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正手,聞言作一頓,讓他坐下,聲音平緩“哪個蔡家，說清楚些。”

葉讓小素給祁明添了副碗筷，祁明也不客氣,先拿起了麻團三兩下吃了，有往里灌了半碗粥，覺飽了些才道“便是鎮子上同是開酒鋪的蔡家,推我下山的便是他家的蔡十二郎,我與他是同窗,我之前吊著胳膊回家，就是他頭一個去夫子那里報信的。”

祁昀一聽，只覺得這世上的事該沒有太多無巧不書的事,真的巧合也大多是人為的罷了。

雖然自己和蔡家人并沒有正面的對上，可是憑著之前他們挑事被祁家識破,而祁家酒鋪也掉了蔡家不買賣,這個仇就算是結下了。

縱然生意場上一向是看本事的，但這世上就是不缺想要用旁門左道兌別人的主兒。

蔡十二郎到底是因為嫉妒祁明，還是因為家里的事而報復,原因并不重要。

祁昀知道的是，現在兩件事合一件,倒也方便。

而祁明雖然不摻和家里面的事,但是多多也知道祁昀和蔡家不是一路人。

這很好理解,都在一個鎮子上,你賣酒我也賣酒，來買的人就那麼多，買你的多了那賣我的自然會，接而來的便是兩間鋪子的。

只有同行之間，才有最深的仇恨。

故而祁明早早的就跑來告訴祁昀，既是知會一下，也是想讓祁昀給自己拿個主意。

葉一直沒說話，正用筷子尖兒夾著蛋，聞言不由得看向了祁昀，眼神有些驚訝。

祁昀對向來坦誠，見葉如此便驅散了冷淡，舒緩了眉眼，輕聲道“娘想說什麼”

本以為葉也在驚訝居然是同一人家所為，誰知道，小人參的關注點在于“十二郎他家居然有十二個孩子麼，好多啊。”

祁明

祁昀

不過祁二郎反應倒是快，大概是早就悉了葉的關注點與眾不同，很快便笑著道“尋常人家有宗族，按照大排行排到十二也不新鮮。”

祁明加了一句“不過這蔡家沒有宗族排行，只是多娶了三房妾室，孩子也就多了。可孩子多又如何活下來的也就兩三個，后宅一團，家宅不寧何談前程。”

不過很快祁明就瞧見了祁昀的眼神，立刻知知趣的不再說。

祁昀也知道祁明說的是實話，但是有些時候實話并不是那麼好聽。

如今想要納妾并不是容易事，除了皇家外，若是權貴之家，納妾數目不過九，若是普通人，想要納妾是要用錢買的，則三十兩，多則數百兩，一般百姓本承擔不起這個開銷。

蔡家買了妾，生了不孩子，但是后宅爭斗從來沒消停過。

按照當朝律例，妾室是沒有地位的，被買賣的也不在數，而為了爭一個活命，就斗了烏眼。

后宅不寧，男人又是個拎不清的，居然一來二去折騰的十幾個孩子里能活下來的不過三個。

對于那些后宅齟齬，祁昀不屑說，同樣的他也不想讓葉知道。

并不是可憐蔡家，而是怕這些事說的太清楚會嚇到自家娘。

祁家家宅和睦，葉又是個懂得知足的好姑娘，自己日子和是應當的，何必聽那些烏七八糟的后宅之事來擾了的心

不過祁昀還是補了一句“尋常人家都不隨便娶妾納小的，咱家就是普通人家。”

祁明也知道自己剛剛可能說錯話了，于是立刻跟上一句“對，而且咱祁家往上數三輩都沒有人娶過第二房，日子一直都很太平，嫂嫂別多想。”

葉瞧了瞧這兩兄弟，其實沒多想，又不是喜歡給自己找不自在的人，他們說的是旁人的事，那就和自己沒什麼關系，沒必要非把別人的事往自己腦袋上套。

不過既然他們說的清楚，葉也就笑著撕了塊麻團放到祁昀邊，道“普通人家好的。”

祁昀也彎起角，張吃了，而后給自家娘子夾了一筷子筍子過去，語氣溫和“對，我這一生有娘一人足矣。”

憑空圍觀了一場自家二哥二嫂恩現場的祁明嘟了嘟，心里想著，之前阿娘說了，等他能考中舉人就給他相看娘子。

這也是柳氏考慮周全，祁明拿到了舉人份才好相看門當戶對的，而且若是他能中舉，以后就能當，那當之人的夫人自然與尋常人不同，要找通的才是，也就沒有早早給祁明定親。

以前祁明對這些事從不上心，一心只讀圣賢書。

可現在，祁明瞧著眼前的恩夫婦，突然也想有個人能給自己喂麻團吃。

祁家三郎在心里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讀書，好好科考，拿到功名娶娘子才是人間事

既然下定決心要給蔡家好看，二哥又支持他，祁明也就拖后了回學堂的時日，留在了祁家和自家二哥商量對策。

葉并沒有過多參與，更愿意去多看顧一下自家藥材花。

特別是石芽草，已經有了結果的跡象，葉一點都不敢懈怠，每天定時定點的抱著它出去曬太。

祁昀瞧得多了都打趣，見過梯籠遛鳥的，還有牽繩遛狗的，自家娘子就是與眾不同，抱著盆子遛花。

而柳氏也趁著過年后松快下來的日子開始教葉一些游戲，大多是在后宅無聊時會一起玩的，今天便是帶上了葉和方氏一起玩投壺。

這投壺用的東西簡單，一把細頸雙耳銅壺，幾頭尖尾鈍的細長木矢，在壺里裝上些紅豆一面木矢投時晃，然后比誰投的多便是了。

柳氏以前在閨閣時候慣是喜歡這些游戲的，后來府上事多便很了。

如今重新玩起來，的準頭也不減當年。

葉和方氏還有些生疏，好在不過是娛樂而已，也不用分個輸贏，說說笑笑的也算有趣。

柳氏投了幾下后就坐了回去，用帕子了額角，道“年紀大了就是不，以前扔上二十幾都不會覺得累，現在不過是支就有些了。”

一聽這話，方氏立刻停了手上的作，過去給柳氏斟茶，圓圓的臉上有著笑“娘不過是幾支木矢，就能有穿到壺耳里頭去的，我和娘合起來投了三十多支了，除了誤打誤撞進去的兩支外，其他的都扔到了外頭。”

柳氏知道方氏這是哄自己高興，只是兒媳婦有這個心就不錯，柳氏臉上也有了笑。

葉不像方氏那樣能說好聽的話，不過小人參實在，先撂了木矢，去洗了手，接著做回到桌邊，把自己拎過來的食盒撂到了桌上。

一面把里頭的盤子拿出來一面道“以往都是到娘這里吃點心，今兒個二郎回來得早，給我帶了馮和齋的桂花糕，還熱著呢。”

柳氏瞧著葉笑，不僅僅是因為葉記掛著自己，還因著祁昀能給葉帶東西回來就表明他們夫婦關系和睦。

作為婆婆，柳氏并不像是有些上年紀的婦人那般，以磋磨兒媳婦為樂，恰恰相反，柳氏總是對待兒媳婦很好。

在看來，未來能相伴兒子一生的是他們的妻兒，自己待方氏和葉好，其實就是待自家兒子好。

柳氏最樂意看到的就是家宅安寧，如今瞧著祁昀葉夫唱婦隨就足以讓柳氏高興。

見著柳氏拿了一塊桂花糕，方氏和葉才手去取。

葉輕輕的著，生怕把桂花糕碎了，放到里時，甜甜的味道讓小人參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而柳氏則是問道“過了年，外面還沒真的暖起來，我知道二郎鋪子里面的事忙，可娘你還是要提醒著他多注意些，子要。”

葉應了一聲，笑容乖巧“正巧相公這些日子都會早回來些，娘的話我會帶給他的。”

方氏聞言，也道“大郎莊子上最近也沒什麼事，回來得早，不若找個時間闔家聚一聚可好”

柳氏聞言點頭，臉上有著笑。

葉則是把這事兒記下，想著回去告訴相公。

而被葉念叨的祁昀這會兒正在祁明院子里，偏巧祁昭也朝著這邊走來。

祁家大郎今日早回來也是湊巧，本想著時間還早，想去把三弟出來走走，雖說祁明讀書讀得好，可這子也要鍛煉康健才好，總悶在屋子里不是個事兒。

可是剛進祁明的院子，祁昭就聽到了祁昀的聲音響起“事我布置的差不多了，你回了書院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心里應該有數，不用怕事。”

“二哥，書院的事我有主張，可這蔡家你準備”

“以后鎮子上不會有蔡家了。”

祁昭聞言，大步走了進去“二郎，三郎，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呢”

祁昀和祁明都沒想到祁昭會來，兄弟三人互相見禮，祁昭便讓他們實話實說。

在這個家里，雖說三兄弟各管各的事，但是祁昭作為大哥慣常是對兩個弟弟關照有加，他問起來的事祁昭和祁明也不會故意藏著掖著。

一開始不說，是因為兩個人知道祁昭的脾氣最是方正不過，為人耿直純善，也不招惹是非，這件事他們就一直瞞著，怕他不允。

可是現在問到頭上了，祁明眼的看著祁昀，祁二郎索把所有的事和盤托出。

祁昭聽完后，眉頭皺的死“三弟真的跌下了山坡這事兒你們怎麼早不說清楚。”

祁明忙道“早說怕大哥和爹娘為我擔心，而且我也不想讓大哥”

“咳咳。”祁昀輕咳一聲，一雙清冷的眼睛默默地瞥了他一眼。

祁明立刻乖乖的低下頭，收起了所有解釋，看起來格外和順“大哥，我知道錯了。”

祁昭擺擺手“認錯的事放一邊，三郎你現在沒事了吧。”

祁明給他展示了一下完好無損的胳膊“沒事了，大哥放心。”

而后，祁昭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了祁昀“你準備怎麼對付蔡家”

反正事都說了，祁昀也就直接回答“一次做絕。”

此話一出，祁明就心道壞了

自家大哥是個直率脾氣，這些事若是被他知道只怕是做不了。

誰知道，祁昭居然直接點了頭“好，二郎三郎，若有什麼讓大哥幫忙的盡管開口。”

祁昀聞言一愣，祁明更是驚訝的看著祁昭“大哥，你你不罵我們嗎”

“罵你們做甚”祁昭手了祁明的腦袋，臉上有些嚴肅，“尋常事，與人為善是最好的結果，可是家人是底線。如今他們欺負到了你們頭上，若我連家人都護不好，何以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