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人之事在看臺這一角引起不小的，夫人太太都被嚇到，不聲地往後退了兩步，那個小孩子不過九歲已經長得十分敦實，他聽到林未晞的話，噘道：「你算什麼人，滾開，不要擋著本王看龍舟！」

林未晞掃了一眼他的服飾，大概猜到了這個孩子的份。趙王前些年戰死，只留下王妃和一個子，這孤兒寡母如何能鎮守趙地，穆宗憐惜小的侄子，便將趙王孀和子接到京城來，並早早封侄子為趙王，讓他們親王俸祿，不必為生活發愁，也不必面對北地苦寒，等小趙王長大了再去藩地。趙王一家就這樣停留在京城，比燕王府還有早來幾年。

趙小王爺稚齡便襲承王爵，他的母親年輕守寡，只剩他一個命子，可想而知該多麼溺。趙王上頭沒有男長輩管教，又常年被母親和奴僕縱容著，久而久之，子越來越乖張。到如今趙王長到九歲，已經是京城裏人人避之不及的小霸王了。就像剛才，冷不防推人一把，誰能防住？可是誰讓人家是小王爺，本沒人敢管，出了事只能自認倒霉。

周圍的夫人全都後退一步避開，一個心善的夫人以為林未晞不認識這位主，輕聲提醒了一句：「這位是趙王。」

這位是趙王，話說到這裏就夠了。

趙王見此趾高氣揚地哼了一聲：「聽見沒有，我是王爺！誰讓你們擋著我看船，活該被扔下去。」

聽聽他這說的什麼話，林未晞心頭火起，公主府的下人扶住林未晞，提醒道：「姑娘，趙王還年，難免貪玩，先看看傷者吧。」

林未晞知道現在在宮裏，對方還是個無法無天的小王爺，就算乾的事再混賬，也只能給顧家人教訓，不能給公主府惹事。林未晞沒好氣地瞪了趙王一眼，轉去看方才險些被推下去的那個子：「夫人，你還好嗎？」

這個子年紀不過二十五六，驚魂甫定，一聽對方是大有來頭的趙王，哪裏還敢追究，連忙擺了擺手說：「我沒事。謝姑娘搭救，姑娘不必說了。」

這個子害怕林未晞仗義執言會惹來麻煩，趕拉住林未晞，想息事寧人。這裏的靜已經引起另一邊錢太后的注意了，林未晞也只好說：「夫人你有孕在，剛才那一下要不要？若不然我陪著你出去請太醫？」

「不用了。」子想推辭，但是林未晞看著對方的臉，還是堅持陪下去找太醫。子推辭無果，再加上小腹確實不舒服，不敢再在這個地方待著，便激地看了林未晞一眼，隨著林未晞離開了。

等離開看臺後，子才敢長長鬆一口氣，臉的神也痛苦起來。林未晞一看不對，趕讓公主府的人拿了壽康公主的牌子，去太醫院找一個醫師過來。

林未晞扶著子坐到一水榭，這個地方本是專門收拾出來供人歇腳的，現在眾人都陪著皇上太后看龍舟，水榭空無一人，十分清凈。林未晞扶著子坐好，看著對方的臉，真是急得不行。

從小在大家族長大，太知道子懷孕有多危險，的母親衛氏就是因為流產而死，所以林未晞最見不得的就是有人苛待孕婦。著急上火，不停地往外看去：「太醫怎麼還不來？」

子皺著眉半靠在扶椅上，臉煞白，看到林未晞為自己著急，道：「謝謝姑娘。你我素昧平生，你救了我不說，現在還為我請太醫。姑娘的大恩大德，素娘定銘記終生，湧泉相報……」

「別說這些了，你剛才到驚嚇，當務之急是休養。至於報答的話就更不必了，但凡看到這種事的人都沒法袖手旁觀，日後孩子平安出世，你好好育他長大，便算是最大的報答了。」

子眼眶都快紅了：「姑娘您真是好人，你的恩素娘沒齒難忘。小姓柳，閨名素娘，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柳素娘，林未晞聽到這個名字並沒有多想，說道：「我姓林，閨名未晞。」

柳素娘聽到這裏，目瞭然：「原來是林姑娘。這幾日聽說燕王殿下帶著忠勇侯回京，莫非正是姑娘？」

林未晞聽到這裏吃了一驚：「你竟然認識我？」

「哪裏。不過是聽人提起，素娘鸚鵡學舌而已。」柳素娘靦腆地笑了笑，看著林未晞，眼中是純然的驚嘆，「忠勇侯忠報國，人時常和我說忠勇侯才是他輩楷模，只是可惜無緣得見。沒想到今日素娘三生有幸，竟然遇到了林姑娘，而林姑娘還是這樣標緻風流的一等人材。」

林未晞對這個文弱怯的娘子也十分喜，聽到對林勇的事跡張口就來，心裏的好更甚。林未晞問：「我沒想到京城裏還有人念著爹爹。敢問貴夫婿是何人？」

「林姑娘客氣了，他現在不過是翰林院一名修撰，名喚申明達。」柳素娘連連推辭，看著真心不覺得自己丈夫職很大，在林未晞面前很有些不好意思。

林未晞聽到這個名字愣了愣，隨即不可思議地重複了一遍：「申明達？」

柳素娘被林未晞突然抬高的語氣嚇了一跳，怔怔地瞪大眼睛：「對啊，怎麼了？林姑娘認識人不？」

何止是認識，林未晞簡直對這個名字記憶深刻，如雷貫耳。

林未晞重生前偶然看到了那本天書，得知自己只是書中人，而且還是個墊腳的炮灰后，幾乎心膽俱裂，哪有心思看後面的容。不過即使如此，林未晞到底是公卿之，後面還在大長公主邊養了許久，多年的政治直覺讓忍著噁心，跳過高然和顧呈曜甜膩膩的互，在後文中找到了許多要的元素。比如，未來幾年朝後向是怎樣的，張孝濂之後的首輔又是什麼人。

這本書主要在描述高然和顧呈曜之間的，以及單方面稱頌高然，涉及朝政和局勢的部分之又，大部分都是一帶而過。林未晞只能從字裏行間大致猜出朝廷走向，而申明達，便是天書後期明確提到名字的一個角。

原因無他，因為申明達是下一位首輔。申明達曾高中狀元，在翰林院當了多年修撰，為人溫和謹慎，從不開罪同僚，在張孝濂執政階段不溫不火，可是等強橫的張首輔死後，申明達突然大放彩，在局中溯流而上，為新的閣首輔。

林未晞能記住這個名字還是多虧了高然，高然的弟弟雖然寵，但是畢竟庶子，能衝破階級被立為繼承人還是不了貴人輔助，顧呈曜是一位貴人，申明達便是另一位。

天書在很後期才出現申明達，那時高然地位穩固，在有顧呈曜的獨寵，在外是燕王府備尊崇的主人，按理已經十分圓滿。可是高然是什麼人，是主啊，和主作對的都沒有好下場，但是被主認可的親戚、閨一定都人生順遂，雖然不及主，但已經是各方面的人生贏家。

高然作為庶文主，婚後寵，一舉得男，唯一的不彩大概就是庶的份和不上枱面的舅家親戚了。在書中韓氏雖是是妾，但是心思純良冰清玉潔，和英國公世子走到一起全然是因為，而韓家的親戚也全是踏實心善的好人，時常來燕王府給高然送自家蔬果生鮮，到了燕王府眾人一致認可。其中高然有一個韓姓表妹，便由高然做嫁給了申明達做填房。

那時申明達尚未發跡，只是一個小小編修，清貧如洗，因為喪妻而多年未續娶。高然覺得這樣一個記掛前妻的男人一定是好人，雖然貧寒些，但是韓家在的補助下也小有積蓄，並不缺食，這樣一來人品才是最重要的。高然覺得申明達配得上自己表妹，於是就做主讓韓家表妹嫁了過去。後面證明這果然是給高然這個主開的金手指，申明達在張孝濂死後平步青雲，很快便閣為首輔。韓氏的兒子能為英國公府的繼承人，申明達出力不小。

林未晞怎麼也沒想到，今日竟然在這裏聽到了這個名字。林未晞吃驚過後，再看著面前的柳素娘便有些瞭然，恐怕，這便是那個讓申明達多年不願意續弦的早逝原配了吧。

「林姑娘，你怎麼了？」

林未晞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一直盯著柳素娘。柳素娘被的目嚇得不輕，林未晞斂下眸子，掩住眼睛中的異樣，狀若無事地笑道：「沒什麼，只是想起申明達是建昭九年的狀元，我現在竟然在和狀元夫人說話，心裏驚喜罷了。」

柳素娘信以為真，地笑了：「哪有，林姑娘又拿我取笑。」

林未晞笑笑不說話。這時候太醫終於來了，林未晞趕讓開地方給太醫診脈。剛剛退了兩步，便看到一個男子急匆匆走進水榭，神焦急：「素娘，你怎麼樣了？」

林未晞渾一震，這便是未來的首輔，建昭九年的狀元郎申明達？林未晞立刻回頭，果然看到另外幾人掀袍邁水榭。

竟然把燕王都驚了。

顧徽彥臉不太好，威嚴沉沉的目落在林未晞上，見林未晞無事，表才稍微好了些：「聽說眷生，其中有人更是險些被退下高臺，你可有傷？」

「我沒事。」林未晞趕搖頭，指向裏面的柳素娘，「是柳娘子不太好。」

顧徽彥抬手，後面跟著的太醫趕進去診脈。顧呈曜也跟著來了，林未晞和他無話可說，隨意一點頭便算打過招呼。

這件事在那些老爺太太們看來本是小打小鬧，可是燕王親臨，玩鬧的質馬上就變了。趙王府的人趕領著趙小王爺到水榭來，高然一聽顧呈曜過來了，也立刻跟著過來。

顧徽彥到來后沒多久，方才還清凈的水榭立刻被了個滿滿當當。林未晞沒有理會外面的人，專心聽著裏面太醫的診斷：「……夫人了驚嚇，兼之胎象不穩，這才腹痛難當。不過幸得及時被安置妥當，老夫再寫幾固本培元的藥方，早晚各一劑……」

聽幾位太醫的意思柳素娘並沒有大礙，林未晞終於鬆了口氣。此事林未晞再一回想簡直后怕不已，若是今日沒有注意周圍，或是事發時沒有及時揪住柳素娘，那後面的事簡直不堪設想。或許柳素娘英年早逝，也和這件事有關係？

裏面響起絮絮低語，過了一會，申明達從隔間走出，立刻就要過來給林未晞行大禮。林未晞嚇了一跳，連忙避讓：「申大人您這是做什麼？」

其實申明達現在的職遠遠不到被稱為「大人」的時候，然而林未晞一時急，並沒有注意到。林未晞避讓時無意識朝顧徽彥的方位靠去，顧徽彥撐住林未晞，手替擋住申明達：「人沒事就好，你和行大禮，反倒嚇著了。」

燕王發話，申明達只好對著這兩人長長作揖：「謝燕王，謝林姑娘。」

其實以申明達的階並不足以來西苑參見端午慶賀，今日他們夫妻能宮伴架全是因為翰林清貴，以及他的狀元名號。可是宮中權貴如雲，他在前面隨侍天子還好，素娘有孕在，孤一人，又是不說話的子，申明達心底焦躁，總覺得要出事。後面消息傳來，說是素娘險些被退下看臺，申明達嚇出一冷汗，趕拋下一切隨著燕王到後面來。幸好素娘沒有出事，要不然，申明達想想都心驚膽戰。

申明達真心謝林未晞，他空有清貴名聲，可是翰林微，在京城沒有毫話語權，素娘的生死哪裏會進這群權貴的高眼。如果不是林未晞拉住素娘，後來還用自己的人脈去請太醫，素娘今日必然兇多吉。

燕王不讓他給林未晞行禮，怕嚇著林未晞，申明達便依言收回作，將林未晞的恩記到心裏。大恩不言謝，以後若有機會，他申明達必然湧泉回報林未晞救妻之恩。

既然人沒事，以後慢慢調理即可，這裏暫告一個段落。顧徽彥神淡淡，威頃刻而來：「是誰在看臺上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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