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好久，我后悔了，早知就定在正月里了。”燕元華輕聲注視著陸明華。

　心跳聲聲，不急，卻分外清晰，莫名的熱流從心口蔓延開，讓陸明華全都溫熱了起來。“正月可不行，”眉眼綻開，燦爛奪目，“我的婚禮，可不能太簡陋了。”

　燕元華鮮見笑的這樣熱烈，瞧著竟有些癡了。“對，明華說的是。”他有了怔愣的說。

　陸明華拉起他的手，轉而向前走去，邊笑，“房里的帳幔我要用霞云錦，上面不要綴珍珠，要水晶。”

　“梁上的畫不要事事如意，吉海祥云，要繁花似錦。”

　"窗戶要大……"

　將自己曾經對家的所有期許都說了出來，那是時期所做的瑰麗夢境，可惜，那時候沒有人能滿足，而現在，已經懶得去費心了。

　然而，陸明華現在愿意說給燕元華聽一聽。

　燕元華——說好，不管陸明華的要求有多不符合禮儀規制，可那又如何。這世上什麼規矩能管到他上。

　不知不覺，到了那株玉蘭花樹下，陸明華站定，輕輕了那棵樹，回頭沖燕元華含笑，說，“玉蘭就栽在院中吧， 窗前栽海棠。到時候推開窗戶， 就能看到一樹繁花。”

　“都聽你的。”燕元華聲音有些輕， 顯得沉靜而溫， 又那樣專注誠懇。

　陸明華心中跳了一下，握著他的手，忍不住的沖他勾起角。

　因著這一番對話，兩人直到離東宮這邊，面上都含著笑。

　“王爺，陸小姐。”遠遠的，一道婉的聲音傳來。

　陸明華抬眼看去，便見到了拓跋，眉眼頓時一。

　“王爺，我有事與您說，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拓跋過來，一雙含眼落在燕元華上。

　“本王與你，沒什麼好說的。”燕元華看都沒看一眼，一如剛才，余全都放在陸明華上。

　"王爺，"見著他要走，拓跋下意識上前。

　燕元華一抬手，親衛立即上前攔住。“明華，走吧。”他牽著陸明華的手。

　結果，兩人沒走幾步，又看見了魏云臺。

　陸明華一如往常般直接忽視了他，與燕元華攜手，肩而過。仿佛們，不曾相識過。

　魏云臺咽下了將要出口的話，怔怔的看著那兩個影。

　陸明華尋到歸宿，有瑞王庇佑，余生無憂，他心中的愧疚原本該散去，只需祝福就好。可為什麼，他還是這樣難過?

　他想起曾經，新婚之時，陸明華也是這樣穿著一紅，抬眼沖他微笑。紅明明艷麗而張揚，可穿在上，卻只讓人覺得溫。而現在，那個溫的人，看都不會再看他一眼了。

　慶德殿中歌舞依舊，午膳后天子和太后就全都離去，但是宴會不會停，會一直持續到深夜。

　陸明華本來準備去尋了自家爹娘坐下，卻被燕元華拉著，跟著太后走了。

　又在壽康宮待了一下午，臨近傍晚，燕元華才送了陸明華回府。

　“這個臭小子，現在倒是想起來用我了。”等兩人走了，太后失笑道。

　燕元華如此，不過是想讓人知道對陸明華的態度。往日只當這小子不開竅，看都不會多看子一眼，可現在看來，不過是不在意罷了。這不，現在看來就有謀算的。

　“王爺也是見太后您開心， 奴婢瞧著， 陸小姐早就想走了， 王爺看了您好幾眼， 都又安陸小姐再等等呢。"姑姑上前言笑，還記得剛才太后和陸明華說話時，面上的笑。

　“開心?”太后倒是怔了一下，不說還沒發現，剛才和陸明華聊天時，的確是十分開懷的。

　姑姑點頭，道，“奴婢可是很看您這樣高興呢。”

　先帝時不說，當今的后宮無數，太后除了對著皇后和所出的太子看重些，也不曾有別的表示，對著們的兒更是一視同仁。哪里有過這樣言笑的時候。

　“這陸明華， 的確是細致妥帖。”太后半晌說道， 又輕輕笑了一下。

　大兒子的兒，關系重大，但凡多看一眼，傳出去了都會讓人多想，索就淡著，左右只要當今在位，就是尊貴的太后。

　不過，小兒子倒是不需要有這麼多的顧忌。

　文安伯府，馬車剛一停下，管家就忙迎了上去，就見那位殿下先下馬車，忙帶著眾人行禮，便見那位出手去。

　陸明華掀開簾子出來，瞧著他的手，輕輕笑了一下，手搭了上去，在他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都起來吧。”燕元華隨口一句，也不松手，挽著往府走去。

　陸明華掙了一下，收回了手，嗔了他一眼，在宮沒有其他人看見也就算了，這可是在府里，像什麼樣子。

　“好了，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開始趕人，從宮里出來的時候，天邊還有些晚霞，如今，已經徹底暗下來了。

　“那好，我明天再來看你。”燕元華說，依依不舍的走了。

　瞧著馬車漸漸遠去，燕元華掀開簾子回看一眼，陸明華勾輕笑，這才回府。

　“小姐。”管家著頭皮，笑聲稟報說，“二老爺和夫人今早來府，說是要慶賀您得封王妃，在府上候了一天，還沒有走。”

　他心下無奈，正月初一，正是闔家團圓相聚的日子，哪兒有上別人家做客，一坐就是一天還不肯走的。偏生那是正經親戚，他們伯爺的親弟弟，對方非要裝傻充愣，也沒辦法強行把人趕走。

　陸明華作一頓，下意識盛起了眉。

　管家立即提起了心。

　"那就去見見吧。"陸明華甚至陸頌在這方面，素來能放得下段，若是今日不見，怕是明日后日還要再來，與其天天都來惡心，不如今天先解決。

　左右，他在乎的，也就那些東西罷了。

　“明華，”

　陸明華剛一進門，秦氏略有些激的聲音就隨之響起，腳步一頓，心中竟是有些復雜的。

　曾經無數次，秦氏都是最晚注意到的，的心永遠都在陸明熙上。病了，不好，不高興了。

　那時候甚至想過，要是不好生病的是自己就好了，那樣是不是就會多看自己一眼了。可這個想法太傻，陸明華不愿意這樣糟蹋自己。

　而事到如今，秦氏終于能第一個看見了，陸明華的心中，卻只剩下了平靜。太晚了，已經不在乎了。

　“爹，娘，我回來了。”陸明華上前福行禮。

　秦氏正想應一聲，就聽到大嫂袁氏誒了一聲，口中的話立即頓住。嚨發，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

　袁氏笑開，手招呼陸明華過去，說，“剛才去太后宮里可還好，怎麼耽擱了這麼久?”很有些擔心，總放心不下，擔心明華會被太后為難。

　“太后慈，留我說了許久的話。”陸明華輕笑安的心，又轉看向陸頌和秦氏，含笑道，"叔父，叔母，勞你們久等了。"

　是這樣的平靜從容，仿佛在眼前的真的只是所謂的“叔父’‘叔母’罷了。陸頌的心底，頓時一涼。

　在他看來，這樣的大好事，他們送上門，陸明華要麼冷嘲熱諷一頓，要麼得意招搖，要麼避而不見。但是那些都比這樣平靜，沒有毫波瀾來的好。

　“明華回來了，我昨天得知你被封為瑞王妃，真是天大的喜事，我們陸家，也出了王妃了。你娘高興的燒香拜佛了半夜，今天一早，我們就來賀喜了。”陸頌心念微，腆著臉笑，仿佛一點兒都不記得自己之前干過什麼般。

　陸明華并不奇怪，相比之下，陸文的臉就難看的。

　早在回府知道陸頌消息的時候，他心里就有了怒氣，這樣糾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來意嗎，真是臉都丟盡了。剛才，他好說歹說，勸陸頌離開，可他好似聽不見一般，如今，竟然這副臉。

　"陸頌，明華是我的兒。"陸文開口，說，"記住了，你只是的叔父。"

　“誒呀大哥你這是哪里的話，就算過繼給你了，明華也是我和秦氏親生的脈，一聲爹娘，不為過。”陸頌很是不以為意的說。

　“你給我滾，這會兒想著來找明華了，以前都干什麼去了?”陸文氣急，指著門外說。

　“大哥我這不是被陸明熙給騙了嗎，我是無辜的啊，那會兒明熙說什麼姐姐老背地里欺負，我信了才幫的。可等到后來才知道，那些話本是胡說八道。"陸頌睜眼說瞎話，又看向陸明華，喜笑開的說，“明華，你怕是還不知道吧，陸明熙被安國公府納去做了寧云蟾的妾，昨天跟著寧云蟾一起，被安國公送走了。"

　"你放心，以后啊，再也不能陷害你了。" 陸頌滿臉的笑，還帶著些許討好。

　陸明華先看向秦氏，便見瞳孔一，面發白，可讓驚訝的是，竟然只有這樣了。沒有擔憂，沒有心疼，也沒有期待的看著。

　回看向陸頌，陸明華很不明白，世界上為何會有這樣的父親。

　這個時候，寧愿他是有點心疼陸明照的，無關喜惡，而是那樣會讓覺，自己脈親生的父親，還是個人，而不是……拿著親生兒向賣好的，禽。

　“那是你的親生兒。”陸明華喃喃一句，匪夷所思的看著陸頌，以前是，現在也是，總是不能理解，也不能相信，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

　"我沒有這樣狠毒的兒。"陸頌說的義正言辭，道，"那樣狠毒，頻頻算計，哪里還是個人，簡直是禽不如。"

　陸明華這一刻，簡直是有些荒謬的。多可笑，一個禽不如的東西，在罵別人禽。

　“夠了，陸頌，那是你親生的兒，能到如今這地步，大部分是你的責任，教養不善，疏于管教，好好的孩子，養這個樣子，你也好意思說這些?"陸文厲喝一聲。

　陸頌沒聽出來陸明華的意思，陸文和袁氏卻是懂了，眼見著他還這副樣子，瞧著陸明華，兩人頓時心疼。

　“兄長，話不能這麼說，一樣的教養，明華怎麼就這樣知書達理，哪里能算我的過錯。”陸頌很不服氣的說。

　袁氏看了眼秦氏。

　秦氏正恍惚中，本應發現不了這個眼神的，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抬了眼，偏偏就恰好看見了袁氏的眼神。

　一愣，往日糊涂得的人，竟福至心靈般的理解了袁氏的意思。

　因為，在說，陸明熙有今日，都是因為。愣住，竟想不出辯駁的話。

　這些日子總在想，如果當初沒有那樣以陸明熙事事為先，沒有偏心陸明華，最后會什麼樣子。

　想著想著，秦氏不得不悲哀的承認，陸明熙會有今日，都是因為。

　因為糊涂，偏心，因為讓習慣了事事都被人忍讓，讓習慣了不管什麼，借著病弱的，就能得到。

　可不管是，還是陸明熙，都忘記了，在思賢院，在們可以做主的地方，這樣沒有問題。但是思賢院太小了，在外面，還有更廣闊的地方。那些人不會看病弱就忍讓，不會看病弱就憐惜。出了伯府，陸明熙，什麼都不是。

　忍不住手抓住襟， 不上氣， 漲紅了臉， 癱倒在椅上。

　屋眾人一驚，陸文顧不上再訓斥陸頌，忙找人大夫。

　陸頌不以為意，只說了一句這是老病了，一丁點兒的擔心都是沒有的。

　屋注意到這一點的人，頓時心寒。這可是他結發幾十年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