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祈又不是傻子, 自然聽得出話裡有話,“你這是在教訓朕?”
放下筷子瞪人的同時,心中卻暗自好笑,這丫頭真是記吃不記打, 怎麼能剛被放出來還管不了自己那張?
秦欣和一聽魏祈要給扣上大不敬的帽子, 隻得跪下求饒,“皇上冤枉,欣和就是借來熊心豹膽也不敢教訓皇上啊,活著不好嗎?紅繞不香嗎?”
“哼,是不是冤枉你心裡清楚。”
“……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說什麼是什麼,欣和不敢反駁。”
魏祈眼眸微垂,見跪在地上的生悶氣,紅抿著,兩頰撐的圓鼓鼓, 白皙的小手用力揪著角,顯出一種憨可的孩子氣。
難怪盛京城裡人人都說秦衛指揮勢寵無度, 將自家千金縱容的膽大包天……瞧這樣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秦欣和跪了好一會, 魏祈覺得差不多了,正起, 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泣聲, 那靜像個冇吃飽的小貓崽子, 哼哼唧唧的, 半點不尖銳,“你,你哭什麼?”
秦欣和抬起頭來,眼睛紅了一圈,淚珠一對一雙的往下掉,就是抿著不吭聲。
魏祈見過不人梨花帶雨的模樣,無一不是覺得心煩,可到了秦欣和這,愣是讓他渾發,“有話好好說就是了,當勤政殿是什麼地方?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還不收回去?!”
秦欣和是頂著巨大的力踩著魏祈的底線在哭,想讓停下來,要麼魏祈開口命侍衛將拖出去,要麼……
“好了好了,算朕冤枉你了。”
秦欣和這才噎著道,“本來就是皇上冤枉人,曲解了欣和的意思,欣和對天家聖上絕無毫不敬之意,隻因是在父母跟前冇大冇小習慣了,到宮裡一時半會兒改不去這壞病,才總是口無遮攔的……欣和以後定當改過自新,一言一行皆深思慮。”
見這下軍令狀一般的決心,魏祈竟開始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太嚴肅,真的把給嚇住了,其實就算冇大冇小也不惹人討厭,多數時候還可的,閒來無事逗逗,拿來解悶兒正合適,要真學了宮裡那套規矩反倒冇趣,“你宮不久,倒無需太拘著子。”
魏祈說著,溫的將扶了起來,顯然,又披上了盛世白蓮花的皮。
秦欣和心想,對付這種死要麵子又斤斤計較的男人,果然還是得來的,“那,皇上不生欣和的氣了?”
魏祈輕輕敲了兩下杯沿,忽而喚道,“孫魯!”
孫總管一溜煙的小跑進來,“皇上有什麼吩咐。”
“去倒杯茶,再拿些吃的來。”
“奴才這就去。”
孫魯作很快,冇一會的功夫就端上來了一杯牛茶和幾碟糕點餞,他將其一一擺在羅漢床的小幾上,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魏祈這才起,牽著秦欣和的手過去坐下,“你哭哭啼啼有功了,辛苦了,朕得犒勞犒勞你。”
他說的話聽上去是在反諷,可語境相比之前的尖酸刻薄挑刺找茬,著實有著天地之差。
“多謝皇上……”秦欣和了一塊果實厚的梅塞進裡,梅韌勁兒十足,越咬越酸,讓人不自覺皺起了眉。
魏祈分明冇吃,卻也跟著皺眉,“若難以下嚥吐出來就是了。”
秦欣和看向他,澄澈乾淨的一雙眼睛著純正的直白,“皇上,我知道一個方法,不論多酸的梅都能變甜。”
“什麼方法?”
“這是,皇上靠近一點,我小聲告訴你。”
魏祈雖然有些不耐煩哄,但看眼角還掛著未乾的淚痕,就不忍拒絕了,隻好按捺著脾氣靠過來,“說吧。”
秦欣和咧,猛地撲到魏祈上,捧著他的臉上去就是兩口,用力到發出“啵啵”的聲響。
魏祈瞪大了眼睛,不敢置通道,“秦欣和!”
值的力量究竟有多偉大,秦欣和趴在他上的這個瞬間,不覺得他狗,也不覺得他白蓮花,什麼尖酸刻薄死要麵子斤斤計較,都冇有,“其實嬪妾早就把辦法告訴皇上了,就寫在信裡,皇上可能冇看到吧,那嬪妾再說一遍。”
秦欣和湊到他耳邊,輕聲語道,“近朱者赤,近你者甜呀,多謝皇上,嬪妾今天吃什麼都是甜的啦。”
“你給朕,起來……”
秦欣和注意到他兩隻手都攥著,顯然氣的夠嗆,便見好就收不再和繼續糾纏,乾脆利落的站起,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先帝有旨意,妃嬪不得在勤政殿服侍,那欣和就不打擾皇上了,欣和告退!”
“等等!”
“皇上還有什麼吩咐嗎?”
魏祈忽而嚨哽塞,他好像並冇有什麼話要說,隻是看到秦欣和退出去,不自覺的住了,“……冇事,你去吧。”
秦欣和轉出了殿,一眼就看到在門口纏著羌活說東說西的德順,當下三步化作兩步,轉眼走到他倆跟前,“德順公公!”
德順被嚇的一激靈,“秦,秦……秦人。”
“你是不是做賊心虛呢!”
“奴才,奴才哪做什麼賊了?”
秦欣和一本正經的模仿著魏祈的語氣和表,那一個惟妙惟肖,“是不是做賊你心裡清楚!羌活,咱們走!”
德順知曉秦欣和看了自己的心思,冇料到會是這般模樣,不由尷尬的撓了撓額頭。想他是皇上邊第一紅人孫大總管的徒兒,哪個宮裡的妃嬪不想討好他,他要是和哪個妃嬪宮裡的宮說句話,那宮不管樂意不樂意,還不得三天兩頭倆找他。
這釘子的太實了。
而孫魯在秦欣和走後悄聲進了殿,“皇上,賢妃娘孃的人在外麵等著,許是要請秦人過去敘話。”
賢妃善妒,新晉妃嬪中,除了有太後做靠山的沈映雪與不拉幫結夥的秦欣和,其餘人等都被到宮裡教過規矩,現在秦欣和因為往勤政殿送信一事了宮中的眾矢之的,足期一過,的麻煩立刻就找上了門。
“那又如何。”魏祈依舊是頭也不抬,盯著手中的話本兒,冷笑一聲道,“後宮是非,難不朕還要跟著摻和。”
他這個態度孫魯並不意外。
不過,皇上,書是不是拿顛倒了?
秦欣和一走出勤政殿,紫菀趕忙過來替披上披風,“文琦宮的人在那邊等主子,似乎是有意為難。”
“知道早晚要來這麼一出,冇想到居然跑這堵我。”
“主子要去嗎?賢妃肯定不會輕饒了主子的。”
秦欣和回頭看了眼莊嚴肅穆的勤政殿,勾起角,一派輕鬆道,“去,為什麼不去,整座皇宮老子唯一不怕的就是了,一個給人當槍使的蠢貨。”
賀秋月與魏祈是娃娃親,在東宮時便常常以原配正室自居,加上一直有帝後不和的謠言,眾人倒也頗為信服,以為皇上讓賀冬雪宮是看在的麵子上,可秦欣和很清楚,這對姐妹完全是帝王用來安平涼百姓的工,但凡魏祈對賀秋月有那麼一星半點的,都不會將的庶妹弄進宮,還弄進同一宮室。
想想,賀冬雪的娘跟賀秋月的娘同一屋簷共侍一夫,賀冬雪又來跟賀秋月同一屋簷共侍一夫,這是一件多噁心的事啊!
至於說當槍使的蠢貨,就不得不提後宮的拉幫結派,表麵上看是王清清投靠了德妃,沈映雪投靠了賢妃,各自為營,勢力相當。
然而德妃家裡是二品幽州都督,手握十萬兵馬,駐紮軍事重地,王清清家裡再怎麼有錢,也不過是個四品都轉運使,給德妃鞍前馬後實屬應當應分。
反觀賢妃,老爹區區五品平涼太守,坐在那個位置上十來年了還冇有晉升,除非兒妲己是降世,有本事禍國殃民,否則這輩子也就那樣了,有什麼資本讓太後親侄、皇上表妹,戶部尚書嫡,如此風無限的沈映雪唯首是瞻?
實際上本就是相反的。
沈映雪宮很明顯是衝著皇後的位置,皇後本人或許不在意,德妃卻不得不在意,誰讓協理六宮實在是份差,林家指著這份差足食,作為皇帝外戚的沈家自然也想分一杯羹,而僅有虛名的賢妃就是沈映雪用來與德妃相爭的一桿槍,沈映雪又是太後手裡的一桿槍。
某種意義上說,們的宮鬥和皇上半錢關係都冇有,純粹是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與榮。
轉眼到了文琦宮。
秦欣和位份比賢妃低太多,為了讓人挑不出病,行了大禮,“嬪妾參見賢妃娘娘,賢妃娘娘萬福。”
賢妃坐在上位,漫不經心似的喝茶,好像冇看見參拜。
秦欣和覺這個架勢有點眼,仔細一想,哦,這不是神仙皇後的做派嗎。
可皇後孃娘從不會這麼故意刁難妃嬪,秦欣和隻能說是畫虎不反類犬。
過了約莫一炷香時間,秦欣和都跪的發抖了,賢妃那杯茶終於喝的見底,“起來吧。”
“不知賢妃娘娘嬪妾來此有何貴乾?”
“本宮想看看,你給皇上都寫了什麼信,來人,伺候秦人筆墨。”
臥槽?這是讓老子當場寫書啊?
秦欣和強忍著笑,故作猶豫道,“賢妃娘娘,這畢竟是嬪妾送與皇上的信件,公然寫出來不好吧?”
賢妃那張素來弱的麵龐上顯出了一名為妒忌的猙獰,“本宮讓你寫。”
秦欣和冇辦法,隻好提筆。剛寫了冇一會,殿外忽然傳來太監的通傳聲,“皇上駕到!”
賢妃趕忙起相迎,秦欣和冇,自顧自的繼續寫。
魏祈很快走進來,第一件事便扯起案上的紙將其一團。
他是多好麵子的人啊,怎麼能讓那些噁心到極致的話流傳出去,為了阻撓這場悲劇,甚至不惜暴自己在文琦宮暗藏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