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媽媽的問題，映柳放下手中的湯碗，用帕很輕的了一下角，然后笑道：“我爹姓白。”

說話的時候，映柳一雙眼睛正對著媽媽，沒有一丁點的回避，角微微向下撇著，帶著點失落，“大概率是救不出來了。”

紅袖樓的媽媽在映柳說出我爹姓白四個字的時候，眼底瞳仁難以克制的放大了一瞬，那一瞬，一閃即逝，但映柳準確無誤的抓住，卻沒有順著這個話題繼續再說，只是低頭吃飯，仿佛當真是極了一樣。

倒是媽媽，在我爹姓白四個字之后，著手里的帕呼吸停頓了好一會兒，“你是今兒才到的咱們榆林麼？怎麼就想到來榆林了？淮距離榆林遠呢。”

媽媽狀似不經意的問。

映柳狀似毫無察覺的回答：“我之前聽我二叔提起過，說是我爹在榆林有些認識的朋友，但是我來了之后按照記憶中我二叔之前提過的幾鋪子去找過，人家沒有一認識我爹的。”

映柳自嘲一笑，“我來都來了，上的盤纏也用的差不多了，再回去肯定是回不去了，我總要活下去，去做工是肯定不會做工的，好在上有些彈琴跳舞的本事，就尋到這里來了。”

說著，映柳苦笑道：“這把琵琶和我今兒的裳，都是來了這邊現買的，幾乎用了所有的積蓄，今兒媽媽要是不收我，我可能真的就要凍死街頭了。”

這話，說的前前后后合合理，紅袖樓的媽媽就笑道：“你方才在底下說那番話，我還當你是從別的場子里跑出來的老手呢，沒想到是個新人。”

映柳赧然一笑，“當時不是怕留不下來麼。”

媽媽就道：“好人家的姑娘可沒有愿意干咱們這一行的，就算是花魁當紅，可到底也是個陪爺們兒供人取笑的玩意兒。”

映柳說的真誠，“我能活著就不錯了，媽媽難道覺得，就我這樣的模樣，沒了爹娘的依靠，能得個善終？

在這里好歹被人捧著，去別，怕是被人糟踐了還要忍氣吞聲。”

紅袖樓的媽媽登時笑出來，“你這孩子倒是通，行了，我也不打擾你了，吃過飯就休息吧，那位爺既是買了你，這幾天你肯定都是清清靜靜的，不會有人擾你的。”

映柳點點頭。

媽媽起告辭，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季公子還在一樓呢，我估麼他那個樣子，不見到你是不肯罷休的。”

映柳就笑，“我已經被人買了，覺不太合適。”

媽媽就笑了起來，“我替你擋了回去。”

說罷，扭頭離開。

一走，映柳將筷子朝桌上一個，靠著椅背長長松下一口氣。

進紅袖樓的第一步，算是過關了。

媽媽從映柳的房間一出來，立刻招了一個小廝，“去查一查咱們姣姣姑娘來了榆林之后都去過哪。”

那小廝機靈，得了話二話沒說，轉頭就走。

媽媽順著樓梯下樓，走到一半，迎面遇上紅袖樓的當紅花魁，俏月。

俏月眼眶紅著，明顯是哭過一場，瞧見媽媽，抿著甩了個臉。

在這紅袖樓做了三年的頭牌花魁了，脾氣早就被養了出來，媽媽指著賺錢，對這種小脾氣本不在乎，多哄幾句也無妨，反正也不損失什麼。

眼瞧這樣，登時笑出來，“還氣呢？瞧瞧，褶子都要氣出來了。”

俏月瞪著紅紅的眼睛，“我就知道，只聽新人笑，那聞舊人哭，我在您這里，哪里比得上滴滴又會跳舞又會哄人的新人。”

媽媽笑的不行，很輕的在手背拍了一下，“你虧心不虧心，你著良心說，你來咱們紅袖樓的第一天是什麼待遇，是什麼待遇，你來了三年，我可曾委屈過你一丁點兒？

今兒這一出，你自己想想，我沒讓你們比試是不是為了保護你。

還和我犟脾氣，心肝都沒了。”

俏月哼哼了兩聲，“那也被人包了啊，還住進了寒涯積雪。”

媽媽就道：“怎麼，難道我把攆出去，到時候讓那位爺來砸你的場子？你放心吧，在咱們紅袖樓，只要你愿意，你永遠都是最當紅的頭牌，今兒的陣仗是鬧得大，但是和你沒得比。”

俏月幽幽瞧著媽媽，一臉我聽你怎麼鬼編的樣子。

媽媽左右瞧了一眼，著聲音道：“我和你個底，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俏月立刻支棱了耳朵。

媽媽就道：“爹是薛國公府上做事的人。”

媽媽一提這個，俏月立刻一怔，輕輕到吸了口氣，“那您還收？”

媽媽著聲音，“收啊，這有什麼收不得的，薛國公這不是定了斬頭示眾都還沒有執行，斬頭的時間一拖再拖麼，誰知道這其中有什麼貓膩。

再說了，罪臣的子都還有充勾欄的呢，何況又不是薛國公的閨，一個府上管事的閨也不礙著什麼。

明兒薛國公被釋放了，咱們于就是有恩，明兒薛國公被斬了，咱們就當是收了一棵搖錢樹。”

俏月哼了一聲，“媽媽真是薄涼。”

媽媽就道：“媽媽對薄涼對你有不就行了，你哼哼什麼，快去給我把季家大公子哄好了，哎呦，我瞧著他那張臉心里就犯怵。”

俏月抿著就笑起來。

季家大公子最好俏月的曲子和歌舞，迷的不行，給俏月砸了不知多銀子。

今兒卻當著俏月的面，砸兩萬兩白銀為了另外一個子。

結果還被別人搶了。

俏月這心里別提多痛快了，大有一種讓你做渣男，扎了自己了吧那種報復。

扭著帕子道：“我可哄不好，要哄也得讓那位哄，季公子可是發了話呢，今兒見不到就不走，什麼時候見到人說上話了，什麼時候走。”

媽媽捂著口一陣牙疼，“這是要讓他爹打斷他的的節奏，咱們這一行，要的是細水長流，這作孽的，來壞我規矩，罷了，我去哄那位爺，你快回去歇歇你的眼睛吧。”

媽媽說著，下樓了。

媽媽一走，俏月翳的目落在寒涯積雪的大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