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村裏男人忙著上稅，送糧食去鎮上。黎家黎大去。今年黎大上的糧食稅有百八十斤，往年就半，還要些，黎大背著去鎮上誰都不麻煩，今年多了，沉甸甸也不嫌累。

黎周周不放跟爹說分兩麻袋，他背半爹背半走去鎮上。結果村長家小兒子跑來，敲了門，脆生生說：「黎大伯，我爺爺說了，您家今年上的多，個兒搭我家牛車過去，周周阿叔就不用去了。」

可見村長對黎家這況也是『』的清楚，黎周周孝順，百八十斤的糧食指定不能黎大人背，那顧兆是手不能提的讀書郎也不合適，唯獨就黎周周上了。

忙差家裏玩的八歲孫子跑趟黎家，提前說聲，村長給仔細代了。

「，曉得了，回去說多謝謝你爺爺。」黎大也沒客，村長主了，他還拿喬推辭，那不是不給村長臉面嗎。

還從家裏抓了把花生給孩子。

村長家孫子也不客，高高興興說了謝謝黎大伯，便跑回家了。

第二天天麻亮，村裏家家戶戶男人背著糧食出來，到村口集合，有的家裏人多地多上的也多，像是杏哥兒家，王石和他哥哥連著爹，個男人扛著麻袋出來。

往年都這樣，上的多了，那指定家裏人多，不然地可干不過來，沒牛那就人分著些糧，背去鎮上。家裏力不的，像是王阿叔家，以前指不上王二狗和王二狗他爹，個鬼混不在家，個說胳膊抬不沒力，那就能王阿叔推著獨木車過去。

路途遠，總不能背著過去。

不過去鎮上路坑坑窪窪的不平，獨車走著還卡住了，拖拖拉拉也費力，有些男人覺得還不背著走路輕快。

村長家、黎二家的兩牛停在村口，牛車上都放著自家要的糧食。

以前在村裏，黎二遇見黎大就像沒瞧見，跟其他人閑聊也是黎大怎麼樣、老大怎麼樣，很聽聲大哥的。

今個兒黎二見黎大背著糧食出來，趕上去迎，說：「大哥，你今年上的多，多沉啊，來擱我牛車上，輕快輕快。」

村長沒吭聲，雖說黎大黎二關係遠，人家倆兄弟筆寫不出兩個黎字，打著骨連著筋，現在黎二想著就看黎大態度了。

他不能『』出這個。

誰知黎大沒理黎二，徑直去了村長家牛車。村長見了，這才開口，說留了位置放這裏，還給架了。黎二臉上的笑就訕訕了，有些掛不住。

村長瞥見，給了臺階：「昨個讓我孫子跟黎大說了，今年放我這兒拉過去，收的糧食多總不能扛路。」

其他人便附和是啊，對啊，又開始跟黎大攀話來，打聽水田怎麼干、收之類的，旁邊訕笑的黎二也聽。

「這事得村長拿主意。」黎大開口。

村長臉上的褶子笑的都舒坦了，說：「甭急甭急，送了糧，回來在大壩壩那我統說，到時候請黎大和顧書郎過來，有啥問題咱們說清楚。」

眾人聽了紛紛點說村長說得對，說不『』。雖是不說水田了，大家裏對旱田可是，水田還沒見影，旱田的收可是實實在在的。

瞧村長家牛車上，黎大那快兩石的糧稅。

於是紛紛找黎大攀談，圍著問。黎大對這個倒是說的細——說八百十遍，還是樂的說，說完大家都誇周周誇顧兆，費點唾沫的話，高興啊。

黎二在人堆里聽著。

人到齊了，牽牛車的牽牛車，背著的背，今年村口王阿叔沒來，倒是王二狗爹娘推著獨車過來了，裏難免對王雪幾句埋怨，說今年收就懶，幸虧沒雨沒長，又說送糧王雪就說不方便，有啥不方便的不就是懶的賤骨。

「送糧的都是男人，你家寡『婦』媳『婦』兒也使著過來？」村長皺著眉說了句。

這倆人越說越不像話了。

王二狗爹娘才收了，不然要罵王雪陣沒個停。

去的早，路上王二狗爹娘又喊，子卡主了，瞧著黎二家牛車有位置，便想開口讓黎二馱把。黎二這人從小就『』耍，牆草，上說話聽，用他來，旁人是半點便宜也別想占——除非給老家自願佔便宜。

對著王二狗爹娘就說不，牛還小不能累了，您二老使使力馬上就到了……

反正是不開口同意。

村裏人都曉得黎二什麼本『』，以前連大哥都遠著瞧不上，分家后，黎二買了牛，年年去鎮上送糧，今年還是第次主開口大哥，拿他家牛馱糧。

雖然黎大拒了。

同行的都知黎二這是瞧著黎大來了，有了田法子才想攀扯下。

到了鎮上，附近幾個村都排隊，此折騰，到了傍晚才忙完送糧。回去路上，大家『』黑走夜路也習慣，唯獨王二狗爹娘又喊，會說手沒力。

「又不是腳斷了。」黎二坐在牛車上趕著車說。

王二狗娘咳咳咳的，說不走不要死了要死了，后還是村長讓王二狗娘上他家牛車，不然得走到天去。

至於王二狗爹，繼續推獨車走著吧。

又不是斷了。

到了村裏是黑的嚴嚴實實，大家忙了天都乏了，村長說：「歇天，後天大壩壩上說，我也琢磨個章程來。」

趕各回各家，洗洗睡。

黎大到了家，熱水洗漱泡了腳，狠狠吃了碗飯，說：「今年不是很累，去有村長家牛車，了，你倆趕回去睡。」

「爹也早早休息。」顧兆說。

隔壁王嬸家，男人回來吃了喝了熱水泡了腳，王嬸問田的事。

「黎大又說了遍，今個我記牢了，等麥子下了地咱們也這麼干，收的麥子桿可不能，都得留著。」

「水田，水田啥意思？」王嬸追問。

旱田都曉得了，今個兒男人走送糧去，村裏其他婆娘了親的哥兒就去找黎周周說話，黎周周那人就是木，有啥說的，沒意思。王嬸聽著隔壁靜，沒會大家都出來了。

王嬸撇，就說吧。

大傢伙從黎家出來，時間還早回去男人也沒在，不急著做飯，便去王嬸家嘮嘮嗑，近嘛。

王嬸就聽大家說旱田的法，說的仔仔細細的，連張家的田氏也在。

「聽說還有水田法子，這個今年能用上。」有人說。

「我家男人說了，黎家這個水田的法子也不要錢，白給大傢伙使。」

「黎大家人還真是沒話說。」

「是啊，寬厚不計較。」

這話說的真實意，大家彼此都知，以前背後怎麼嘀咕說人家黎周周的，結果黎大、黎周周父子倆，連著顧書郎都不計較，和和的人多啊。

王嬸聽這些人誇黎周周就跟拿針扎似得，去年冬天買爐子這事是小事，咽不下這口，面子裏子都沒了，要不是黎周周不答應，的柴火也不會折了價賣，回來還被兒子、男人埋怨嫌小，就十錢的事，凍著了孩子。

說得到輕巧，十錢不是錢？憑啥別人能二十，就得十買爐子？

以前還幫黎周周說過話，結果黎周周幫了沒？

真真是狼狗肺的，以前還教黎周周做鞋、，大冬天的還幫黎周周擰床單，結果呢？連說句話都不給幫。

這會大家都依仗黎家的田法子，王嬸也不是沒眼力尖，這會頂黎周周，說什麼不的，沒人信聽，跟著說。便忍著。

後來人散了，王嬸想著張家的田氏不黎周周，還挑了話說：「也不知那水田法子真的假的，要是不要錢怎麼不說，非得拖著……」

田氏眉挑，還真應了話，「瞧著看唄，黎家說不要錢，要是反口要錢，我就——」沒說完，扭著屁進了屋。

呸！

還想拿槍使套的話，傻啊。

王嬸瞧著田氏那憤憤模樣，了下午的悶略微散了些。黎周周假模假樣的，田氏也看清楚了，也不是有人這麼想。

這會問自家男人水田的法子。

「村長說今個太晚，歇天，後天大壩壩說事。」

「今個兒是晚了，那就天說，咋還拖天？」王嬸嘀咕問男人。

「不曉得，你問我我問誰，村長都說後天了就後天，急啥的就天，吃完了去睡了，走了天路……」說完上了炕倒就打了鼾。

王嬸單人坐著思忖，這事不對勁，里有問題。

該不會是黎大家放了消息，得了聲，現在又後悔了想要錢？還是不想說法子了想私藏？

王嬸推了把打鼾的男人，「黎大家把水田法子跟村長說了沒？」

男人哼了兩聲沒應聲。

王嬸沒法，第二天閑聊時剛『』出個話題，說水田法——

「你也曉得了？我正要說，個大壩壩全村都要過去，村長說。」

眾人自然又是誇：「也不知顧書郎是咋想出來的，不愧是讀書郎腦子靈。」

「這以前村裏就知上糞，可沒想還能加草木灰的。」

王嬸聽大傢伙誇了又誇，手裏干著活，不經意提了句：「為啥不是今個兒說，這多耽誤天上天的，也不知來不來得及。」

有人便說：「這我曉得，顧書郎說了，水田的要多個要錢買的料，這要錢的事——」

「還要錢？」王嬸手上活停了打斷了話，就知要錢在這兒等著呢，說：「多錢？」

「我聽著像還多，二百多。」

那不是筆小數目。

王嬸立刻來了興趣，不說，看張家的田氏，說：「二百多呢小田，你家要掏嗎？」

「我家掏不掏關你屁事，嫌多，你家別買。」田氏場掉著臉罵了回去。

還真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