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舒道的四個字驚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我,中學時聽多了校長發言的結尾語,我條件反站起來啪啪啪鼓掌。
一堆人默默看著我。槍哥問:“任守,你在幹什麼?”
“我……呃,難道這句話不是在說曆史課上完了我們可以去食堂搶飯了?”
槍哥捂著小聲說:“我拜托你,丟人丟到家裡就行了,這裡還有外人呢,你就不能偶爾表現得像個六十多歲的人嗎?”
“……這裡還有外人呢,你就不能偶爾表現出點團結意識嗎?!你才六十多呢!我二十四,二十四!警察叔叔證明過的!”
槍哥用練度表的技蔑視地看了我一眼,剛想說些什麼,卻被一陣低沉的笑聲打斷了。我們一起看過去,唯一的“外人”蒼離正用一疊打印紙半掩著臉,只是聽聲音都能聽出來其中的開心。
注意到我們兩個的目,他才終於放下了紙,聲音裡仍然帶著笑意:“對不起,只是因為覺得你很可……沒關系,你們可以不把我當外人。”
“誰是你人啊。”我和槍哥同時低聲嘟囔著。
蒼離淡淡笑著,沒說什麼。
這家夥在基地裡呆了快一個月了,他平時深居簡出,除了吃飯沒怎麼在娛樂大廳見過他。不過這個作息習慣跟很多帶著一憂鬱擼管氣味的宅男相似的人,卻意外地整潔幹淨有禮貌。他能彬彬有禮地在我和紅搖狂著打拳皇的時候詢問我們需不需要他給我們做飯,會在出門回來的時候給“士們”帶回來很致的一朵花或者一塊小蛋糕的禮,在危樓走廊裡面不期而遇的時候,他也會微笑著後退一步讓我們先過去。最初我和槍哥因為懷疑他的份跟蹤過他一段日子,可後來純和偽高富帥男只覺得,這輩子再也不想接近這種涵養好得讓我等不想活的人了。
比如現在,他就連大笑的時候都是半掩著那張臉,無論我們怎麼打擊諷刺他都依然能親切面對。
紅搖對我說:“阿守,他是不是在追你啊?有這種人在追你你還能看上張玄?這真是個不解之謎。”
不解之謎你大爺。他哪裡在追我了?還有我家張小玄絕對比他好上一萬倍!!
不知怎麼回事,每次面對蒼離的時候,我總有一種莫名的覺。對於這個長相像是從電視裡爬出來的人,我應該是看見他就恨不得往上滿黃道符的,可是實際的覺卻遠比恐懼要複雜得多。想要離他遠遠的,卻又忍不住要再看他一眼。這種矛盾的覺讓我簡直快要分了。而且,還……
蒼離微笑面對著我:“阿守,一直看著我幹什麼?”
……而且,還總當著男朋友的面被抓包看別的男人。
果不其然,吃無名醋的張小玄生氣了。他從睡眠狀態迅速清醒,悶聲不吭把我拉到他背後,自己牢牢擋住了蒼離的影。過了一會兒,可能是覺得這樣子還不夠,幹脆站起來握著我的胳膊,一路跌跌撞撞進了電梯。
舒道在後面無奈地喊著:“張玄你們……唉,算了,記得一周後出發去騰格裡沙漠,阿守你準備好兩個人的東西……”
說到一半聲音就偃旗息鼓,我想舒道大概是終於意識到無論代我們兩個哪個人都不靠譜了。
我比他更無奈地了自從進了電梯就用後脊梁對著我的張玄:“喂,你到底在鬧什麼別扭?”
張玄了,轉過來,一雙黑眼睛瞪的大大的:“你又看他。”
“呃……不自……”
張玄控訴:“你都沒有那樣看過我!”
“我看了,可是你在睡覺。”
張玄呆了呆,好像有些懊惱的樣子。然後就陷了自我糾結狀態。我發現對付這種頭腦簡單的人很容易,只要找一件能讓他糾結的事轉移注意力,他就絕對不會再有力找你的麻煩。可是這種糾結也是有時間限制的。電梯停下來的時候我剛邁出門,就被他拽了回去,接著就咬了上來。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張玄的吻技沒有一點進步,而他似乎也認為沒有進步的必要,很是興致。輕輕咬一下,出舌頭,然後轉轉……你以為你在吃奧利奧嗎!生得讓人覺不出來是在接吻,更像是家養的某種寵,被忽視了就賭氣鬱悶地求關注。我無奈地靠在牆上任他蹭來蹭去,一抬頭就瞥見了電梯裡的攝像頭。
……靠,張小玄你就不能換個地方嗎!
正在無語的時候,忽然之間上的潤停頓了一下,接著,一個我絕對沒想過會近距離接的東西就猶豫著撬開了我完全沒防備的牙齒。
溫的,的,在門口局促地停留片刻,便開始試探著和我的舌頭慢慢勾在一起。
“唔!唔唔……”好像被皮卡丘十萬伏特了一樣,我猛地推開了他。因為力氣過大張玄的後背重重撞到了對面的電梯牆上,他好像也在怔愣中,半天才出手去了額頭……喂,你被撞到的地方是後背,不是額頭!
“你幹什麼!”我的臉都快燒起來了,結結沖他喊,“怎麼突然就……就進來了!”
張玄的表沒比我好多,他簡直就像是中了雷丘的一百萬伏特,一副魂魄出竅的模樣看著我,一會兒才猶豫著說:“我只是試試……”
“試什麼!這東西能試的嗎?!誰教你的!”
“槍兵的電腦上。”張玄老實代。
槍哥你這個混蛋……帶壞我家悶哥!
我氣沖沖地重新按下上樓鍵,準備讓他把他那堆黃垃圾收收好。天門的節已經掉的夠厲害了,至要給未年人留個幹淨的生存空間。可還沒上去,就被張玄重新拉住了。他的眼睛裡面難得有了緒,可看起來卻不是什麼好的東西。莫名的焦躁,潤,還有點……他用一種“求關注求”的目注視著我,不解道:“不舒服嗎?我看他們都很喜歡的。”
頓了頓,他有點別扭地扭頭,繼續用平板的聲音說:“我也喜歡……好像更近了。”
“……”
有誰能會這種自己專心培育的小苗因為一只組織害蟲長歪掉的崩潰嗎?有嗎!
“一點都不舒服!滾回去睡覺!”我蠻力掰開了電梯門,被火燎了一樣迅速沖出去,跑出幾步又頓下轉,對著後面的人吼道:“回你自己屋裡去,今天晚上不跟你一起睡!”
直到這個時候,張玄臉上才真正出名為“震驚”的表:“為什麼?”
“誰讓你學槍哥那個流氓。自己好好反省去,明天作口頭檢查!”
張玄站在原地呆呆看著我,那個小影簡直就是落寞孤獨的代言人。我心了一下,可只有一下,立刻果斷閃進了宿舍,關上了門。
可能真的是和人靠墊張玄睡得太久了,邊猛地空下來,我竟然有些不習慣。躺在床上抱著枕頭滾了半天,才有些難地進了夢鄉。
之所以每次看見蒼離都會心虛,除了他那張和地下的一樣的臉以外,其實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那是在最的時候才能知道的。我夢到過他,頻率:每天,診斷:疑似心理出軌。
之前做過兩三次關於他的重口味夢境,可是,自從蒼離來到基地之後,我開始頻繁在夢裡見到他。統一是我和他兩個人在一起的場景,有時候是兩個人一起下棋,有時候是輕輕說話,更多的時候是什麼也不做,只是拉著手在雪地裡靜靜走著。雖然重口味變了小清新,可這種整個彌漫著一濃濃曖昧的氛圍,簡直讓一個立志從一而終的良家婦想要上吊。可不管我怎麼給蒼離紮小草人名字框黑框,咒他上廁所不帶手紙只有百元鈔,心理出軌的夢境還是日複一日挑戰著我的恥心。
直到有一天,我忽然發現,那個夢裡的我太過於安靜文藝,和現實中的我完全不是同一個人。我開始有些懷疑,可是睜開眼看到又一次和我同床異夢的張玄,我決定讓這件很可能會激起某人醋海狂的事爛在肚子裡好了。
悉的霧氣再次彌漫在周圍的時候,我無奈地意識到這次又做夢了。
我坐在原地等周圍飄忽的場景漸漸凝固下來。決心不管怎麼樣,那個和蒼離一樣的人一出現就立刻沖上去揍他。可是漸漸能看清楚周圍以後,我卻結結實實怔了一下。
這個場景,我見過。
不是在夢裡見過,而是在記憶裡。某個早就被我埋到不可回收垃圾場的記憶中,這一幕曾經是一切的開始。
一片黑暗之中,沒有一點,空氣中彌漫著一腐朽的死氣。可我能把周圍的環境看得很清楚——狹窄的石室,牆壁上雕刻著古老詭異的符籙。布滿灰塵的地板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石盒,盒子裡都是空的。而我正坐在一張石床上。沒有門,沒有窗戶。
我下意識抬手看了看,幹枯的手指,臘一樣的肋骨幹皮。這些日子張玄一直隨帶著手電筒,我已經很久沒見過自己這種粽子樣子了。
正在怔愣的時候,某個地方發出一聲低沉的響,旁邊的牆壁暗門緩緩升了上去。
我張得舌頭都不會打彎了。雖然在反複告訴自己不能,不能,還是不控制地從石床上走下去,慢慢走出石門,到黑暗中。
棺槨,陪葬,地下河流。
腦中冰冷的聲音,狂笑,驟然轉換的場景。
盜墓者,槍支,不控制的肢。
一切好像都變回了最開始的時候,我在那個無名力量的控下切菜一樣把所有人的肢撕裂。雖然明明完全不想,可卻不控制。我驚恐地發現這一切是如此悉。我以為在這幾年裡已經把這些都忘記了,可現在不過是一個夢,我就清晰回憶起在手上流淌的鮮、噴濺到臉上的腦漿、腔骨骼碎裂的聲音。比起之前那些心理出軌的小清新夢境,這個夢清晰得就像真實。
不,這本來就是真實。我曾經在地下度過了四十年,四十年都是這麼過來的。就算我忘了,這段日子也是存在過的!
我開始驚恐地起來,可腦中的聲音並沒有停下來,那個冰冷傲慢的聲音和我說著什麼。我崩潰地後退,然後渾傳來悉的燒灼疼痛。
我終於大哭起來:“張玄!悶哥!張小玄!救我啊!”
這個名字,是把我帶出黑暗的名字。我清晰記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黑暗裡相隔不遠,對面安靜站立的人,兇暴如同類的作。他打碎了牆壁,給我的世界帶來了,還有嶄新的一切。
張玄……張玄!快點把我帶出去!想和好的人在夢裡呼喚你,善良的年啊快去創造奇跡!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魔咒,周圍腥殺戮的一切開始迅速淡下去。我再沒有哪一次像這次一樣迫不及待想要離夢境。我迅速睜開眼睛,劇烈息著,然而停頓了片刻才意識到我並不在床上。
我站在一條荒涼的小巷子裡,旁邊有人牢牢抓著我的胳膊,是張玄。
然而在我的對面,卻躺著一個人。他的脖子呈現出一種活人絕不可能做到的扭曲角度,眼睛暴突在外,脖頸上還留著一個手印。
我怔了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從張玄握住的胳膊那裡,鮮紅的自上而下蜿蜒著,順著我的指尖滴下去。輕輕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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