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真正的田園嗎？你見過因為兒子吵著要吃、父親拿不出錢來最後不堪重負買農藥毒死全家嗎？你見過上學年紀的小孩為了省一雙鞋，赤腳走得模糊嗎？你見過沙區里的人用畏畏看著你的越野車，明明好奇卻不敢靠近的眼神嗎？」

「你沒有啊，你只是高高在上地審視著這些人，冷冰冰地說出『你們要節省資源，給真正的英贏得時間』。」

「你忘記了，他們也是人。」

說到這裏，吳軒長長吐了一口氣，隨後繼續說道：

「20幾年的時間，我們改造了8萬平方公里的沙地，種植了超過3萬平方公里的各類林木，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經濟作。」

「有至四千萬人因為你口中的『沒有必要』的巨型治沙工程而貧，有一千萬的兒因為地區經濟水平上升而得以正常學。」

「沙漠翻綠之後，畜牧業、種植業、旅遊業......所有盤活經濟的措施才有了基礎，這裏的人才有了打破貧困螺旋的希。」

「現在，你去烏素看一看----不，甚至不用去烏素，就在我們站立的位置，往南走20公里，你就能知道，沙漠和綠洲的區別！」

「而你居然膽敢在我面前說，這樣的工程是沒有必要的？」

「在我看來，它不僅有必要，甚至還不夠----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有了通天河工程。」

「是的，我能理解你的思路，我能理解你的出發點同樣是為了解決相鄰維侵的危機----在這一點上，你確實比那些純粹為了攫取利益的人要高尚一些。」

「可是，你跟他們一樣傲慢。」

「你想讓普通人過上低慾的生活？那麼你們自己呢？」

看著張口結舌的楊薇，吳軒重新點上了一香煙，然後說道：

「低慾的生活解決不了我們的危機，恰恰相反，只有用強大的慾推進，才能讓所有人的力量都集合起來，才能讓這個社會在危機下不至於崩潰，才能讓所有人，都有希。」

「我們願意選擇希，而你，無權替任何心存希的人做決定。」

楊薇愣愣地看著憤怒的吳軒，良久之後，移開了視線，默默地拿起了旁的鐵鍬。

在這一刻，心裏的英主義邏輯有了一裂紋，這樣的裂紋並不算深，但，也許這就是崩塌的開始。

而不知道的是，在千里之外，在曾經待過的那座牢房，歷經了整整40個小時的努力，牆角的那一隻蜘蛛，已經結了它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