前的燕歸鴻是不是開啟魔門的始作俑者先不說,但他有個雙胞胎弟弟這事兒在所有人心中都有了定論。
應元道觀的觀主盯著芃芃旁的夜祁。
其他人模棱兩可,那是他們宗門都想獨善其,既不想得罪燕歸鴻,又不想承擔認錯反派的責任。
但應元道觀從前原本就是只比九重山月宗好上一點的宗門,在修真界沒什麼存在。
現在正值修真界風云變幻之際,若是他能站出來一力支持燕歸鴻,此事過去之后,他們應元道觀與昆侖墟必將關系,從此飛黃騰達!
“——諸位,若是這些捕風捉影的事都能栽贓到霽仙尊上,那現在堂而皇之站在我們面前的幽都之主,難不還真了我們修真界的盟友了嗎?”
他對著周遭修真界諸位掌門朗聲道:
“大家可別忘了,當年為盟友的幽都之主是如何背叛修真界,如何襲我們的靈昭元君的!可憐靈昭元君大好年紀,本與霽仙尊結秦晉之好,卻被他生生斬斷姻緣,從此香消玉殞……”
應元道觀的觀主說得抑揚頓挫,差點聲淚俱下,順道還瞥了一眼燕歸鴻的臉。
果然見對方一貫冷峻的面龐緩緩出一個極為震撼的神。
他這招果然走對了!若能得燕歸鴻青眼,他們應元道觀今后還愁什麼錢財、功法、資源……
“斬斷姻緣的可不是幽都之主,而是燕歸鴻他自己哦。”
一道輕的子嗓音出現在他的后,沒有毫氣息與腳步聲,就這麼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應元道觀的觀主后,驚得他背脊霎時一片冷汗。
“你是何人!”他連連后退,待看清對方虛無縹緲的影之后,又道,“你與那幽都之主一樣,也是一道神識?”
周遭魔氣遮天蔽日,林中線并不明朗,月觀玉的魂魄從聚魂珠中剝離。
“我便是你口中大好年紀就亡故的靈昭元君。”
月觀玉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自從離開冥界之后,的魂魄還沒有如此強大過,這林中的魔氣所攜帶的至之氣,似乎對冥界之有所助益。
抬起頭,悠遠的目穿越五百年時,落在了不遠那道深藍的影上。
“不過,我不是神識,我只是本該在五百年前便消散的一縷魂魄罷了。”
語罷,掌中靈力凝聚,銀的鐵質蓮花從掌中層層迸發,蓮花形狀,質地卻極其鋒利,在鼎盛期時,可以這法千枝蓮鏖戰兩名化神期修士。
也因此,千枝蓮與靈昭元君的名聲遠比月觀玉這張臉來得有辨識度,此法一出,無人再對的份有所懷疑。
“真的是靈昭元君的芳魂!”
“時隔五百多年,的魂魄竟然還未消散嗎?”
“那方才所言……是什麼意思?”
斬斷姻緣之人,是燕歸鴻?
“觀……玉……?”
這兩個字從他齒間溢出,似五百年間從未開口的忌。
他們上次去冥界,果然將月觀玉的魂魄帶了回來!
兩人都還是盛年時未曾變化的模樣,但當月觀玉用目描摹他的容時,還是到了這五百年歲月的流。
修仙之人,可容長駐。
但心卻會老去。
眼前這個眸冷,劍眉總是晦暗不明的皺著的人,和當年認識的那個意氣凌云的年早已判若兩人。
“你殺了我之后得到的功名就,看來并沒有讓你過得很快樂,歸鴻,這是為什麼呢?”
燕歸鴻的雙眸中有遍布,死死地盯著月觀玉的影。
在笑。
眉宇間無恨無怨,好像在問一個久別重逢的故人,而不是一個曾經對許下山盟海誓卻又殺了的仇人。
不該是如此。
應該恨他,應該與月無咎一樣,用厭惡得恨不得將他送地獄里盡折磨的眼神看他。
……為什麼要用這樣已經釋然的目看著他?
他這百年來盡的折磨,在眼中,到底算是什麼呢?
仙宗的掌門在一片靜寂中巍巍地出聲:
“、霽仙尊……這靈昭元君所說的,是真的嗎?”
燕歸鴻眸冷如毒蛇。
“是。”
結界一片嘩然之聲,俱是不敢相信。
在場眾人誰沒有聽過當年一群出塵泥的年志同道合、揭竿而起的英雄故事,可今日他們才知,這英雄傳說的底下,竟然是如此令人瞠目結舌的慘烈現實。
“那……你說的幽都之主襲靈昭元君,撕毀盟約,企圖對修真界不利……也是假的?”
“是。”
月觀玉靜靜看著眼前的燕歸鴻。
“阿咎說,你登上修真界至高無上之位后,一心所求,唯有飛升仙,所以一直在尋找五行之,包括魔族的息壤,包括阿咎的劍心,對嗎?”
萬眾矚目之中。
魔的咆哮聲依然不見平息,深藍袍的正道魁首形拔,眉眼冷峻,在無數雙驚懼震撼的視線中,仍沒有毫怯弱悔恨。
他抬了抬下頜,角彎起極淺的弧度:
“是。”
這下所有人的臉都變了。
以燕歸鴻為圓心,眾人連連后退,結界本就不大,這些修士們再后退,只能著結界的壁壘,場面一時間頗有種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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