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探得此地確有虛土, 但地下十丈這個深度與虛土的特質，都讓人犯愁。

　“這要如何挖？”緹煙先喜后憂，且不提地下十丈這個深度毫無疑問是要將這里挖, 就怕等他們好不容易挖下去后, 虛土已經逃走了。

　南棠將目收回，注意力放在眼前事上。

　對來說，要挖虛土并不困難, 然而……南棠有些顧慮。

　“嫣華，你可有好辦法？”緹煙問向嫣華。

　“有，不過……常規挖虛土的辦法有些復雜, 我們只剩九天時間, 遠遠不夠。”嫣華說著垂頭作思忖狀——倒是有不常規的辦法，只要師叔肯出手，要拿到虛土不在話下, 但如此一來可能曝師叔藏不的。

　“我有辦法。”嫣華還沒想出結論, 南棠已經做完決定了。

　“師叔……”嫣華想勸再想想, 卻見已轉。

　緹煙看出些什麼, 蹙眉不語。南棠已經走出百步, 蹲下, 以掌覆土，略作探查后站起, 指著這方位朝緹煙道：“緹煙, 從這里鉆個下去；嫣華, 準備裝虛土的容。”

　“好！”嫣華應聲而答。

　緹煙若有所思地走到南棠邊, 看了眼所指的位置, 道：“好。”

　沒有多問, 手中祭起一枚長錐, 將錐尖對準地面用力。紫閃起，緹煙松開手，長錐不斷轉著朝地下鉆。

　“需要一個時辰左右，可以到達十丈位置。”緹煙邊施法邊回南棠。

　南棠點點頭，又走到嫣華邊，看著嫣華已經擎在掌心的明小葫蘆問道：“這麼個小葫蘆，夠裝？”

　“夠的，這可是被稱作彌勒肚的寶葫蘆，師叔聽沒聽過，大肚能容，容天下事！區區虛土，沒問題。”嫣華得意道。

　南棠彈了下的眉心：“知道了，就你寶貝多。”

　一會是臭屁蟲，一會是彌勒肚，全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咦，阿淵去哪里了？”又一轉頭，發現后失去了悉的影。

　太過專注于眼前事，以至于沒有留意到阿淵幾時離開的，從前做事的時候，阿淵總會默默站在后，向來不會輕易打擾，有危險的況才會出聲提醒，今日怎麼才幾句話的功夫就不見了影。

　莫非……遇到危險？

　南棠蹙起眉頭騰而起，四下查探夜燭下落，不可否認，發現他不在邊的那一刻，的心忽然懸到半空。

　眨眼就是三十年時間，夜燭已經陪了很久，久到把他的存在當一種習慣。

　他們朝夕相，他們也生死與共，沒想過他會離開，即便他說過自己在尋找回家的路，但那似乎是很遙遠的事，遙遠到沒有多想，以至于忘記了，也許有一天，他會離開。

　他突然出現，也許會突然消失，誰知道呢？

　咬咬，停于半空中，放出神識，漫山遍野的山石草木就全了的眼睛。

　夜燭的影很快出現在神識中，倏爾掠過山野，朝著西頭疾速飛去。

　醉酒般的銜寶已經東搖西擺，臉頰上兩團紅暈，眼神迷離地蹭著赤剛巖。夜燭已經略探過這個地方，看不下去銜寶這副德，沖它一聲怒吼后將銜寶叼到里，打算回去找南棠，不妨遠一道人影如電般掠到邊。

　“夜燭！”南棠半急半惱的聲音響起。

　夜燭還沒回神，南棠已經落到他邊，滿面怒氣地盯著他。他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麼事得罪，和大眼瞪小眼。滿頭霧水之際，南棠忽然手，一把摟住夜燭脖子，將臉埋進他頸間的發里，發出悶悶的聲音：“誰準你不留一句話就跑來這里的？”

　他一怔——以他的地位，從沒哪個修士敢這樣質問他，他雖陪在的邊，與也從來不是主仆關系，去留不過憑著緣分和，誰也管不了誰，這話說得任霸道，按理他要生氣的，但很奇怪，他心里一點怒意都沒有，相反，還有些許不明緣由的喜悅。

　南棠的臉還在蹭著他的脖頸，像發泄又像撒，懵懂的緒，迅速侵占他的心。

　他一聲輕吼，銜寶從他里掉下去，“唉喲”一聲趴到地上，南棠轉過臉，這才注意到銜寶不知幾時也離開了。

　呃……好像偏心過了頭，只顧著夜燭，把銜寶給拋到腦后。

　赤寧的目來，靜靜著

　“你是因為銜寶才來這里的？”南棠很快反應過來。

　赤寧眨了下眼皮，南棠已經大概猜中夜燭離開的原因。雖然有些小題大做，還是摟夜燭的脖子，道：“無論如何，你得跟我打聲招呼，或者代一下，否則……我會擔心你的。”

　赤寧還是靜靜地聽著的話。

　南棠又把臉埋進他脖子中：“不要不告而別，如果有一天，你真要離開，也記得……和我說一聲。”

　好好地告個別。

　頭上有什麼東西溫暖地磨蹭過，南棠抬起頭來，只見夜燭用下蹭了蹭的頭頂，又有點不好意思了，剛要說些什麼，赤寧的大臉忽然間湊了過來，微的鼻尖輕的鼻頭，仿若再近一些，這龐然大的就要吻過來一般。

　南棠石化。

　可赤寧只是微張，一道黑霧從中飛出，鉆進了間。

　赤寧倒地，南棠在自己的神識虛空中又看到了夜燭的魂。

　神識虛空化白汲境，與夜燭站在赤剛巖前對。

　南棠不知他為何又進自己的神識虛空，剛想問他，卻見眼前半虛半實的影飛到自己前，俯低頭，做了一件剛才想像里可能會發生的事，用他的魂。

　夜燭第一次用魂主了。

　“不會不告而別的。”他淡淡一語，離開的。

　南棠周戰栗，心如擂鼓。

　“狡猴能覓寶，我是跟著銜寶走到這里來的，在這片赤剛巖和境屏障的后面，應該有個境中境……”夜燭的口吻平靜如常，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南棠全然沒想到他撥出一把火后，立刻開始談正事，就……生氣。

　“夜燭！你不該跟我說點別的嗎？”打斷他。

　什麼境中境，現在不想管，他剛才是不是親了？

　和魂神相融沉淪歡愉不一樣，他親了！意義不一樣。

　夜燭不語——親，是沖，但進神識虛空，確實為了正事，這二者并不沖突。

　“南棠，我……”他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越如此，南棠那火越旺，一轉走遠，惱道：“說吧，境中境是什麼？”

　“境疊境，就作境中境。這是一種高深的結界法，利用原有境為屏障，在境之后再建一重境，這樣的境蔽極強，外人很難發現。而能夠布置境中境的，一般來說，修為必在化神以上。”夜燭解釋道。

　南棠的火沒消，勉強集中注意力聽他說話。

　“你的意思是，這個境中境可能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所布下的？”南棠道。

　“只是可能。”

　“我探查虛土時，也探到一強大的神識結界，將我彈回。難道這里面藏著修士？”南棠回憶著在地下所見道。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古仙留下的殘識。”夜燭走到邊回道。

　南棠挑眉——這就麻煩了，看銜玉那反應，定然是發現什麼了不得的寶貝，他們要不要一探究竟呢？

　“南棠？”夜燭見沉默，喚了一聲。

　南棠斜眼瞥他：“你的正經事說完了？”

　夜燭點頭。

　“說完了就出去！”南棠不客氣的趕人。

　夜燭蹙起眉：“你還生氣？”

　“出去！”南棠不答，神識虛空中掀起狂風。

　夜燭被給彈了出去，只能再度沒赤寧的里。南棠“哼”了聲，將著山巖磨蹭的銜寶給拎起來，冷冰冰道：“先回去把虛土了結。”語畢，也不等夜燭就掠空而起。

　————

　回到嫣華與緹煙邊后，緹煙還在鉆地，南棠將境中境的事向二人提起，不論是緹煙還是嫣華俱是眼里一亮——得，看這樣子就是不怕死的人，只聽到寶貝二字，沒管里面是否還有化神期修士這件事。

　趁著緹煙鉆地的空檔，南棠也沒閑著，將銜寶暫時收進戒指后盤膝坐在地上，準備先與虛土融合。

　“你們替我護法。”南棠道了句就閉上眼，要全神貫注與虛土融合，沒有功夫應付外之事。

　夜燭抖了抖，小山般趴到后，哪兒也不去。

　南棠的手再一次輕輕地面，句芒春種的力量釋出，無數靈源浮起，控制著春種之力，隨著自己的神識一同探地底，緩慢地接近虛土。

　虛土藏在地里，像一條靜謐星河，又似一只蜇伏的細蛟，并沒察覺到南棠小心翼翼的靠近。也不知過了多久，南棠的神識終于功游到虛土旁，試探般地探一縷神識到虛土中，虛土立刻如同被蜇到般激烈扭起來，似乎急離南棠神識的掌控，南棠這時方放出春種之力。春種之力如同溫暖厚實的大掌安著虛土的躁，讓它逐漸平靜下來，南棠才又融更多的神識……

　五靈平衡到極至的虛土，帶給南棠的神識一難以言喻的，仿佛整個人置廣袤的天宇之下，四周空無一。非常耐心，一邊以春種之力安，一邊將神識融其中，一寸一寸直到徹底融合。

　這是個漫長的過程，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長的時間。

　外頭已是天黑了又亮，一天就這樣過去，緹煙早就完自己的任務，與嫣華分兩個方位盤膝護在南棠側，誰也不敢開口詢問催促，生恐打擾到。

　只能等。

　第三天的清晨，和的芒從緹煙鉆出的里亮起。

　緹煙猛地站了起來：“嫣華，快！”

　嫣華早就將寶葫蘆打開，沖著南棠喊了聲：“師叔，這里！”

　很快，一道細細的銀從里飛出，仿佛有生命有應般，自朝著寶葫蘆的葫蘆口鉆進。緹煙早已沖到嫣華邊，不可思異地看著這一幕——那道看似粘稠的東西，竟由一顆顆細沙組。

　難以想像，土壤竟會是形態。

　緹煙忍不住將指頭進了虛土中，虛土微涼，也像水一樣，自繞開的手指，依舊游進了葫蘆。

　“好神奇！”慨道。

　“天生萬，萬有靈，多的是我們沒見過的神奇之。”嫣華笑道。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在南棠的邊沒有太多紛爭，很多時候就是緩慢的時的流逝，驗一番歲月帶來的變化，安安靜靜的。

　又是一天一夜過去，寶葫蘆果然大肚能容，已經裝了不知多虛土，那里飛出的虛土才漸漸小下去，終于不再流出。

　“取土采礦不收盡，留條后路才可生生不息。這里的虛土，我只取了一半。”南棠道。

　“應該的！”緹煙對此并沒異議，可不是上一撥來這里挖赤石，連礦母都要挖走的人。

　礦母一去，整條礦脈俱廢，這貪圖眼前蠅頭小利而罔顧后世的做法，緹煙也不屑為之。

　“師叔，收好了！”嫣華一把蓋起寶葫芒，欣喜道。

　“不急。”然而南棠卻沒睜眼，“我找到打開境中境的辦法了。”

　一語落地，緹煙與嫣華大吃一驚，就連夜燭都了過來。南棠閉眼起，嫻地翻上夜燭的背。

　“阿淵，帶我去境中境的口，你們兩個跟上來。”俯下，將銜寶放出，輕拍赤寧的后腦勺。

　赤寧一聲輕吼，縱飛起。

　————

　很快，幾人就到白汲最西角的赤剛巖前。

　“銜寶，去，看你的了！把位置找出來！”南棠拍拍銜寶的腦袋。

　銜寶早就迫不及待，得到的命令后飛跳上前，一張臉通紅通紅，指著山巖某道：“這里這里，就是這里。”

　那一寶氣就從這里鉆出，仿佛這平整的山巖上有道眼不可見的隙般。

　“讓開。”南棠道。

　銜玉依依不舍地退回來。

　南棠的眼睛始終沒有睜開過，的卻是山巖位置，緩緩出手，輕道：“出來吧，我的孩子！”

　眾人不明所以，都睜大眼睛往那里去，可那里風平浪靜，靜從他們的腳下傳來。

　地面微微，地底似乎有什麼類爬過般，一路進了赤剛巖后。

　“準備好了嗎？如果里面真有強修，我們就馬上退。”南棠又問了句。

　“準備好了。”緹煙與嫣華異口同聲。

　南棠不再多問，五指重重一握。赤剛巖與地面相之，忽然由向外冒出一道銀虛土。這是南棠沒有收走的那一半虛土，在的縱之下，從白汲境最西點的外面向境鉆來，將這看不出一隙的赤剛巖給生生撬開。

　很快的，無數的銀亮虛土如同的腳，爭先恐后地從巖里鉆出。

　山巖隨之著裂開一條窄道來。

　果然，還有一個境。

　南棠癱在夜燭背上，道：“神識耗用地度，容我在你背上歇歇，你馱我進去。”

　所有人的目都已向這個境中境。

　里面，只有濃厚白霧。

　白霧的后面，是一片白沙灘與一無際的海，一銀月高懸于空。

　海的正中，有個上裎、的男人靜沐其間。

　一條巨大鮫尾藏在了海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