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華殿。
看著眼前滿泥污的老頭兒,廖婉兒雖跪在地,心里卻滿是不屑。
老頭向問道,“三日前接風宴上,是滇西王擄了你意圖不軌?”
廖貴妃和廖丞相都在,廖婉兒壯了慫膽,淚水漣漣道,“是。”
老頭看向晉文帝,“白秦蒼可不是普通人,滇西五十萬悍匪沒了他,肯定要大,你預備怎麼辦?”
晉文帝還沒說話,一旁的廖相便先開口了,“瑞親王此言就差矣了,我東秦人才濟濟,律法泱泱,沒了一個白秦蒼,滇西還了不?”
地上的廖婉兒怔了怔,瑞親王?這老頭是瑞親王?!不知為何,的肚子不控制的就了,一不祥的預從心頭升起。
瑞親王瞥了晉文帝一眼,“廖相言之有理,只要國庫充盈,多多花些銀兩,還愁招安不了這些土匪,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晉文帝頓時笑得比哭還難看,他有銀兩還至于被倆老頭夾在中間打仗嘛?
廖相本就長著一張極嚴肅的臉,此時更是凜然,“瑞親王說這些是什麼意思?那白秦蒼當眾輕薄了老臣孫,害我丞相府丟盡臉面,天子犯法尚且與民同罪,難道為了穩住滇西就要放了白秦蒼,這豈不是棄律法于不顧?我孫的公道又該找誰去討?”
晉文帝依舊是不說話,坐觀云起云涌,靜靜欣賞瑞親王舌戰廖丞相。
瑞親王果然不負他,呵呵笑了一聲,便道,“律法自然要遵循,有罪才伏法,沒罪也不能摁著頭給人蓋帽子啊。”
“這還什麼好爭辯的?”廖相明顯不耐起來,“當日那麼多人,都是見證。”
“大家只是見證到這丫頭哭著說白秦蒼輕薄了而已。”瑞親王收起吊兒郎當的笑意,眸頓時變得冷辣鋒利,“有誰當真看到過程了?”
廖相黑了臉,“瑞親王,你這是狡辯。”
“本王可沒有狡辯,好巧不巧,那日本王經過,正好就看到了整個過程,要不要本王跟你孫兒對質對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嗯?”
廖婉兒渾一凜,一寒意從腳底就升到了頭頂,也不知是嚇的還是裝的,眼淚簌簌的就往下掉。
瑞親王這把年紀,哪里還懂什麼憐香惜玉,徑直走到廖婉兒旁,俯看著,似笑非笑道,“廖丫頭,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當著圣上的面兒,咱們對對?”
廖婉兒舉足無措的樣子,“該說的小已經和皇上娘娘說過了……”
“可丫頭你說的和本王看到的不一樣啊。”
廖婉兒眼神閃爍,“瑞親王……許是眼花了。”
“本王都還沒說看到什麼,廖丫頭你怎麼就知道本王是眼花了?再說,本王只是看著老,眼力好得很呢。”
“……”廖婉兒被瑞親王幾句話就得瑟瑟發抖,話都說不出。
廖貴妃看不下去,皺眉道,“皇叔,婉兒年紀小,您別就別嚇了,把孩子都嚇壞了。您到底看到了什麼,說就是。”
瑞親王凝眉看向廖貴妃,面上笑容收得一一毫都找不到痕跡。
他這個人一向嘻嘻哈哈,大家都覺得他好說話,廖貴妃也是如此,覺得這位皇叔混不似肅清王那般矜貴高冷,頂他幾句無妨。
可是他此刻的目,刺得廖貴妃骨頭都似浸在冰水里。
“皇帝,你的妃子,一個個都能得很。”
廖貴妃子晃了晃,瑞親王矛頭直指,這是在斥責后妃干政。
廖相見慣大場面,知道這種帽子戴不得,不等晉文帝責怪,已經瞪了廖貴妃一眼,“貴妃,朝臣議事,沒有妃嬪的道理,今日許你在這里,只是讓你當個見證。”
誰知瑞親王不依不饒,“廖相,你這就大不敬了吧,你雖為貴妃父親,可貴妃已嫁作君婦,君是君臣是臣,做錯什麼事,自有皇家規矩約束,豈到廖相斥責?”
饒是廖相數次舌戰群臣,從未輸過,此刻卻也被瑞親王繞得頭都暈了,不過片刻之間,祖孫三代都他教訓了個遍。
晉文帝尋常在朝堂上也免不得被廖相倚老賣老教訓得焦頭爛額,今兒瑞親王一出馬,就把他銳氣挫去大半,心里不由暗爽,頗有揚眉吐氣之——
南宮家又不是沒人,只是跟廖相同輩兒的一個個都退了,否則哪有他廖相今日威風?
眼看再不說話,廖相的老臉就快掛不住,晉文帝終于開口,“皇叔,你當日到底看到什麼,不妨說來聽聽。”
瑞親王又狠狠盯向廖婉兒,直盯得剛剛停下的子又篩了起來,才緩緩道,“當日本王吃壞了肚子,在茅房蹲坑,正上白秦蒼那小子喝多了出來放水,本王見他腳步虛浮,怕他掉茅坑去,我東秦豈不要痛失一位能臣,就悄悄在旁關照著他,待他出了茅房,本王又跟在他后,只見他酒勁上頭,直接靠在墻邊暈住了,正想去扶他回席,不料這位廖丫頭就出現了,搶在本王前頭要扶他回去。廖丫頭,本王說得沒錯吧?”
瑞親王說到這里,故意頓住了,廖婉兒抖得更厲害了,不敢答話。
晉文帝沉沉道,“瑞親王問你話呢。”
廖婉兒這才戰戰兢兢道,“是。”
“后面的事,是本王說,還是你自己說?”
廖婉兒咬了咬,“后來的事,我已經說過了。”
瑞親王不怒反笑,“好丫頭,有骨氣,本王很欣賞你。”
說罷,轉向晉文帝拱手道,“這丫頭不止有骨氣,還很有膽量,當著圣上之面也敢說瞎話!本王親眼所見,是主將神志不清的白秦蒼拉進了屋子,隔了一會又跑出來說白秦蒼輕薄。依本王拙見,白秦蒼當時已然醉倒,本不可能一手指頭,這一切都是自導自演,至于為何,本王不得而知,恐怕要由大理寺審問了。”
廖相坐不住,直接站了起來,“瑞親王所言與婉兒所言背道而馳,我們怎麼知道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
廖貴妃也道,“父親說得沒錯,婉兒黃花待嫁,為何要弄這種事臟自己的名聲?”
瑞親王緩緩從腰間解下高祖賜的親王佩玉,朗聲道,“本王以人格擔保,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這個親王不做也罷。”
廖相怔了怔,瑞親王這是用皇權擔保,他若再爭辯下去,便是與皇權斗爭了。
廖貴妃想說什麼,也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一時間,殿中是可怕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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