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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千年大棕子》第六章故地遊

我打著一把傘,走在小雨裡面。淅淅瀝瀝的春雨裡面,好像連呼吸都變得輕緩起來。這個南方的小城多雨,一般下不大,纏纏綿綿的雨籠著從幾百年前綿亙至今的涼意,打著傘走在這樣的雨裡,讓我覺得仿佛自己都了從畫卷裡走下來的江南,臉上一抹梨花白,一顰一笑都著紫羅蘭的憂鬱。

  旁邊走過兩個年,沒有打傘,咋咋呼呼從我旁邊路過。他們似乎回頭看了我一眼,走了遠才開始頭接耳:

  “那的沒病吧?臉都白石灰了還在這種天氣跑出來!”

  “嚇!那是的?我沒看臉……以為是男的呢!”

  “……”

  我放張玄咬你們哦,信不信!

  現在的年人喲,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討人喜歡,想我當年是多麼討人喜歡的淳樸善良的好青年啊。

  我把傘一扔,帽子拉掉,長頭發全都披散在臉前面,只出一線蒼白的臉和一只眼睛。雖然穿的是黑服,但是效果也不算差。我用閃電般的速度沖到那兩個臭小子前方,先使用背影對著他們,然後用最慢的速度轉過來,緩緩抬頭,出我石灰一樣的臉還有咧開的……

  “啊啊啊有鬼啊——”那兩個臭小子慘著逃跑了。很好,我滿意點頭,然後哈哈大笑。笑完了撿起我的傘繼續往前走。

  四十多年前,我好像也曾經這樣,和那時候的朋友們一起玩過。

  只是現在的他們,有多還活著?

  這個城市從來安靜,下雨的時候尤其是。就算過了四十多年好像也沒什麼變化,它好像被撇在了時之外,恍若一座鑲滿了爬山虎和青苔的舊樓,斜斜撐著漫天夕,昏黃而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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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驚起的吵鬧聲好像打破了這固有的寂靜。旁邊有扇門被巍巍推開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站在門口,混濁的眼睛向我這邊看過來,瞇了又瞇:“你找誰?”

  “啊……我……我以前在這附近住過,想要回來看看。”

  “附近?”老太太嗓門很大,好像耳朵也有些背的樣子,“沒有啦!房子全拆完了,這裡也要拆了!你趕快走吧!”

  “這樣啊……謝謝您……”

  果然……這座號稱使用年限五十年的樓果然是賄賂領導的產吧!明明這才四十多年,就拆了!想我一個堂堂建築系工程師,到最後居然……

  居然居無定所,家破人亡。

  我沿著曾經悉的道路走著。只是那些悉的路再也找不到半點悉的影子,新城區的地圖我認得很艱難。比如曾經是早點鋪的地方現在變了公共廁所,曾經是市政辦公大樓的地方現在變了紅燈區……好吧,我承認這變化其實也沒什麼差別對吧……

  走到學校門前的時候,我愣了一下,才從那不知翻新幾次的校門上認出了當年的樣子。沒想到它居然還在,看來,就算市政大樓都倒塌了,教書育人的地方依然堅/。子曰十年育樹百年育人,這破學校應該是至今還沒育出一個人,才不甘心早早死掉吧。

  我用我二十四歲的石灰臉對著看門大爺擺出一個足以讓槍哥吐槽三天的怯表,表示我把老師布置的作業和學生證一起忘到學校裡了,如果不進去拿回去就會慘死在“不寫作業就去死”病癥下。大爺開滿花的臉搐了一下,於我的熱學習神,還是放我進去了。

  四十年,我不知道這裡的教育制度變了多,只是建築和布局還是變了好多的。因為我在學校裡的照片,和曾經的家一起不知道被哪個拆遷隊掠奪走了,所以我只能和記憶裡的學校作對比。我想起這裡曾經是宿舍,我負隅頑抗了兩年之後終於還是在惡勢力迫下開始在離家兩條街的地方住校;那裡曾經是教學樓的走廊,下雪天穿著高跟鞋的老師被熱過結冰瓷磚地的男生拋在走廊中央進退不能;後面曾經是小花園,每天晚自習的時候都會有打著手電筒捕捉的嫁不出去小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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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那些事,如今在哪裡。

  今天是周末,哪怕是高三的學生在學校的也不多。這所令人贊賞的學校四十多年都沒有補課的壞習慣,所以才到現在都沒出過一個清X北X的。我很自在地在學校裡晃了一會兒,後面忽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

  “哇!”我慘一聲,嚇到了兩個人。

  “那……那個……”後面那個被我嚇到的男生一臉驚魂未定,“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問一下……你在找什麼嗎?”

  “……啊?”

  “我看你好像在找什麼的樣子,我是這裡的學生啊,需要我幫忙嗎?”那是個高一米八多的大男孩,帥氣的長相還有些稚廓,他有些靦腆地笑了一下,抓了抓頭發。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既然你來了……廁所在哪裡?我憋了好久了TAT”

  “……請跟我來。”

  這是個很健談的男孩子,有著這個年齡男生普遍的話癆特點。沒過多久就能“人”來“任守”去地我了。

  “任守你也是這裡的嗎?”

  “……對啊沒錯哈哈哈。”四十多年前我是的。

  “哇哦。”他轉了轉眼珠子,“你看起來好小的樣子。”

  我有一瞬間的激,要知道,除了那個的能掐出水來的年齡之外,已經很久沒有人說過我很年輕了。二十四歲的臉被認為是高中生,我實在是有些難以抑制的開心。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也沒有啦……”

  “你教高幾的啊?我好像沒上過你的課呢。”

  “……”

  你才教課呢,你全家都教課,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我對老師這個毀人不倦的職業都沒有半點興趣!

  我很快告別了那個誠實得讓人想他的年。站在學校外面的街道上,我又一次茫然了。下一個目的地是有的,只是我卻不太想去。我怕自己做了這麼久的心理建設會在看到那裡的一剎那崩潰掉。說到底,我還是個懦弱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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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就回去算了?

  我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對於際圈除了天門就是死人的我來說,這玩意兒基本上沒怎麼用過,因為總是忘了充電,所以它基本於長期關機狀態。我按了開機鍵,然後一連串的震差點沒讓我的手麻掉。

  “阿守你這個白癡!!!一個人大清早跑哪裡去了?!!不要讓我找到你!!!”後面跟著一把淋淋的刀,是紅搖。

  “阿守,快點回來,紅搖和我們都很擔心你。有什麼事我們會幫你的。”是舒道。

  “你那種笨蛋腦子居然也能想出來離家出走的主意?公主病犯夠了就快滾回來!”這種欠揍的語氣明顯是槍哥。

  “本月沒工資。”九叔……

  四種風格的短信各自都有很多條,翻到最後,看到那條聲明我本月連抉擇的幣都拿不到的短信的時候,我覺得,,這種工作,不辭職我還要幹什麼……

  不猶豫了,走起。

  路過的很多輛出租車司機一聽說我的目的地,就立刻風卷殘雲逃跑了。我等了很久,才遇上一個膽大的哥們,只是看他把我放下來之後連錢也沒要就逃竄而去的影,我覺得他應該是把我當回家的鬼了……

  凰山墓地。

  這是媽媽下葬的地方,我花了很多功夫,才從一個老人那裡打聽到的。

  這會兒離清明還有一段日子,加上下雨天,路上我幾乎沒遇到幾個人。手裡拿著我通宵畫出來的墓地平面圖,我一個個仔細過去。因為只是個經濟適用墳聚集地,很多墓碑和欄桿都有了破損,我找了很久,才在那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看到了目標

  還好,雖然長了點青草,可比起一路來看到的很多,這個墓還算整潔面。

  我在好幾米外站了一會兒,才慢慢走了過去。

  我是個很膽小的人,小時候跟爸爸媽媽回鄉上墳的時候都是全程捂臉黨。可是現在我自己都是個死人了,恐懼也就了不。更何況,哪怕我怕天怕地怕老鼠,也不該怕這個人的鬼。不如說,我更希能看見的鬼吧。

  我默默盯著墓碑上刻的字,最後三個“友人立”刺得我眼睛發疼。過了很久,我出雙手,環抱住石碑,把臉到了冰冷的石頭上。

  “媽媽,我回來了。”我說,“對不起,讓你找了這麼久。我回來了。”

  “我這幾年過得很好。現在月薪五六位數,住五星級酒店,常年假日,工作輕松,同事和諧……我現在還是年輕貌一朵花,男朋友溫又有錢。不能更好了。”

  “只有一點不太好。你不在我邊,總是不太適應。不過,現在的我和你差不多也是一個世界的了,你能不能偶爾來看看我?”

  “媽媽,我想讓你看著我長大、結婚、生孩子,看著我變得和你一樣老……我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可是,你在哪裡……”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我慢慢把墳前的青草拔幹淨,雨好像更加大了,我把帶來的傘放在墓碑上,擰了一把漉漉的頭發,又發了一會兒呆。

  “我恨那個人。”我忽然說,“不管是誰把我送到那裡的,我恨他。我要把他找出來,讓他也嘗嘗骨分離的滋味,然後……我會來陪你的。媽媽,你等等我。我很快……”

  我說不下去了。回想一下剛才口而出的那幾句話,覺得實在是可笑。且不說複仇這種事是多麼的荒謬可笑。我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我又怎麼知道不是老天開的玩笑呢?

  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轉過,準備回去繼續為了打車而鬥。

  然而,剛剛轉過,我就怔在了那裡。

  離我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人。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可能從我開始一個人神經病一樣自言自語的時候就站在那裡了。他沒有打傘,雨水順著他的頭發流下來,沿著他弧線滿分的臉部線條下來,那雙黑沉如潭的眼眸吸收了一切芒,不起漣漪。他從來不出聲,於是我也不知道,那道沉默的影到底在我背後注視了多久。

  我愣愣盯著他,兩個人都不說話。一個人是不會,一個人是不能。

  張玄走過來,一聲不出,只是拉起我的一只手,轉向外面走過去。我被地跟著他,覺得他這一系列作自然得有點過頭了。

  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好像想起來什麼一樣,掉了上早已經被淋的衛,然後劈頭蓋臉蒙到了我頭上,雨水的味道淋淋灑了我一頭一臉。

  ……我覺得,他大概是想替我擋雨的。但他顯然沒意識到這裡面的常識錯誤……

  我很無奈地把腦袋從張玄明顯過大的衛裡面探出來,跟上了他的腳步。只是作比起剛才來的時候,要輕快了不

  雨淅淅瀝瀝下著,我們兩個一前一後走著,他的手一直沒松開,隨著我們兩個人的作搖搖晃晃著。只是比起開始的冰涼,好像慢慢熱起來了。我想起和他的第一次相遇,想起在天門基地裡的小黑屋,想起在地下的一幕幕,最後是不久前那個作,覺得好像有些東西浮出了水面。

  “張玄。”我停下來,順便拽住了他的手。

  其實是早就決定好了的,只是看著他困回頭的眼神,我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說……我覺得,好度也刷得差不多了,我喜歡你的。要不要在一起算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張玄臉上看到那麼明顯的表。讓我對他面部壞死的看法有所改觀了。他睜大了眼睛,好像難以置信一樣驚訝地看著我,連都有些愣愣地張開,這讓他看起來有些孩子氣的可,讓我忍不住想要掐他一把。

  他愣愣的看著我,愣愣的,愣愣的……

  ……楞你妹啊!看你妹啊!回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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