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南棠那副笑瞇瞇的志在必得的小模樣, 夜燭發自心地抗拒,可合適的軀竅不好找, 像這樣魂魄散去而未滅的更加可遇不可求,他沒有挑選的余地,甚至比起上回那個門姬瀲,這個軀要好上太多,起碼沒有七八糟的關系需要他善后。
他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妥協,南棠便開口向洪掌坊求買銀魄仙鹿。
雖然不知道買銀魄仙鹿何用,又是如何讓仙鹿復蘇的,但作為一個合格的商賈, 不打探買家的私是他的素養,何況修仙界無奇不有,煉尸的修士大把存在,洪掌坊見得太多,自沒放在心上,再加上南棠份特殊,他索分文不收,直接將銀魄仙鹿贈予。
倒是南棠有些不好意思, 覺得自己白占便宜,便想著另外挑些靈回去,一則照顧仙靈坊的生意;二則給那四個小徒弟也各挑只寵, 提升提升實力;三則夜燭既形,不可能再給當坐騎,也需要另外再挑。是以又挑了幾只靈, 不曾想待到結賬時, 洪掌坊又要送。南棠自不愿再占便宜, 兩廂推了半晌,洪掌坊最終才給算了個本價。
兩廂結清銀錢,洪掌坊才帶著人親自送到門口,恭送離去。
在門口道別了半天,南棠終于,耳子總算清凈下來,這才有功夫回頭看后的年。
年有一頭惹人注目的銀長發,被隨意扎馬尾垂在后背,他生得眉清目秀,形清瘦皮蒼白,一雙鹿眼又黑又亮,潤,看起來靦腆又溫,只不過現下臭著臉,眼底眉梢像掛了冰碴子般著一生人勿近的冷怒。
只可惜頂著這麼張臉龐,夜燭就是氣炸了肺,也還是沒法讓人覺得害怕,反而著讓人寵溺的驕縱。南棠沒忍住,當街就手,了他額頭短短的小鹿角。
小鹿角冰冰涼涼,像上好的玉石,越越人上癮。
啪——
南棠的手被夜燭毫不留打掉。
“別我!”夜燭惱火道,出口的聲音卻極為清悅,沒有男人的低沉。
這樣的夜燭,與在星羅界里遇到的本尊,有著天壤之別。他的本尊俊得有些不真實,總有幾分只可遠觀的意思,不像如今,便有些小脾氣,也還是讓人忍不住想要寵著哄著。
兩廂對比,南棠險些笑出聲來,因怕再怒他,只能生生忍著。
“好好好,不就不。”
不說還好,一說就讓夜燭更惱怒——這口吻,把他當什麼了?
他怒而甩袖,一語不發朝前走去。
林清沅跟著南棠出來,目在他兩人之間轉來轉去,雖然十分好奇卻也沒有多問。
“悲雪拜山典結束了,林仙友接下去有何打算?”南棠見好便收,不再夜燭霉頭,轉而朝林清沅微笑道。
“還沒想好,可能到走走吧,我師父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修仙也是一樣,總是閉門造車,心境很難突破。”林清沅便道。
雖然相識的日子不算久,但幾番接下來,南棠打心眼喜歡這個姑娘。和認識的大部分修士不一樣,林清沅有著非常純粹且堅定的道心,至善至誠,非常難得。
“要是林仙友沒有要務纏,不妨隨我去長淵脈走走?”南棠開口邀請。
林清沅眼睛一亮,想也沒想就道:“好啊,長淵脈的洗淚河乃是當年仙魔之戰的址,我早就想去看看,能與你結伴同行,再好不過。”說話間頓了頓,又道,“你我沅沅吧,我師父和同門都這麼喊我,老是仙友仙友的,太見外了。”
南棠微微一笑,喚了聲:“沅沅……”剛想讓也喊自己名字,前方卻忽然有人撲通一聲朝跪下,擋住了的去路。南棠與林清沅駐足,驚訝地盯著這人。
攔路的修士境界很低,不過筑基,看打扮是個散修,生得頗為英俊,目諂地盯著南棠。
“虞尊在上,小修孫珀,仰慕仙尊已久,今日有幸得窺仙,五俱沸,斗膽上前遂自薦,希能拜虞尊座下。”這人一邊激道,一邊看南棠表,見略蹙雙眉,馬上改口,“小修自知資質不佳,不求為虞尊弟子,只盼著虞尊能給個機會,讓小修侍奉左右,小修便心滿意足……”
孫珀話沒說完,就被人揪著后襟從地上提起。
“邊已經有侍奉的人了!”清悅卻冰冽的聲音響起,落在孫珀耳邊,也落進南棠耳中。
“侍奉的人不嫌多!”孫珀一邊掙扎一邊道,脖子不住襟里,像只急殼的。
“哦?”夜燭提著人向南棠,“他說侍奉的人不嫌多,你怎麼想?要收麼?”
說話間,他還笑了笑,很溫地詢問南棠。
南棠哪里敢說一個“要”字,忙道:“不要不要,有你就夠了!”
“聽清了嗎?”夜燭冷冷一語,將手里的人扔到街邊。
孫珀猶不死心,還想說話,夜燭手里已經聚起青。
“還不快滾!真要我手?”夜燭忍無可忍。
只聞“轟”地一聲,青落在孫珀邊的地面上,嚇得他脖子又一,抱頭就逃。
南棠訕笑著面對夜燭的冷臉。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況了,上回在悲雪城主府里也發生過一次。
世人到底對有什麼誤會?
明明是個極正派的人!
南棠想不通。
————
南棠想不通的問題,第二天就有了答案。
“哈哈哈……”緹煙聽說完仙靈坊外發生的事,笑到全搐,一點面子也沒給,那張總是冷冷的俏臉也因此而生起來。
“笑夠沒有?”南棠沉了臉。
今日是來找緹煙與嫣華商量正事的,順提了提昨日的事,沒想到竟被緹煙毫不留地嘲笑了。
“抱歉,實在忍不住!”緹煙忍了又忍,才算把這陣笑意給咽下,“這不能怪他們,你不知道外頭怎麼傳你的吧?”
南棠搖頭——沒人到面前說過這些。
“長淵新尊虞南棠有天人之貌,風流嫵,下拜臣眾多,連銀沙月梟也為其風姿傾倒,邊侍修皆絕,下至門男,上至滅劫強仙,都是的幕之賓,走馬燈似的換。”緹煙一邊說一邊又忍不住,捂著笑起來,再說不下去。
這要不是深知南棠為人,怕也要被外頭的傳說給騙去了。
南棠聽得都快合不上。
的邊來來去去,也就夜燭一個人,修是他,星羅界的強仙也是他,現在的小鹿仙還是他……好吧,外人眼里可能是多了點,但是——
“怎麼連月梟仙君都扯進來了?我與他之間明磊落,哪有私?”
“別急,還有你師兄江止和師弟螢雪……說江止因你絕解契而神傷,說螢雪對你追不舍……總之,他們覺得虞尊喜好男/,只要能你法眼得你青睞,便能仙途無礙!”緹煙轉述著坊間聽到的消息,舉起雙手,一個個數下去,“你看,月梟,姬瀲,星羅界的上修,新收的鹿仙,江止,螢雪……十個手指頭快滿了。”
“……”南棠險些將桌子給掀翻。
“你也別氣了,坊間傳聞而已,人一旦名氣大了,難免傳出些風流韻事來。況且以你如今實力與地位,就算真的多找幾個男人,也沒什麼。自己過得舒坦才最痛快。”緹煙不以為意地安。
南棠深吸幾口氣——多找幾個男人?怕夜燭能提刀從赤冕追來。
“不說這些了!”搖搖頭,把這些七八糟的東西甩開,向不遠的嫣華,問道,“怎麼了?”
和緹煙在這里談了半天,嫣華卻遲遲沒有過來,一門心思在樹下拿著小鋤頭刨土,這不合嫣華的脾。
“沒什麼,和蕭寂鬧別扭了。”緹煙挑眉道。
“哦?”南棠向緹煙——有狀況?
“還不是因為你!”
“這也和我有關?”南棠大驚,總不至于蕭寂也能算到頭上。
“前段時間因著廊回山的事,他二人多有接,你來我往的不就……”緹煙將兩個拇指對彎,解釋起來,“都是頭回喜歡人,吵吵鬧鬧也里調油,兩人正干/柴烈/火呢。這不是拜山典結束了,蕭寂要回師門,又不想同嫣華分開,便打算讓他師門長輩來提親,想把人娶回去。嫣華不同意,要跟你去長淵脈,一來二去兩人沒談攏就鬧矛盾了。”
“原是為了這事。”南棠早就看出蕭寂待嫣華的不同了,嫣華那榆木腦袋總算開竅也不容易,雖然嫣華不在邊一員大將,但也不能因為自己需要就讓犧牲終生幸福。
“我勸你別這麼想。”緹煙似乎看出的想法,淡道,“人有點自己的功業比較好,別一頭栽在里起不來。尤其嫣華那脾,不擅與人際,一門心思就知道倒騰泥土,真跟蕭寂去了他師門,人生地不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別怪我說話難聽,恩時男人許能知冷知熱疼著,日子一久歡易散,到時候嫣華找誰說去?了委屈誰幫出頭,遭了冷遇又有誰護著?”
“你倒看得通,想得這般長遠。”南棠笑了,男之事上,還真不如緹煙清醒。
“按我說,也別結修,一年見個三五次,新鮮在,不會膩煩,退一萬步講,若是日后真的淡了,拍拍屁說散就散,也不至牽扯不清。”緹煙又道。
“哦……所以你對我那小徒弟就是抱著這麼個想法?”南棠忽然湊近。
緹煙的眼神猛地一慌:“你胡扯什麼呢?”
“我胡沒胡扯,你心里有數,真當我瞧不出你與卓川之間那點事?你有說別人,沒膽承認自己的事?”南棠不懷好意道,“你是我的好友,卓川如今是我親傳弟子,再怎麼樣,他也得尊你一聲‘師叔’。緹煙師叔,你對你這個師侄,到底作何想法?”
“……”緹煙萬沒想到一番談話會引火燒,默了片刻才道,“你不是來找我談正事的,扯這些做什麼?”
“正事當然得談。”南棠復又坐回原位,并不問,“你跟我去長淵吧,我邊缺人。”
與緹煙幾經生死,已經很稔,便沒拐彎抹角。
“當初不就回答過你,等哪天你當上掌門給我留個峰頭,如今你貴為脈尊,這個峰頭還愿意留給我嗎?”緹煙亦十分爽快地反問。
南棠勾了角,道:“峰頭一定給你留的,我要問的是另一事。有樁要的差事我想托給你。”
“何事?”
“師兄同我說,萬筠仙尊亦有意扶持長淵。眠龍與長淵兩脈應該會合作,我希由你接手兩脈間的事宜。”南棠緩緩道,只有一個人,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最可靠的人選分擔要務是當務之急,和眠龍山的合作,除了緹煙,想不出第二個更好的人選。
緹煙卻沉默了。
“緹煙,當年之事與你無關,你無需攬罪上。事都過去這麼久,難道你不想堂堂正正地出現在眠龍山與你的同門面前?不逃不避不躲不閃!”南棠問道。
緹煙仍不回答,只想起前幾月在照影齋見到萬筠師祖時的景……
“你好好考慮一下。”南棠并未再多勸什麼,只拍拍的肩便起要去找嫣華。
“不用考慮了,我答應你。”緹煙的聲音從后傳來,果斷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