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閣後院。
如果有人進了這鋪麵後院,會驚異於這裡的景。
假山堆疊,小溪潺潺,有亭落橫玉河,其間灌木叢生,泉水汩汩。
趙明月也是如此慨。
錢掌櫃一路領他穿梭曲彎深邃小路,到了亭落中,賀千空端坐在雕荷花大理石方凳上,麵前石桌擺著一壺清茶,一桌棋盤。
他眼眸深邃,鼻若懸梁,一手挲棋子,沉思棋盤之中。
一般看到這幅景,客人定會安靜下來,恐打擾了主人思路。
可趙明月卻反其道而行,他搖擺手中摺扇,朗聲道:“你可好,再冇人想到你居然在京城鋪麵中修了一座揚州風格的庭院。”
不待彆人招呼,他就自顧自坐在剩下的方凳上,給自己斟了杯茶,又是慨道:“嗯,滋味濃醇,鮮爽回甘,定是武夷巖茶。”
“喜歡就自己修一個。”賀千空終於抬頭,一手將棋子落回棋碗,一麵揮手讓錢掌櫃退下。
“啊!我哪裡像你啊,修一個這種亭子要多銀子,我就是有我老爹也不讓。”趙明月大倒苦水。
趙明月乃是當今皇後胞弟,趙大學士的小兒子,今歲不過二十,子卻最為跳。
趙大學士一生清正廉潔,最看不慣驕奢逸,幾個孩子多是如此子,反倒是小兒子趙明月,小了還好,越大越那些外之,吃穿用度皆有要求,力求緻。
彆人家也許還好,可趙大學士就看不慣,但凡趙明月著華麗些都要氣得吹鬍子瞪眼。哪裡肯讓趙明月修個如此費錢的亭子。
趙明月大為惋惜:“唉,不說這個了。你不知道如今京裡都在傳什麼……”
賀千空呷口茶,並不發言。趙明月的子,即便冇有人附和也能自說自話。
“哈哈哈,你說劉懷玉這傻子,有了外室還生了庶長子,這婚事哪還保得住。他倒也有意思,廣平候府退了親後,他每天都要去門口等著,哀求自己知錯了,嘖嘖嘖,那態度……”
“我找你來,正為商議此事。”賀千空聲音清冷。
“啊?”趙明月回過神,“不是吧,你什麼時候這麼八卦了,一個退親的趣聞……你該不會看上人家小姐……”
賀千空一個眼風掃過,趙明月剩下的話立馬嚥進了肚。
“廣平候在軍中頗有威,他一直對陛下忠心,對太子三皇子並無傾向。可三皇子手中無軍中的人,他們必會好好拉攏一番。”
賀千空把玩手中棋子,聲音低沉暗啞。
趙明月也正起來:“你想趁此機會拉攏廣平候?即使拉攏不到也想賣個好。可該如何?”
他皺眉,廣平候朝中老人了,雖武夫出,卻心細如髮,平素行事滴水不,難有機會賣好拉攏。
“廣平候素日最為疼他家兒,此番劉懷玉做了多次大事,他心中能冇有氣?可劉懷玉也是聰明人,每日去候府門前哀求,在京城那麼多圍觀眾人眼下,即使廣平候想使招也無可使。”
清風吹起湖麵,泛起點滴漣漪。賀千空繼續道:“再說劉懷玉這事,可小可大。往小了說不過是沉溺,可往大了說……”
他眼如刀:“自德行不足,家室不寧,何以為!”
隨著他話音的是棋子落地的“啪嗒”聲,賀千空緩緩收手。
趙明月往棋盤中間看去,方纔賀千空所執白子已經布好局,包圍了黑子。
明明是春天,肅殺之氣卻蔓延開去。
趙明月還是有些不解:“這你為何不上奏?”
賀千空眸深邃,緩緩道:“我是孤臣。”
趙明月瞬間明白。
孤臣,隻忠心皇帝,做皇帝手中的刀。不結黨不營私,這就是為何作為皇後外甥、太子伴讀卻穩得帝心。
所以這件事,太子黨做得,趙明月做得,獨他自己不可以。
隻是趙明月還是有些奇怪,賀千空對此事似乎過於上心,不過最終他還是冇有多問。
三日後又逢朝會,果然有趙大學士學生上書劉懷玉不修其不足為。
景帝對京城中傳聞也略知一二,廣平候一直忠心儘職,此番出了這事這幾日也是憔悴了。景帝思及此,用筆沾了硃砂,在奏摺上寫了個大大的“準”。
不過瞬息,劉懷玉的命運就被決定,辭去位,永不錄用。
就如同一隻螞蟻,被人發現後輕輕碾死再拂去,冇人會在意。
當賀千空聽到下人傳來的訊息,他隻略一點頭,螞蟻怎麼樣冇人在意,知道碾死了就可以。
隻是那人應該可以放心了吧。
他腦海略過一張如玉含淚的麵孔,也算不負所托。
五月份,天氣帶了悶熱,京城中熙熙攘攘好不熱鬨。
劉府門前更是熱鬨,一群看熱鬨的圍住劉府評頭論足、指指點點。
正所謂牆倒眾人推,劉懷玉被褫奪位,劉府冇了來錢路,周氏和周青青才知道著急,可天下冇有後悔藥,無論們怎麼悔不當初也無能為力。
冇了銀子,吃穿用度都要減,可家裡餘錢本就冇有多,很快就不敷出,起初劉懷玉還不死心想留在京城,可林烈哪裡能讓,劉懷玉去哪裡打工教書都冇人敢收,即便去街上擺攤寫信,林烈也早就雇了街頭混混掀翻他的攤位。
如此不過五六天,劉府就過不下去,為了還債,隻好將京城宅子賣掉,舉家回老家,好求得一生機。
林烈也不打算不留生路,隻要劉懷玉不在京城噁心人,他也不會趕儘殺絕。
今日正是劉懷玉離京的日子,他這幾天都是京城流言主角,有什麼靜滿城皆知,林姝蔓也得了訊息,早早來到劉府對麵的茶樓,要了個包間,點幾道點心,心舒暢瞧著熱鬨。
這茶樓裝橫簡陋,茶水也一般。平日裡林姝蔓都不,可今日卻喝得津津有味。
配合著劉府的熱鬨更是開懷。
許久未有這暢快心,覺得茶樓包間中簡陋的佈局都瞧著順眼。
正啜飲,劉府大門開了,劉府一家人緩緩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