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衡風卷殘云般喝粥吃餅。
王氏看得心疼,“不是讓你到外面要吃好嗎?可是銀錢帶的不夠?”
“同安府的東西可貴了。不過我沒虧待自己,老師帶著我,隔三差五拜訪聚會,我連府城大酒樓都去過幾次了。”他不想多說這件事,起將包裹拿過來,“娘,這是二十兩銀子,知府大人賞的,您收著。這是后來您讓人捎來的五兩銀子,這讓汐兒收著吧?”
“知府大人賞這麼多?拿著沒事嗎?”王氏嚇了一跳。
“嗯,大人給前十名的都發了賞銀。”劉衡怕擔心,仔細解釋了一下。
知府大人這意思,自然是結個善緣,畢竟前十名的考生,算是他看好的。
“嬸娘,有了這些銀子,我們先把族長的銀子還了吧?”汐一看有錢了,連忙將昨天族長幫忙打賞的事說了。
王氏也順便將族長說要去祠堂祭祀的話,告訴劉衡。
劉衡聽得臉一沉,“娘,那祠堂,我們不去!他們不讓爹的牌位進祠堂,不肯把我的名字記到族譜里!憑什麼如今一句話,我們就得去?”
劉衡平時言談事,都是一副年老的模樣,汐還是第一次看他出年人的任和倔強。
“既然是劉氏子孫,怎麼能不去祭祖?”王氏板了臉,“你爹的牌位都還未祠堂,你難道就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在外頭?”
“我……”劉衡啞了,沒再反駁,就倔強地坐那兒。
汐覺得自己真是破壞氣氛,好端端的提什麼族長啊。
王氏嘆了口氣,“二郎,你爹曾說過,他有你這個兒子,很驕傲。可是,族里因為他是橫死的,不讓他祖墳,牌位也不能進祠堂,你爹要是知道了,能不難過?他第一天送你去學堂的時候,還說等你以后出息了,他就要族長在族譜里寫你的名字,讓以后的子孫們都知道你是劉大力的兒子。現在,族長都答應了啊,你……”
王氏話還未說完,劉衡悶聲不吭地起,幾步走出了灶房。
他心里覺得憋屈。
他爹救了他娘的時候,娘已經有孕了。
他知道自己不姓劉,但是,他不在乎,他從小就認定自己姓劉,是劉大力的兒子。
記憶里,劉大力因為常年打鐵,一的力氣,據說一拳能打死一頭牛。可他對娘對自己卻是從來沒脾氣,不管娘怎麼嘮叨,自己怎麼淘氣,他就只會笑。
村里孩子們不跟自己玩,笑話自己是野孩子。
劉大力一個大老爺們,抓了幾個五六歲的娃到人家家里理論。不管別人說他以大欺小,是揍了這些孩子的屁。
從那以后,再也沒人敢罵自己。
八歲那年,自己看到鎮上的孩子到學館里讀書,羨慕地眼在學館外站了半天,回來劉大力就發狠要讓他讀書,說兒子是天生讀書的料。
族里阻撓,不讓自己進族譜,劉大力氣得自己也不進祠堂。每年就陪著自己和娘,在祠堂外跪拜祭祀。
祠堂外一群婦人們,就他一個大男人,帶著自己一個小男娃……
劉衡有時真恨老天爺不公,既然他和劉大力有父子緣分,為什麼不讓他們做親父子?
既然他和劉大力有父子緣分,為什麼又要讓劉大力橫死?
他沖出灶房,一眼就看到了堂屋前的香案,忍不住沖到供桌前,跪在團上,低聲哭了起來。
王氏擔心,跟在他后出來,看他跪在供桌前,嘆了口氣,又轉回了灶房坐著,也跟著抹起淚來。
汐將手巾遞給王氏,看不時擔心地看向門外,“我去看看二郎哥。”又拿了一條手巾到堂屋,跪坐在另一個團上,將手巾遞給劉衡,“二郎哥,臉吧。”
劉衡接過手巾,捂著臉捂了好一會兒,才悶聲說,“讓你看笑話了。”
“這有什麼?其實,我很羨慕你呢,有對你這麼好的爹和娘……”
劉衡抬頭,看汐看著院外的天空發呆,想到是被家里賣掉的,跟比起來,自己真的算日子好過了。
“二郎哥,其實,你就該去祠堂祭祀,打打那些人的臉啊。”汐回頭,看著劉衡說,“昨天村里人來家里坐的時候,有人就嫉妒嬸娘說了不酸話。但是,這有什麼要?你升得越高,說酸話的人會越多,差別就是你站得高,人家只敢背后說;你站得低,人家就敢當面說。”
“你就應該去祠堂,大大方方去祭祖,然后再將叔父的墳遷到祖墳,把牌位放到祠堂去。讓所有人都知道:叔父有你這麼一個好兒子。以后,每年祭祀,你就第一個到祠堂上香。清明節祭祀的時候,你可以買堆的錫箔紙錢燒給叔父,有錢腰桿就,不僅活人羨慕叔父,死人也得羨慕他。”.七
想想汐描繪的場景,劉衡忍不住微微一笑,隨后,微一搖頭,“這好像有點……小人得志的樣子。”
“能得志,總比干看著眼紅強啊。”汐起,腳下生風地出去了。
劉衡自從讀書后,學的就是克己復禮的孔孟之風。所以,他知道,汐這話不對,非孔孟之道,但是,何其悅耳乎?想想那些話,他心都好了。
劉衡回家的消息,沒多久整個山村就都知道了。更轟的是,明水縣的縣太爺——洪縣令親自來到山村。
洪縣令一便服,坐著馬車進村,一進村就有衙役領路,直往劉家母子的院子而來。
劉族長本來打算在自己家招待縣太爺的,聽說洪縣令竟然直奔劉家去了,連忙換了一裳,急匆匆趕到劉家。
劉衡正迎洪縣令,看到劉族長來了,笑著了一聲“二叔公”。
劉族長松了口氣,劉衡這態度,讓他很滿意,唔了一聲放緩步伐,跟著走進院門。
其他村里人圍著里三層外三層,但礙著門口那些衙役,不敢靠近,只遠遠指著馬車和那些衙役悄聲議論著。
若說昨天他們只是覺得劉氏母子不一樣了,那今天,大家的真真切切到到底哪里不一樣了。縣太爺都親自到他家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