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華院。

錢立勛躺在附屬醫院的休息室里，悠閑地劃著手機。

他本來在做神四號慣約束核聚變做最後的檢查，按照計劃，一周之後，這臺聚變裝置就要進行第一次點火實驗，為了這個目標，他和工作組的所有人一樣，都已經連續高強度工作了超過三個月的時間。

但即便如此、即便每天的睡眠時間已經不足5個小時，他也仍然覺得時間不夠用，因為這個項目無論是在技複雜程度、還是在流程繁瑣程度上，都要遠遠超過他曾經做過的任何一個項目。

他已經是垂垂暮年的老人了，對項目功的期支撐他的運轉，但很顯然，客觀規律難以改變，再堅定的信念也不足以對抗自然的衰老。

從今天早上開始，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臟很不舒服，心跳時快時慢，甚至偶爾還有搐的痛。

他以為那只是睡眠不足帶來的暫時不適，但到了下午三點，在他檢查到偏濾結構的時候，他明顯覺到了不對勁。

再這麼下去，要出事。

可是，對裝置的檢查已經到了最後階段，如果臨時手，項目的進展恐怕又要被拖慢。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在共和國長久的發展史中，許許多多的科研人員都面臨著同樣的選擇，而他們的答案，也帶來了無數沉默卻壯烈的犧牲。

在家與國之中選擇國，在個人與集之中選擇集，在生命和前進中選擇前進.......

這樣的選擇是悲壯的----但不得不說，有時候確實也是愚蠢的。

至在錢立勛看來是這樣。

他可不想倒在這裡。

他非常清楚，神四號項目延期一周、哪怕延期一個月、延期一年，所帶來的損失都比不上自己的價值。

所以，在意識到問題的第一時間，他便撥通了醫務組的電話，離開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您老倒是果斷的，從剛才標誌檢查結果來看，您現在是存在心管炎癥的，如果不及時治療，後續很可能會發展急心梗塞。」

「未來一段時間先保持絕對臥床休息吧，現在發現得早，也沒有手的必要，後續我給您開點阿司匹林、比索爾之類的葯，您按時吃就行了。」

「我查了您的病史，心臟功能還是一向很好的，估計是最近太累了，抵抗力下降，有點病毒心炎。」

一旁的醫生一邊簽著病房巡視單，一邊說道。

「有必要進行抗病毒治療嗎？」

坐在床邊的葉舟問道。

「那就沒必要了，抗病毒治療的效果比較有限，對肝功能損害比較大，老爺子肝功能不太好，最好就不做了----你是家屬嗎？」

葉舟笑了笑，搖頭回答道：

「不是，他家屬都還在忙著呢，估計得晚點再過來看他。」

「明白明白。那我就先走了，你看著點時間，別影響病人休息哈。」

葉舟點頭應允，後者轉離開后，錢立勛調侃地說道：

「這個杜醫生，他要是知道你是誰，估計得後悔沒多跟你說幾句話。」

「那倒不至於，業有專攻，我們做的事他們未必能了解得多徹，估計也很難有什麼太深刻的知。」

床上的錢立勛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說的不是核聚變的事，是之前你提出來的那個基因編輯，這家附屬醫院用的就是你那個編輯，去年發了不果，主要是在癌癥靶向治療藥方面的。」

「我之前來醫院做檢查的時候，他們辦公室里的橫幅隔三差五就換一個，都是慶祝什麼新葯實驗通過之類的。」

聽到這裡，葉舟的神平靜，他一直都在關注著生領域的進展，所以也知道，從a＆c-bemax提出之後，這個編輯的醫學應用就已經被提上了日程，各個醫療機構的作都很快，取得果也是正常的。

在之前，他休息的時候偶爾刷一刷新聞，還看到過有關肝癌被基因藥治癒的消息，在當時可謂轟一時。

畢竟，對人類來說，肝癌幾乎可以說是癌癥中最難以治療的那一種，惡化程度高、發展快、病程短、並且還極易複發，每一次治療的預后也極差。

但當然，這樣的推論是基於之前傳統的手、放療、化療一類的治療方法來說的，利用基因編輯技製造出靶向藥之後，治療肝癌只需要一個療程的針劑注。

全程便捷無痛----當然，最重要的是，便宜。

相比起car-t療法的基因轉導技，新技直接提取人免疫細胞進行改造，效率更高、價格也更低廉。

這不僅僅是打破技壟斷那麼簡單，實際上，應該將其為技淘汰。

之後，原本獨屬於car-t療法的利潤瞬間被蜂擁而的華夏醫療機構瓜分殆盡，藥價格迅速從數百萬級別下降到數十萬，最後在財政基金的補之下，一部分癌癥治療的全療程價格甚至一度跌破十萬。

但這顯然還不是基因編輯技的全部潛力，如果不是醫學倫理限制的話，可能大規模的基因改造人都已經出現了。

不過，這並不是葉舟現在需要關心的東西----他更在意的是新東西，比如免疫重建技。

葉舟輕輕吸了口氣，重新把思維拉回到現實中來，然後開口對錢立勛說道：

「醫療上的事我就先不管了......現在有個問題，倒是需要跟您討論一下。」

「什麼問題？」

錢立勛好奇地看著葉舟問道。

「丑國國家實驗室那邊，剛剛提出要向我們無償贈送慣約束核聚變的靶丸技，主要是靶丸材料方面。」

聽到這話，錢立勛愣了一愣，隨後下意識地問道：

「他們想要我們用什麼來換？」

在他看來，靶丸技是慣約束核聚變技中最核心的環節之一，對方不可能沒有任何理由、純粹出於好心地來共這項技。

原因也很簡單，可控核聚變是一項絕對可以改變科技發展進程的技，誰先造出來，誰就能掌握世界霸權，這些丑國人，總不至於要放棄他們的霸主地位吧？

葉舟搖了搖頭，回答道：

「他們什麼都不要，就是無償的。」

「無償的？為什麼？」

錢立勛的表更加疑，他能看出來葉舟絕對不是在開玩笑，既然對方能肯定地說出「無償」這兩個字，那就說明，這條信息應該是經過驗證的。

「我們不知道----實際上，對方已經直接聯繫了總技辦，向他們傳遞了部分技文檔，說是為了證明他們的誠意。」

「後續的文檔他們會通過其他方式傳遞，並且他們也提到，歡迎我們派遣研究人員前往實地驗證技真實----隨便是誰都行。」

「總技辦那邊同樣也很疑，他們確實沒辦法從對方的提議里看到任何可能存在謀的問題，就好像他們真的是要送我們點貴重禮似的。」

「所以，我就想問問您，對這件事，您的建議是什麼？」

聽完葉舟的話，錢立勛皺眉思索了片刻，隨後開口說道：

「他們目前提供的技文檔可信嗎？」

「是可信的，資料和數據都很齊全，還附有部分的實證結果。之後我也會把文檔送到您這來，你可以親自看看。」

「既然是可信的，那就用吧。」

錢立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繼續說道：

「靶丸的生產和替換流程並不複雜，最多也就耽誤個一周兩周的時間而已，我們自己的靶丸技不夠先進，用別人的沒問題的。」

「使用確實沒問題，但是我擔心的是.......不是有句話嗎，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那只是在人和人相的時候是這樣。」

錢立勛毫不客氣地反駁了葉舟的話。

「人和人之間，免費的確實很貴，因為裡面可能存在各種各樣的陷阱，也牽扯到人往來之類的東西。」

「但是在這樣的國家級技面前，免費就是免費。」

「我們可以調充足的力量對陷阱進行排除、也絕對不會『人』的影響。」

「國家之間是沒有的，利益主導之下，哪怕之前是一起打過仗、一起玩過命的盟友，該放棄的時候也不會有任何猶豫，更何況我們跟他們還是對立的關係。」

「我倒是覺得，他們願意送出這項技，其實是在為他們的合作項目組爭取資源----你知道，神四號項目的邊緣領域是有丑國的研究人員的，如果這項技能取得功，他們所能獲取的技信息也會更多，這對他們有好。」

「反正我們搞出可控核聚變的趨勢已經勢不可擋了，還不如再推我們一把，功得越快，他們的收益還更高。」

「並且，藉助這個作，他們可以稍稍緩和跟我們的張關係，後面如果還有其他合作，也可以佔據更有利的地位。」

葉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其實在收到消息的當時，他立刻就覺到了對方可能是想要藉助這次機會跟己方改善關係，至於改善關係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現在如日中天的bci技。

所以，當錢立勛點破這一點時，他也沒有太過驚訝。

但是，老一輩的智慧還是讓他在心裡嘆不已。

「那就按您老說的做。我現在就讓總技辦去對接獲取文檔，儘快應用到設備上----不過應用得等到第二次點火實驗了，這一次肯定來不及。」

「沒關係。」

錢立勛放下了手機，繼續說道：

「一步一步來，先把我們手頭的事做完，再去考慮進一步的優化。」

「現在我得休息了，我這把老骨頭用還大著呢，接下來的工作就靠你了，你還年輕，再熬熬吧。」

葉舟哈哈一笑，回答道：

「放心吧，一周之後，我來給您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