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當初北遼覺得先太子能登大寶,??才與他做了生意，存的是禍我禮朝之心；先太子為了得到一些不屬于他的助力，連親生兒子都能犧牲,??二者行徑委實令人不齒。”

謝郬憤慨評價。

“如今先太子一死了之，反倒要活著的人為他的冷薄付出代價。”

高瑨猶豫片刻后問謝郬：

“依你之見,??這人是換還是不換？”

謝郬干咳一聲,??評價可以評價，但結論卻不能輕易下。

“臣妾……不知。”

謝郬說完之后,??埋頭吃冰。

高瑨卻一把將手里的冰碗奪走,??瞥了一眼說：

“冰都化了,??還吃什麼吃？”

謝郬看著碗里的冰水,??委屈的‘哦’了一聲。

高瑨將碗放到一邊，雙手抱,??好整以暇的說：“你既不知這個,??那咱們就繼續聊立后之事好了。”

謝郬眉心一突：

【狗子你不講武德！】

【這兩件事能相提并論嗎？】

“想好沒有,??聊什麼？”高瑨不耐催促。

謝郬深吸一口氣,??識時務的說道：

“陛下,??臣妾覺得……不該換。”

高瑨垂眸：“可稚子無辜。”

謝郬覺得既然說起了頭，那干脆一腦兒把心里想的全說出來：

“稚子固然無辜,??可邊境的百姓何其不無辜？死在戰場上的將士何其不無辜？為了抓到那安格部落的幾個首領,??武威軍定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若陛下只因憐惜一個稚子，便把將士們浴戰得來的結果全盤推翻,??恐怕會令親者痛仇者快,??寒了將士們的心。”

高瑨聽說完，又道：

“那那個孩子就不聞不問了嗎？拓跋延在宮宴中提及此事，如今滿朝皆知,??我國有一個質子流落在北遼，若袖手不管，也是一樁不太彩的事。”

謝郬明白高瑨的意思，想了想說：

“陛下，質子不換，但可以救。”

高瑨沉片刻：“談何容易。北遼既然了用質子換俘虜之心，就絕不會讓高玥隨隨便便被救走。”

這道理謝郬自然也是知道的，說：

“不換俘虜，于國應當；不救質子，于心難安；不容易也要做。”

說完這話，高瑨便一直看著謝郬，看得謝郬心生警惕：

【又怎麼了？】

【不說看我，說了還看我。】

高瑨忍著笑說：

“你這不是有當皇后的天分的嘛。”說完，高瑨湊到謝郬面前，低聲說道：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給朕當皇后，有什麼不好？”

謝郬下意識往后退讓了一些，忽然捂住肚子，痛苦說道：

“哎呀！臣妾好像冰吃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臣妾先行告退。”

說完之后，不等高瑨同意，謝郬便迅速起離去，開始走的時候，還保持著端莊，可走了幾步后就一副怕高瑨回過神把抓回去的架勢，腳底生風，飛也似的逃離。

看著跑開的背影，高瑨無奈搖頭嘆息。

當天晚上，謝郬居然真的鬧起了肚子，一個晚上接連去了好幾回恭房，姜嬤嬤擔心不已，連夜喚來太醫診治，太醫得出的結果是——娘娘貪涼至脾胃不調，無礙，靜養幾日便好。

謝郬肚子不舒服，夜里就有理由讓高瑨去別的妃嬪宮里休息，然而高瑨寧愿睡在寢殿旁邊的偏殿中，也不愿去別。

沒辦法，他不愿去，謝郬也不能用刀架在他脖子上著他去。

就這樣相安無事，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謝郬聽見隔壁的靜，知道高瑨上朝去了，于是立刻把姜嬤嬤喚進殿中吩咐：

“嬤嬤，咱們配合無間，你在里頭再幫我守一天，我晚上指定回來。”

姜嬤嬤聽懵了，拉著生龍活虎的下床，準備自己去間換裳的謝郬：

“娘娘這是何意？”

謝郬一邊穿鞋一邊回道：

“就是嬤嬤想的那個意思。我今兒有急事得出宮一趟，反正昨天太醫已經來看過，說我要靜養，今天若有人尋我，你一律說我在病中，誰也不見就是了。”

姜嬤嬤這才驚覺，追著謝郬去了間，低了聲音問：

“娘娘，昨天晚上您鬧肚子不會是假的吧？”

謝郬換著裳回：

“太醫又不傻，若是假的他們怎會看不出來？”回頭看了一眼姜嬤嬤，見滿臉擔憂和疑，謝郬對解道：

“沒事兒，我就是一氣兒吃了三大碗冰酪。”

“……”姜嬤嬤被謝郬這番作驚得愣住了，半晌才反應：“娘娘怎可如此妄為，您……”

姜嬤嬤責備的話沒說完，謝郬服就換好了，跟上回一樣，先穿著宮的裳，包袱里背著男裝，準備出宮以后再換。

“嬤嬤，這回我是真的有事出宮，您不幫我就沒人幫我了。”謝郬來到姜嬤嬤面前。

“可，可是上回……”

姜嬤嬤想起上一次娘娘出宮，一整天都躲在寢殿沒敢出去，誰知左等右等，等到太落山都沒等到娘娘回宮，心急如焚，好在后來蘇統領回宮與傳話，姜嬤嬤才知道娘娘在宮外與陛下遇見。

雖然上回沒出什麼子，卻也把姜嬤嬤嚇得夠嗆，原本以為像那樣的事，娘娘今后定然不敢再做了，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天，娘娘就故態復萌。

“上回是意外。這回沒事的，信我！”謝郬拍著脯保證。

確實如此，上回是點兒背，臨時決定跟謝鐸去西大營看看，才好死不死的遇見高瑨，這回高瑨要上朝，每個要上朝的日子他都特別忙，理會不到謝郬，而正好，蘇別鶴這兩天臥床養病，謝郬就更有恃無恐了。

安下了姜嬤嬤之后，謝郬從寢殿后窗翻出。

因為上次探過一回路，這回走起來可比上回順暢多了，謝郬很快就從宮宮所的宿所圍墻翻到外公，登記了名牌出宮去。

倒是沒有騙姜嬤嬤，這回出宮確實勢在必行。

大和猴子他們來了京城，肯定會去將軍府尋，糊弄一回可以，難道回回都糊弄嗎？

所以，最好的不被懷疑的方法就是謝郬面見他們一面，親口囑咐他們幾句。

到了宮外，謝郬找了個偏僻將男裝套上，發髻束起，搖著扇子一副翩翩年郎的模樣走在大街上，用上回的方法，給將軍府門房遞軍，讓到老謝手中，‘軍’中用暗號說了出宮了，要見大猴子他們的事。

然后便往天香樓去，訂好一桌酒菜，憑欄而坐，一邊曬太一邊等人。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以蘇臨期為首的四五個悉面孔便應約而來。

“老大，你終于肯出來見我們啦！我還以為你繡花繡傻了，從今往后再不認兄弟們了。”

猴子咋咋呼呼，推開門就大呼小。

一只酒杯從竹簾后的憑欄出，直擊猴子面門，猴子之所以得名猴子，不是因為他長得像，而是因為他作輕功像猴子一樣敏捷，只見他一把接住了謝郬拋來的酒杯，在手里轉了兩圈。

一男裝的謝郬從竹簾后走出，猴子等人蜂擁而上，一口一個‘老大’的著。

“行了！他媽的咋呼個，全都閉，聽著頭疼！”

謝郬沒好氣斥了一句，這讓眾人倍親切的責罵非但沒讓人憤怒反，反而還人十分懷念。

猴子捧著謝郬拋來的酒杯激涕零：

“就是這個味兒！兩年了，我兩年沒有聽到！老大求你再罵我一回！”

其他人也跟著他后頭起哄，謝郬被他們弄得又氣又笑：“滾滾滾。”

二狗看著謝郬如今的模樣發出嘆：

“老大！你在京里待了兩年，怎麼變得細皮了，還白白凈凈，娘了吧唧的。”

謝郬啐了他一口：

“屁話！難不我在京里也弄得灰頭土臉嗎？”

廳里一陣哄笑聲，蘇臨期站在門邊提醒：

“喂，能不能坐下再聊，門兒都關不上！”

所有人圍著謝郬問長問短，堵在門口，走廊上經過的人都免不了往里面看上一眼。

蘇臨期發話后，眾人才到桌旁找位置坐，非常自覺的把謝郬邊的位置給蘇臨期空了出來。

等到蘇臨期關好門過來，看著謝郬邊的座位，竟有些猶豫，到底是坐還是不坐。

“不是，你愣著干嘛？要請你坐嗎？”

謝郬拿著猴子給倒滿的酒杯招呼蘇臨期落座，蘇臨期若有所思‘哦’了一聲，才在謝郬旁坐下。

好兄弟，好朋友見面，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謝郬環顧一圈后才發現一個問題：

“大呢？怎麼沒看見他？”

前天宮宴的時候，謝郬還看見大和猴子都在，可今天大沒來，謝郬覺得奇怪就隨口問了一句。

桌上其他人全都出一副曖昧的神，猴子說道：

“老大不知道，大出息了，做兄弟這麼久，都不知道他在京城還有個相好的，這會兒估計還在溫鄉里泡著呢，哪顧得上咱們。”

“相好的？”謝郬確實沒想到，又問：“溫鄉里泡著？他跟人定親了嗎？”

哄堂大笑，蘇臨期用胳膊撞了一下謝郬，讓別問了，猴子主代：

“什麼定親呀，就是堂子里的姑娘，他昨兒夜里去的，到現在也沒回，我給他留了字條，他瞧見了估計會過來的。”

謝郬白了他們一眼：

“說得跟真的似的，我還以為大定親了。”

問了況后，眾人繼續劃拳喝酒，謝郬兩年都沒這麼痛快過，早就把出宮前的打算忘得一干二凈。

干完一后，猴子他們都有了醉意，謝郬環顧一圈，看見蘇臨期不知什麼時候，一個人走到欄桿，謝郬拿著酒壺過去找他：

“喂，你裝什麼深沉呢？喝不喝？”

蘇臨期回頭瞥了一眼，將手里空酒杯送到謝郬面前，謝郬從自己酒壺里給他倒了一杯，兩人了，蘇臨期提醒：

“別喝多了。”

謝郬嗤笑：“這才哪兒到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