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偌無法否認,江舟蔓之前的那番話給了無法忽視的心理暗示,如果真的不在乎,那天不會氣得宮,因此直接導致早產,更不會在今天陸淮深說要給江氏份的時候,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通常緒的發,都是歷經了長時間的累積。
關於江氏,關於杜盛儀,數月前就已為與陸淮深之間的癥結,不過因為後來不想提及,只怕一提及,與陸淮深之間,只怕是又會回到過去那般無解的狀態,最後落得個離婚收場。
人在沉溺時,會本能地尋找浮木。
陸淮深是的浮木,而只想求生,哪怕逃避現實,任由問題存在,也不想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失去這能拯救的浮木。
不過,現在自然也不會說,是因為江舟蔓使對這件本就耿耿於懷的事,有了新的解讀。
比如陸淮深現在看起來十分在意,卻仍然在最在意的問題上,未能作出任何改變。又比如他對杜盛儀是否余未了。又比如,如果要他在和杜盛儀之間做選擇,選擇把江氏給杜盛儀,就意味著從此要徹底與斷絕夫妻關係,他會怎樣選擇?
而今這峰迴路轉轉得也猝不及防。
江偌繞過陸淮深拋出的問題,反問他:「為什麼要給我江氏份?」
既然他已收購江氏,手上份比重想必不會,如果給了,可能會是江氏最大東,興許還是擁有一票否決權的那種。
此時夜已深,滿滿在嬰兒床中睡,為了不吵醒他,兩人低聲音,說話彷彿人呢喃。正經問題問出來,語調都顯得跟「你不我」有異曲同工之妙。
窗簾遮去一切亮,黑暗之中無法看清對方的臉,但兩雙眼眸有著朦朧亮,極易尋找,因此,說話時會不自對上那眼。
「本來就該是你的。」陸淮深盯著,腦海中描摹著此時可能會有的表,猜想接下來的問題。
幾月前他就說過,關於江氏和杜盛儀,江偌想知道的他都會說,現在依然作數,但現在他有唯一的不確定,就是江偌有沒有做好準備。
顯然,江偌好像並沒有準備好,說:「那我還是讓高隨幫忙走法律流程吧。」
高隨做非訴業務的能力和經驗不俗,之前都是由他負責,這次依然打算如此。
想到這裏,江偌就想起了此前讓他擬的離婚協議書,回來之後高隨來看時,說那事他會中止,是撤銷還是繼續,隨時等的決定。
因為綁架一事,打了原有的生活,同時也給曾經的生活按下了暫停鍵,讓有機會活在這短暫的恩與怨之間的模糊地帶。
之後江偌沒再發問,腦中卻是思緒紛呈,一會兒是江杜兩家的恩怨,一會兒又是陸淮深跟水火那樣的人到底是如何產生集的?陸淮深到底惹上了什麼人,讓杜家都被殃及?水火在陸杜二人之間又扮演什麼角?
迷糊之中睡過去,但生產之後一直沒睡過整覺,這晚又睡前那些胡思想的影響,夢到了水火和阿游。
夢裏,阿游那條手臂只剩皮相連,水火當著的面,扯著阿游的手,將其一點點撕裂,江偌清晰目睹皮組織被扯至繃到斷裂的場面。
阿游綿長尖銳的聲經久不休,最後聲音逐漸失去力氣,倒下的前一刻,水火笑著說:「他死了,是你乾的!」
這時一陣哭聲震著的耳,倏地睜開眼,耳邊還回著阿游死前凄慘的哭,大口呼吸,神思才逐漸回攏,夢裏的喊聲被現實里稚響亮的哭聲掩蓋,是滿滿。
陸淮深也醒了,打開燈把滿滿抱到江偌邊,然後下床去泡。
這是滿滿出生之後兩人第一次親自帶孩子,不過在醫院時,二人就向月嫂和醫院的護士學過怎樣換尿不,怎麼給孩子沖,陸淮深還學了怎麼給嬰兒做。
但滿滿在江偌懷裏哭得聲嘶力竭的時候,仍然到手足無措。
哭聲吵醒了月嫂和吳嬸,半夜裏,家裏燈火通明,喝之後滿滿仍然哭鬧不休,月嫂說可能是胃脹氣,讓他們試試飛機抱。
陸淮深把他趴放在自己小臂上,托著他在床邊走來走去,過了會兒,滿滿才漸漸安靜下來,江偌憐地著他抬眼皮時出的抬頭紋,小傢伙就會雙眼迷濛地看著江偌。
把孩子哄睡后,江偌又沒了睡意,臥室重新安靜下來,滿是黑暗讓不安,卻不想閉眼。
挨著陸淮深,害怕地說:「陸淮深,我可能殺了人。」咽了咽嚨,「一個阿游的,我……我砍斷了他的手臂,但是過了一晚上才送去醫院,他可能錯過了救治時間,又或者在路上因失而死。」
那天天微亮時,陳山他們把阿游用木板抬到車上時拉開窗簾看了一眼,有幾個人在雜間里清理阿游躺過的地方,那些用巾吸了又吸,刷子刷了又刷,回去睡的時候,還沒洗乾淨。
之前從未想,一個正常人在失過多的況下,又拖延治療數小時,還有沒有可能活下來。
更沒問過陸淮深,警方那邊對這件事的理結果。
心跳變得厲害,仍是鼓足一口氣問陸淮深:「你們有沒有查到,一個阿游的人,他死沒死?」
江偌砍斷阿游的手這個視頻,陸淮深早就見過,但卻是第一次聽江偌提起。
陸淮深沉默片刻,說:「你沒殺阿游,你只是出於自衛,砍斷了他的手而已。」
江偌震驚:「你怎麼知道?」
找到江偌的那天晌午,他接到了一個電話,那頭男人著一口帶鄉音的普通話問他:「是陸淮深嗎?你老婆江偌讓你給寄點錢過來,就在赤琉群島主島以南的象鳥島。」隨後還報了確的經緯度。
陸淮深接電話時就讓裴紹立刻聯繫陳晉南,警方追蹤號碼,最終定位在赤琉群島主島,隨後警方聯繫離赤琉群島最近的城市警方一同部署。
那通電話之後,他又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郵件容附件是視頻文件。
陸淮深不願回想當時看到滿是的阿游倒下后,出舉著鋸子的江偌獃滯的臉時他的心。
那時他就已經在設想,如何讓阿游逃警方搜查,再私下裏找到他關起來,讓他吊著那條手臂,在他死前沒隔十分鐘往他傷口的骨頭裏刺一刀。
但抵達島上后,警方只抓到三個涉案人,兩個壯年男人和一個老嫗。
那個陳大娘是水火的生母,無論怎樣審,始終堅持此時與水火無關。
至於那兩個男人,一開始不願供出水火和參與此案的其他嫌疑人,最後拿判刑威脅,才說除了陳大娘之外,他們一共有七個人。
此時還是陸淮深與陳晉南達一致后,改了證詞,其實他們是陳晉南的線人,一早就安在水火邊,參與抓捕水火的行,由於況敏,水火又是不法之徒,怕遭來報復,才刻意瞞。島上沒有信號,這兩個線人要在不引起他人懷疑的況下找到通知外界的辦法,才會耽擱如此久。
陸淮深本不想放過陳山與許浪,還有逃走的另外三人。
但就在第二天,陳山又使用酒店座機聯繫了他,願意告訴他水火在東南域的老巢,跟他做了換,讓他履行江偌對他的承諾。
陸淮深沒立刻點頭。
陳山又說:「如果沒有我,你覺得江偌等得到你來救?」
陸淮深鬆口同意,但加了碼,還要陳山告訴他其他三個人的消息。
陳山說:「被江偌鋸了手的那個是阿游,估計已經死了,那個侯明的,是水火的心腹,他只是利用阿游拍那種視頻威脅你而已,且不說他真送去醫院活不活得了,侯明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送他去醫院,容易被人查到,會留下證據。」陳山笑了笑,「或許你讓人去搜一搜海底,會有發現。可那麼大片海域,怕是會很難。如果你是想替江偌報仇,想必這事瘦猴已經替你做了,阿游不會死得多舒服。」
再後來,警方在嶺南省省會海關捕獲侯明與另一涉案男子,兩人都否認綁架江偌是水火指示,估計是怕今後出獄遭報復,但侯明篤定警方找不到阿游的,說阿游半路跑了,誰知道去了哪裏。
這些經過,陸淮深本來想等好起來,找到合適時機再與說,但看來,今天似乎是再好不過的時機。
他說:「所以,你沒殺阿游,殺他的是一個侯明的男人。」
江偌喃喃:「但是我砍了他的手,他失過多耽誤救治,也可能死的。」
陸淮深給強調說:「你砍他的手只是正當防衛,而且誰說斷了手可不一定會死。」
江偌心有餘悸,那些畫面在腦海中又變得鮮活起來,陷回憶中,不自知地抖著,嗚咽:「會死的……」
陸淮深住的雙手,「相信我,我有經驗。」
江偌注意力瞬間被轉移。
陸淮深低聲說:「還記得我以前在HK待過幾年的事嗎?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曾經我也砍斷過一個人的手,跟阿游一樣,只剩一層皮組織還連在一起,那會兒……我才十七八歲,夜裏我也跟你一樣,做過噩夢。」
果然,有類似經驗的人,說出同的話,都更令人信服。
「因為什麼?」江偌希他繼續講下去。
其實那兩年,是陸淮深不願回憶的歲月,它黑暗,骯髒,不堪。他曾經甚至害怕江偌會因為他這段不好的歷史,而對他不齒。若說起這段歲月里的事,又避不開杜盛儀與水火。他不願說,因為需避忌的太多。
他知道江偌對杜盛儀心有芥,但卻又不願問出口,他一直等開口,如今想通,或許應該在時機剛剛好的時候,讓他來做主開口的那一個,為解,平的創傷,讓知道無需自困。
陸淮深一手摟著,一手枕在腦後,看著漆黑的天花板,低沉道:「可能是因為年輕狂。」
當年薛伽月離婚後之所以會帶著陸淮深遠走HK,實在是因為走投無路,因為常宛那窮追不捨的勁頭,就是要讓他們母子二人在國無落腳之地。
薛伽月離婚後本來打算就留在東臨市,但常宛估計是嫌們母子對仍有威脅,薛伽月雖然做了十幾年家庭主婦,但好歹有高學歷,當時那個年代的海歸含金量還是很重的,但連基層工作都被拒,租房都困難。
薛伽月漸漸會過意來,才帶著陸淮深去了HK。
以為那裏山高水遠,常宛的手不了那麼遠,可薛伽月背負著房租和陸淮深的學費,陸家的贍養費也不及時,並且和一開始約定的數目相差巨大,加上不久后查出癌癥,還有一種潛在的罕見基因病,母子二人越來越拮據。
到後來常宛直接斷了們母子贍養費,陸終南和陸尤文也睜隻眼閉隻眼。
好在當時薛伽月哥哥兒時好友無意中知道來了HK,日子還那麼難,不僅幫陸淮深換了不錯的中學,負擔了學費,還幫母子提供住所,醫療費用也幫忙墊付。薛伽月和陸淮深都不願白好,每筆錢都打了借條。
幫助母子二人的,就是杜盛儀的父親杜嚴華。
之後,常宛漸漸病加重喪失勞力,無法繼續工作,陸淮深放學放假都會去做臨時工,能賺一點是一點,用作母子二人的日常生活費。
有個周末,他在餐廳結算了工費下班后抄近道回家,在巷子裏被混混攔住索要保護費。
陸淮深自小在陸家,什麼拳擊跆拳道都學過,當時又是窮怕了,護錢護得,發了狠與人打架,一打三,對方為首那人差點被他弄瞎眼。
陸淮深錢是守住了,三人落荒而逃,殊不知就此被捲幫派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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