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然眼角餘掃到林未晞「落寞」離開，心裏笑了笑，突然輕輕「呀」了一聲，出些許著急來：「看我這記，忙著和祖母說話，竟然忘了另一個人。林姑娘呢？出門前我答應了父親，今日要好好照看林姑娘的，第一次出來，恐怕會認生。」

周圍人聽到，一個快的夫人忍不住問：「林姑娘？這是誰？」

「父親的一個故之。也是可憐，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父親憐惜一個人孤苦，便把接到王府來了。」

夫人們一聽就有譜了，寄人籬下的故之，父母雙亡，世可憐，這些當家夫人們呵呵一笑，便對高然說：「世子妃真是細心良善，時刻記掛著故之。」

忠勇侯林勇在權貴如雲的京城裏打了個水漂就沒聲了，這些眼高於頂的夫人太太們哪裏還記得忠勇侯是誰，聽到林這個姓氏也不會往這個方向想，們當真以為這是一個凄凄楚楚可憐表妹一樣的人。

英國公夫人倒對此有譜，不再年輕的眼睛裏芒淡漠，語氣輕慢又審視：「是前段時間燕王帶回來的那個孤嗎？你嫁王府不容易，早日懷上孕、誕下子嗣才是要事，在旁的事上不必多費心思。」

英國公夫人對這個孤是不太在意的，一個名義上的侯府之，沒眼界沒見識，隨便安置個住就行了，不就是一句話的事麼。顯然，英國公夫人會這樣想，全是因為沒見過林未晞，也沒去過燕王府。

高然說出來本來是為了顯示自己的仁德能耐，被英國公夫人這樣一頂反倒尷尬了。高然心裏暗罵英國公夫人封建餘孽，不過和這個便宜祖母不過是面子，反正也不把英國公府當自己家，面子上裝一裝便罷了。

高然這樣想著，說道：「這位林姑娘世很是可憐，父母雙亡，沒有叔伯親族，之前一直在姑姑家寄住，後來王爺見孤苦，就將接到王府來了。我一出生就有祖母、父親護，竟不知天底下還有這種可憐的人，見到了林姑娘，我越發深家族恩恤。能得祖母護持是上天對我之德，因此我越發想提攜林姑娘一二，若是佛祖看到，許能積福到祖母、弟弟上。」

此話一出英國公夫人連連喚好孩子，周圍的夫人也稱讚高然孝順。高然抿笑著，推辭一二后，轉輕輕地問凝芙：「林姑娘呢，怎麼一會的功夫就不見了？正好現在各位夫人都在，我將林姑娘引薦給祖母和各位夫人。」

高然想起前世，找關係混一個富二代聚會的時候，帶著去參加宴會的白富同學就是這樣和旁人介紹的。高然那時忐忑又喜悅，以為自己被那個階層接，直到今時今日同樣的場景降臨在的上，高然才知道，什麼被另一個階層接，當被那樣介紹時，這本就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施捨。

高然看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林未晞，見這樣，周圍的夫人太太們也跟著四看：「西苑是皇家苑，怎麼還跑呢……」

們正張著，突然一道聲音從後邊傳來：「龍舟還沒開始，你們這是找什麼呢？」

眾人回頭，一見來人全都笑了：「老祖宗萬福。」

英國公府的人神訕訕，但還是跟著給壽康大長公主問好：「請大長公主安。」

壽康大長公主由人攙扶著慢慢走來，喜笑開，雖然臉上已有歲月的痕跡，但是比前段時間神了許多，整個人看著也生機煥發，彷彿年輕了好幾歲。笑著問：「遠遠就看你們說得熱鬧，你們在說誰呢？」

高然趕想接話，但是被另一個快的年輕夫人截住：「世子妃正在說前兩天燕王殿下帶回來的那個子呢，聽說父母雙亡，寄住王府，世子妃對這個子很是恤。我們正在誇世子妃的孝心呢。」

「哦？」壽康大長公主冷冷看了高然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要不是我也認得林丫頭，聽世子妃的描述，我還以為燕王另外帶回一個人來。」

壽康大長公主和高然、英國公府不太對付是眾所周知的，但是誰都沒想到，今日這麼大的場面，壽康竟然會在這種場合直接不給臉。眾人的笑都凝滯下來，高然在京城中備追捧，可是在壽康公主面前卻說不上話來。壽康大長公主是高然名義上的嫡外祖母，高然連接話的資格都沒有。

英國公夫人的臉沉下來，和壽康是同輩老封君，要不是壽康有個公主名分，兒孫饒膝的英國公夫人怎麼會怕。然而話雖這麼說，但是公主份可不是開玩笑的，英國公夫人心裏不痛快，面上還不是得迴轉一句圓場：「三姑娘一片赤誠，大長公主這是怎麼了，又遷怒三姑娘？」

壽康冷笑了一聲，理都不理，一轉又是慈祥和善的模樣，慈地拍了拍側之人的手，說道：「既然你們說起，那我便給你們看一看我新認的孫，晞姐兒。」

一聽這個稱呼很多相的太太都愣了愣，熙姐兒？們看向壽康大長公主側的子，發現這個年輕姑娘漂亮出挑，閃閃發，雖然從未見過，但是明顯不是英國公府的大小姐高熙。

林未晞上前一步，行雲流水地給眾人見禮：「太太萬福。」

壽康大長公主見眾人疑，便笑著說道：「這個孩子是燕王帶來的，我第一面見便投緣，和我自己的親生孫沒什麼兩樣。也不知是怎麼了，才幾天沒見，就和隔了幾年一樣，我剛才一見著就把招走了。晞姐兒知禮，說不能無告而別，所以我帶著來和世子妃說一聲，一會跟著我走，用不著世子妃假模假樣地看顧了。」

京城勛臣貴戚給高然面，但是壽康大長公主顯然不需要，高然被壽康大長公主當著眾人的面奚落，臉面上很過不去，說道：「外祖母和林姑娘投緣是好事，我本是好心想讓幾位夫人見一見林姑娘，沒想到被外祖母誤會了。」

「好心？晞姐兒可用不著你的好心。」壽康冷哼一聲，說，「年失親不假，可是的父親被朝廷追封為忠勇侯，名下有良田千頃，無論在哪兒置產都輕輕鬆鬆。燕王前兩天剛和我說晞姐兒只是暫住王府，怎麼到了你這裏，就被說得這麼難聽了呢？」

大長公主訓晚輩，眾夫人悄悄挑了挑眉，對此都微妙地笑著低頭，並不話。英國公夫人看不過去了，皺眉道：「三姑娘明明是好心，恐怕是大長公主有偏見吧，這才看什麼都不對。而且，什麼晞姐兒，怎麼這個名字？」

一口一個晞姐兒，聽得英國公夫人心驚跳，要不是知道不可能，還以為壽康在喊高熙。

怎麼這個名字？林未晞聽到自己曾經的祖母竟然能說出這種話，心中悲愴，臉上的笑也不覺變得冷清：「小閨名未晞，從小爹爹便喚我晞姐兒。聽國公夫人的意思，是我的名字不妥嗎？可是這是我爹爹留下的，如今爹爹已經過世，為人子，豈能改名？」

「改什麼名，自己心裏有鬼，還管得著別人什麼名字嗎？」壽康沒好氣地看了英國公夫人一眼，口氣不善，「忠勇侯為國捐軀，是皇上和和首輔親擬的忠勇之士。如今林家只剩這一滴脈，國公夫人的跋扈作風收一收吧，這種烈士可不是你能欺負的。」

英國公夫人臉鐵青，欺負孤兒寡母的名聲最難聽，而對方如果是烈士子，那一不小心是要被彈劾的。英國公府如今確實勢頭煊赫，可是這多半都是沾了燕王府這門姻親的，高家在朝中的勢力很是平平，英國公夫人繃了半晌，還是不敢拿兒子的仕途冒險，只能放神，說道：「我不過是聽到這個名字悉，隨口一提罷了，怎麼被林姑娘理解改名了？我去年剛剛白髮人送黑髮人，熙姐兒才十七就去了，我心裏痛惜，聽到悉的名字不免恍惚罷了。」

林未晞垂眼，眼中轉過不屑和悲涼。英國公夫人竟然用死者做擋箭牌，真是好笑，竟然被祖母當面用自己的死攻擊自己。

旁邊站著的夫人見此趕圓場：「行了行了，都是誤會，說開了就好。這個姑娘長得好，這等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林未晞心緒起伏，見此正好裝作怯低頭，掩過眼中濃烈的怨和怒。壽康大長公主也不想在大好的日子惹不愉快，何況，現在還在宮裏，也跟著笑道：「晞姐兒前天剛剛出孝，這才出來走，第一次面，讓你們見笑了。」

「大長公主說哪裏的話。」太太們看著林未晞，眼中都閃著熱切的。原來是前段時間京城裏炒得很熱的忠勇侯的，沒想到本人長得這樣漂亮，談吐也落落大方，現在還得了大長公主的親眼，很了不得啊。聽高然剛才的敘述，們還真以為是無名無分的破落戶呢。

壽康大長公主親昵地拍了拍林未晞的手，對著眾人嗔罵道：「你們可不能因為沒有親族便看低，以後等嫁人，我非得把我的箱底抬出來給撐門面。」

眾人當然笑著說討巧話，而家裏有兒子的夫人心思已經活開了。林未晞雖然背景不高，可是抵不住人家嫁妝厚，一整個侯府的資產全能帶走，有大長公主添妝，相貌還長這樣……日後若是娶回府里，林家的忠勇之名也是個頗有用的籌碼。

壽康大長公主見目的達到，呵呵笑了笑，留下兩句客套話便帶著林未晞走了。從頭到尾，壽康大長公主都沒怎麼搭理高然，和英國公府連面子都懶得裝。

高然強撐笑意，等人走遠后，一個夫人隨口和高然抱怨：「世子妃真是的，你說的那樣謙虛，我還真以為這是普通人家的閨呢。忠義之後，侯爺，這份倒也還可以，就是沒有親族，這一點有些吃虧。不過長得好看，這些瑕疵便也算不得什麼了。」

高然聽到後面眼神已經很冷，另一個夫人聽到還附和了一句：「可不是麼，我在京城這麼多年，來來往往見了多人，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出挑的人才。玲瓏剔正值青春，年輕真好啊！哎，世子妃你怎麼了？」

高然回過頭溫和地笑了笑：「沒什麼，想起世子臨出門前的吩咐，有些走神罷了。」

提起顧呈曜，夫人們立刻放下林未晞，興緻地談起燕王府來。高然重新將焦點集中到自己上，這才在心底輕輕哼了一聲。高然本打算低林未晞的第一次亮面，只要破壞了這些夫人們的第一印象，以後林未晞別想嫁到好人家。然而沒想到，林未晞竟然這麼快就搭上了壽康公主，而壽康竟然也願意出面替林未晞引薦。進社圈的第一個介紹人最重要不過，如果沒有壽康公主一力撐腰，這些眼高於頂的太太怎麼會平穩接林未晞這種貌人的寒門。

高然準備了好久，現在卻得了這麼一個結果，心裏沒意思極了。

壽康大長公主熱地領著林未晞去見各位公侯勛戚，雖然這些人林未晞本來就認識，但是還是領了外祖母的好心，一路乖巧地給各位夫人太太請安。這一圈耗費了許多功夫，要不是壽康公主力不濟，非得把林未晞介紹到錢太後跟前去。

林未晞和公主府的奴婢勸著把壽康公主扶到宮殿裏坐下，剛坐了沒多久，龍舟就要開始了。錢太后帶著眾多眷往專門的枱子走去，宮廷眷難有消遣，這種賽龍舟已經是難得一見的的盛事了。眾人興緻都很高，林未晞雖然不太好奇，但是看臺人多，怕出什麼事，故而也繃著神，小心地扶著壽康。

也虧了林未晞神繃。不知道哪家的孩子被堵住視線，他心中不耐，竟然手去推前面的人。站在前方的眷哪能想到後會有人推，冷不防腰上被用力一撞，本就有孕在，這一下形不穩，險些便要栽到水裏，林未晞眼睛瞅到不對，趕手去拉。眷驚呼著往前栽去，林未晞抓住的手，險險才拽住人。那個子年紀不大，經此一變嚇得神魂不屬，林未晞也嚇得不輕，氣不打一來，沉著臉去質問推人的小孩：「你是誰家的孩子，竟然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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