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聽不進去他說的那些話。

臉蒙在凌呈羨的前，只覺呼吸越來越，幾乎要窒息。

任苒兩手在他前推，卻怎麼都推不開。

凌呈羨也是怕了，重新擁有以後就害怕失去，他和任苒心裏都有傷，但他相信這點傷是能夠慢慢癒合的。

他想跟說，他至今也沒夏舒雯，完全不用介意的存在。

任苒幾乎站立不住，給別人做過無數次手，今天卻忘不掉自己躺在手臺上時的恐懼。這一切歸究底，好像都是凌呈羨賜給的。

司巖站在不遠的車旁，看著兩人糾纏，一個要推開，另一個就用力抱住。

「凌呈羨，你不必這樣。」

「不，我就要這樣。」

任苒原本是打算瞞到死的，但沒想到凌呈羨居然都知道了。

「你要心裏還是覺得過不去，你就打我罵我都，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

「你想要孩子，所以才會這樣說吧？」任苒毫不留地打斷他的話，「凌呈羨，可是我把孩子打掉了。」

抱的力道明顯僵住，凌呈羨卻還是沒有將任苒鬆開。

他的聲音抖，像是難以置信，又非要問清楚了才行，「你說什麼？不可能的。」

「我真的把孩子打了，就在剛才。」

凌呈羨手掌不控制地收，任苒一側的肩膀被他著，全原本就都在痛，這會痛得更加鑽心了。任苒將他用力推了把，凌呈羨跟個無力的傀儡似的，被這一把推出去老遠。

他子輕靠在車上，這才站穩，「我才不會相信你說的話。」

任苒將手進包，想要將裏面的單子拿出來給他看。

凌呈羨看得刺眼無比，「住手，住手！」

「這個結果，很難接嗎？」任苒嘶啞著嗓音問他，相比聽到自己得病，這應該好太多了吧？

「為什麼？」

任苒聽得想笑，詰聲反問，「那你告訴我，我為什麼要生下他？」

「那也是你的孩子，不是嗎？」

任苒接下來的話，直直捅進了凌呈羨的心窩，「我不想給你生，凌呈羨，你不配。」

「那你也不能打掉他！」凌呈羨幾乎是怒吼出聲。

司巖聽得渾一，難以置信地站在車旁，不敢靠近。

「打都打了，」任苒看著凌呈羨表猙獰，眼裏的影子越來越模糊，「你最會以牙還牙了，需不需要我給你的孩子償命？」

凌呈羨眼底通紅，現在看來一切都是笑話。門口掛著的燈籠、屋滿的海報都看在眼裏，明知道他想要這個孩子。可心裏原來是打定了主意不要他的，看他在母嬰店挑來選去的時候，一定是在笑話他吧？

凌呈羨上前兩步，眼神從未如現在這般兇狠過，「你覺得我死了霍銘，你就讓我的孩子給他陪葬是嗎？」

「我沒你那樣心狠。」

凌呈羨間充斥著腥味，「我再心狠，也沒有想過要把你到絕路上。」

任苒眼睛輕閉下，眼眶酸的厲害，「是，你只是讓我看著你在外面是怎樣花天酒地的，只是讓我陪你的客人喝喝酒，再把你的人帶回家來而已。你養著夏舒雯不算什麼，你讓人當著我的面侮辱霍銘，是他活該，在你眼裏，我應該一邊承著這些，一邊還要對你激涕零，謝你的不殺之恩。」

凌呈羨說不上一句話來，整個人都被掏空掏盡了，他即便做錯了，他也可以補償，但不能這樣不跟他商量就拿掉他的孩子。

他實在不了。

人在直面死亡的時候，都是害怕的，任苒這會瑟瑟發抖，想說要不是凌呈羨將調到仁海附二院，是不是就不會得這個病？

可調過去的人那麼多呢，為什麼偏偏只有不行？

可能，這就是命吧。

任苒眼淚淌落下來，對能否找到匹配的骨髓，不抱任何希，也害怕去做化療，只想活命，別的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這東西，不是能得了的，最終下場只有一個。

「你告訴我，如果霍銘現在還活著，是不是我的孩子也能活著？」

任苒裏嘗到了苦，「這世上沒有如果。」

如果沒有檢查出來那個病，當躺到手臺上的時候，會不會猶豫、不忍心，又會不會中途逃走呢？

也許……會吧。

凌呈羨扯住的手臂，任苒不得不踮起了腳尖，男人的怒吼聲砸在面上，「任苒，你以為你以後就能好過嗎？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好啊，」任苒聲音虛弱，「這才是你該有的樣子。」

凌呈羨甩開手，任苒踉蹌了兩步才勉強站穩，抓手裏的包快步朝著屋走去。

後遲遲沒有腳步聲傳來，任苒累到上樓梯時只能扶著牆壁走，快走走到臥室門口時，聽到後的靜聲越來越近。

任苒後背起了層皮疙瘩，手推開房門，腳步還未踏進去，前面的路就被堵住了。

凌呈羨的視線落在任苒手裏的包上，「我還是不信，你把單子給我看。」

他說完這話，霸道地出手就要搶，任苒包里藏著一大摞檢查單，側開，臉上盡量保持著平靜，「你要看，我就給你看，權當送給你留個紀念吧。」

任苒退後步，將包打開，那張單子單獨放在顯眼的位置，拿出來后徑自遞到凌呈羨面前。

男人指尖彈下，抬手去接。

他視線還落在任苒的臉上，不敢去看，他做事向來果敢決斷，從沒有畏畏的時候，但此刻不一樣。凌呈羨閉了閉眼簾，將單子展開后，這才睜眼。

他潭底劃過一片蒼涼，這人說到做到，不會只是騙騙他而已。

他不該抱希的，但哪怕只是那麼一點點微弱的，都被這張單子給砸了個碎。

凌呈羨怒不可遏，將單子狠狠甩在了任苒的臉上。

薄薄的紙片一角過任苒的眼皮，最敏的皮好像被刮開了，痛得任苒眼圈泛紅，卻強忍著沒再掉眼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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