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自是不會認為自家長姐被曹家磋磨瘋了。
眨了眨眼睛,會意道:“阿姐倒也不必著急。”
“是,阿姐明白,這種事不得要有個過程才行的!”
寧玉猛地自榻中起,眼底的疲倦一掃而空,神采飛揚地道:“去年冬月里,先前大理寺那位元卿養了外室之事被他家大娘子知曉,大娘子鬧著要自縊險些出了人命,此等事本就是可大可小,如此一鬧驚了史,元卿就此丟了職!有此前車之鑒在,我暫且先作勢鬧上一鬧,曹家顧忌曹觀亭明年要春闈,如此關頭定怕此事鬧大,到時便可拿來同他們談和離之事了!”
衡玉出笑意。
所以,阿姐怕不是一直在盼著曹觀亭出去養外室?
照此說來,曹觀亭這外室養的,倒也真善解人意,急人所需——大小總算也是干了件人事。
“和離是應當的。但阿姐這三年來了這樣多的委屈,總要討些利息才行。”
和離一別兩寬,是給雙方留足面的法子。
但曹家不配給臉。
這利息的輕重,則要看曹觀亭的運氣如何了。
寧玉有些不解:“除了和離,還有其它法子?”
不是傻子,這三年來也算看清了曹家人的臉,婆母有意的磋磨未必不是想拖垮的子,甚至是做出錯事,好待來日曹觀亭高中后有理由將休棄。
休棄與和離不同,縱然小玉兒常說不必在意世俗,也可以不要名節,但總要替自家考慮一下名聲的。
有個被休棄的兒,著實會吉家蒙。
所以,能夠等來和離的希,以曹觀亭養外室為由要挾曹家點頭和離,于而言已是不敢想的好事。
“幽州那房外室,似乎沒有那麼簡單,待查清了全部真相再做決定不遲。”衡玉道:“今日來,是想聽聽阿姐的意思。見阿姐如此清醒,我便放心了。”
“有我家小玉兒在,我又能糊涂到哪里去?”著替自己安排一切的妹妹,寧玉微紅了眼眶。
嫁曹家這幾年過得是什麼日子,只和小玉兒最清楚,若非總有小玉兒陪著開解著,幫出主意應對,念著娘家疼的兄嫂和祖母,怕是還比不得當下境地。
思及此,寧玉問:“祖母和兄嫂待此事是何看法?”
“自是一切以阿姐為上。”
莫說祖母和兄長因為阿姐這樁親事一直心有愧責,單說吉家人祖傳護短這一點,便無委屈阿姐忍下的可能。
姐妹二人于室長談許久。
衡玉離去前,叮囑自家阿姐安心等消息。
幽州距京城足有兩千里遠,吉吉去勢洶洶,不過花了十日工夫,便帶人趕到了幽州城外的廣平縣。
吉家人盯著曹觀亭已非一兩日,吉吉一進縣便兵分兩路,一路去了曹觀亭的住,一路則尋到了在詩會上與人談論詩詞的曹觀亭。
吉吉帶著一群過分威武的婆子,當著眾人的面將那斯文儒雅的年輕人拽出茶館,二話不說塞進了馬車,一套過于行云流水的作,惹得四下喧雜起來。
眼看那馬車駛離,幾名讀書人堪堪回神:“這些人到底什麼來頭!”
“天化日之下,這……莫不是遇著強盜了不!”
“快,去孤柳私塾,將此事告知蘇先生!”
馬車很快駛出廣平縣,一路往南而去。
眼看要出幽州地界,忽有一行人馬由后方追來,塵土飛揚間,截斷了吉家馬車的去路。
“且慢!”
棗紅大馬之上,一名微黑的圓臉年皺眉喝止。
馬車被迫停下,吉吉從車廂跳了下來,滿眼防備地看向那攔路的一行人,毫不懼地問:“諸位為何攔路?”
圓臉年顯然沒料到車里蹦下來的是個小姑娘,張了張,再開口時更像是故作嚴厲:“你們為何公然擄走良民?”
這時,又有一人一騎緩行而來,馬上的年輕人二十出頭的模樣,面若冷玉,形拔,著玄,束玉冠。
圓臉年等人紛紛抬手行禮。
“蕭郎君!蕭郎君!”
曹觀亭趁機從后面的那輛馬車里掙下來,就要往年輕人面前撲。
說來他并不知這年輕人的份,只在孤柳私塾見過數次,但憑眼觀便可知非富即貴。
此人此時出現在此,無疑是他的救命稻草!
“這是我家姑爺,我家姑請他回家去,怎能擄呢?”吉吉抓住曹觀亭一只手臂,底氣十足地反問。
的作看似不重,卻曹觀亭疼得面目猙獰。
圓臉年有些愕然:“什麼姑爺?”
那眉眼清冷的年輕男子也看向曹觀亭。
吉吉剛要再說,只聽曹觀亭忍著痛截了的話:“蕭郎君有所不知,這是我家中早年做主定下的一門親事,我從未點頭答應過!是他們欺人太甚!還請蕭郎君出手相助!”
聽著這模棱兩可的話,吉吉攥著他手臂的力氣又重了些:“只是定下?姑爺怎還有兩幅面孔呢?我們堂堂京師吉家,竟還需脅迫您這等不知檢點為何的‘高貴人’來娶我家姑不!姑爺說這話,莫不是從不照鏡子的?”
“京師吉家——”年輕男子眼底微。
見他神態,曹觀亭眼皮一陣狂跳,連忙道:“你們紀家人何等名聲,養出的姑娘是何等離經叛道,滿京城誰人不知!”
他咬重了那個“紀”字。
說著,又為掩飾心虛般憤慨地道:“好,你們既執意糾纏,我不妨就隨你們回去徹底給此事做個了斷!此番便是了這層皮,豁出這條命,我也要與你們紀家徹底斬斷關系!”
“既然閣下已有決定,我等自不宜再行手之舉。”年輕男子神平靜地握起韁繩。
“……?”曹觀亭不可置信地看向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生得俊朗不似凡人,沒有表時便顯得愈發高高在上,而這種高高在上,像是神祇俯視人間時,疏離平靜之余偏又含著一有求必應的悲憫之。
讀懂了那份有求必應的曹觀亭有些發懵。
蕭郎君是不是對有求必應一詞有什麼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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