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舒雯被帶進清上園時，一雙眼睛都哭腫了。

凌呈羨坐在院子的鞦韆上，兩腳點地，目盯著腳底下的草坪看。

「四……」夏舒雯帶著哭腔，噎噎半晌說不出話。

凌呈羨手裡玩著打火機，火蹭一下亮起來，啪一下又被打滅，反反覆復，他出神地看著，就是不說話。

司巖皺著眉頭站在邊上，「夏小姐，有事說事，別哭了。」

「四……」

凌呈羨充耳不聞，夏舒雯乾脆蹲下去，一手小心翼翼地放到他上，「我沒臉再活下去了。」

「怎麼了？」凌呈羨這才開口。

「我媽剛才打電話給我，說有人去了我家鬧事，把我跟你的關係都捅出去了。還說我在那種地方待過，後來足別人的家庭，到現在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被包養著。還有……還有我以前的照片……」

夏舒雯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在裕皇庭待過，但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可被客人摟摟抱抱的照片也不知道被誰給翻出來了，如今整條村的門口都著那些照片。

夏媽媽在電話里又哭又鬧，這會正在趕來的路上。

「四，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那你來找我，我又能幫你做什麼？」凌呈羨俯下，夏舒雯徹底了方寸，「我媽不好，不能刺激，四，你幫幫我吧。」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剛才，一……一個小時前。」

作夠快的啊。

任苒以為了夏舒雯，他就怕了？

他了心尖上的人，就效仿著去對付夏舒雯？

凌呈羨不知是該笑，還是該覺得悲哀，說到底夏舒雯是被任苒拉出火坑的。子坦，那會他和夏舒雯合著伙的將欺負那樣，都沒有當著夏媽媽的面說破，如今居然為了一個沈琰，幾乎絕了夏舒雯的後路。

那種地方的人極要面子，任苒這麼一鬧，夏舒雯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四，您幫幫我吧。」

凌呈羨聽得頭疼不已，這人除了這句話以外，還能說些什麼？

「我幫不了你。」

夏舒雯的眼淚一串串往外涌，「不會的，沒什麼事是四解決不了的，只要想個辦法讓我老家的人相信照片被人了手腳，是有人誣陷我，這件事就能過去了。」

「你心裡既然這麼清楚，為什麼不自己去做？」

「四……」

清上園的院門是敞開著的，任苒開車過來時沒有到任何阻攔，將車緩緩地開了進去。

「四，來了。」

凌呈羨撥開夏舒雯放在他上的手，他站起來，看到任苒的車開進了院子。

猛地加了一腳油門，車子駛過鵝卵石鋪的小道，碾過才長好的的草坪，幾株三角梅掛在車上，被連拔起。凌呈羨臉微變，快步走上前。

夏舒雯還維持著方才的姿勢蹲在那裡，聽到後的靜聲，趕忙站起。

任苒落下車窗，上半微微探出去。「人呢？」

凌呈羨的視線還定格在那株三角梅上，午後的充足溫暖，潑灑在那一張明俊的臉上。「你既然來了，我一定會放他離開。」

「我要帶他一起走。」

「你覺得可能嗎？」

任苒雙手握方向盤，看了眼站在他後的夏舒雯。

夏舒雯哭哭啼啼，小心翼翼地開口，「是不是你做的？你為什麼要這樣？」

「四，看到自己的人哭這樣，你不心疼嗎？」

凌呈羨神漠然，看樣子夏舒雯的眼淚還比不上被碾在車底下的花花草草。

「你讓我帶他回去，這件事我們不會再追究。」

凌呈羨輕挑下眉頭。「我要是不放呢？」

任苒握方向盤，出去的視線在院子掃了圈，這兒跟離開那會完全不一樣了。鞦韆後面加蓋了一座玻璃房，四周爬滿了花樹，兩盞復古的裝飾燈垂掛在玻璃房的門口。快要被草坪淹沒的幾塊青石板上，還有幾片風吹下來的落葉。

難不這三年以來，他一直住在這？

他就不怕厲鬼纏嗎？

凌呈羨看著任苒有片刻的出神，應該能看出他是花了心思的，這兒是他們的家，如今他布置一新，就是為了等回家。

任苒冷冷地別開視線，「我最後問你一次，放，還是不放。」

凌呈羨心口繃，司巖皺眉站在邊上，聽到凌呈羨開了口，「不放。」

任苒再度握方向盤，輕點油門，車子往前開去，司巖就怕失去理智，真的會做什麼出格的事。

他拉著凌呈羨的手臂，卻被他推開了。「我就不信有這個膽子。」

「四！」

司巖可不敢冒這個險，再加上夏舒雯還在這，萬一任苒想到那些前程往事，一個衝怎麼辦？

任苒的車往前開去，凌呈羨杵在原地不，只要一腳油門下去，的世界就能清凈了。

任苒腳下輕點，車子很快來到凌呈羨跟前，但那子衝終究被理智給拉了回來。

給這樣的人償命，他配嗎？

任苒好不容易活過來，比誰都惜命。

猛地打過方向盤，車子朝著滿園的梔子花而去，那些都是凌呈羨好不容易栽活的，如今才迎來第一年的花期。一點點白的花朵像是初雪綴在綠葉間，他不信任苒真的忘了，那會跟他說過喜歡聞梔子花的香味，因為匣浜村每家每戶院子幾乎都有這種花，是屬於家鄉的味道。

但，好像是真的忘了。

車子開進了花叢間，無數才開出的花瞬間被碾碎，一個個花骨朵巍巍地連在了被折斷的花枝上。

凌呈羨呼吸微，司巖著急喊了一聲，「，不要！」

任苒聽到這聲稱呼，刺耳得難，再度打過方向盤，子將一長串的梔子花全部碾爛，有些被深深踩踏進泥土中，怕是再也救不活了。

凌呈羨心臟被一道道用力撕扯，他那麼寶貝的東西，卻被他最寶貝的人毀了個乾乾淨淨。

他只是想要回家罷了，為什麼就是不肯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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