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之後，張玄就又恢複了探照燈旁睡覺的石獅子形象。閉著眼睛垂著頭，很是遲鈍的樣子。

　　只是我的心境卻不同了。我坐在另外一邊，頗有一種“哇塞我的鄰居居然睡醒了！”的激之。

　　屁底下紮了針似的磨了半天，我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心蠢蠢的心事，隔著一口鍋趴過去問道：“那個……張玄啊，你剛才為什麼要跟九叔說那些話？”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思有你就快說啊勞資幾千年單沒有收到過表白啊！

　　張玄抬起頭來，目迷茫地看著半空中看了很久，才遲鈍地轉過頭來看著我：“說了什麼？”

　　“……哎呀不要害嘛！就是那個，那個啦！”我捂臉道，“你說不讓他再傷害我什麼的……”

　　他又盯了我半天，文字顯示他在拼命思考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九叔不喜歡傷員。”張玄終於接上了思路，說，“傷了會拖累行，會扣你的工資。你就沒錢買絨兔斯基了。”

　　我：“……”

　　我想把兔斯基換草泥馬法克魷行嗎！！！

　　被張玄理直氣壯的神邏輯打敗的我萎靡不振地趴到了探照鍋上。

　　“對了，剛才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問，“就是那個地落纏在你上的時候。只要一出現你就變得不對勁，丟了魂一樣。難不是你失散多年的人嗎？”

　　張玄蹙著眉，想了一會兒。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突然說：“你們不見了。”

　　“……啊？”

　　“有人在說話。拉著我往前走。他說，要我回去。”

　　“回去？回到哪裡？”

　　“周圍很黑。我不知道前面是哪裡，很冷，帶著死氣。但是很悉。”

　　張玄完全不理會我的詢問，只是自顧自說著。他很這樣說話，然而此刻他就像是著了魔一樣，拼命想把心的想法表達出來。但是他的語言從來匱乏，只是幾個簡短的句子，描出一副詭異的圖。周圍很安靜，大家都在聚會神聽他說著。

　　“我不回去。”張玄搖頭道，他握了手裡的刀，“絕不回去……那裡，再也不回去。”

　　“你說的‘那裡’，是哪裡？”我糾結地問。

　　他迷惘地抬起頭來，搖頭：“不知道。”

　　“這是怎麼回事？”槍哥百思不得其解地問，“哪裡有什麼聲音？我們都沒有聽到。如果是因為鬼語者的原因的話，連任守這個死人都沒聽到說話，張玄怎麼會這麼大影響？”

　　“大概，和他的過去有關吧。”舒道沉思道，“別忘了，張玄是誰，從哪裡來的，經曆過什麼，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也許在他的過去，他經曆過一些奇異的事呢。”

　　“書生，你說張玄可能是鬼語者嗎？”紅搖問，“能不能和死人說話不知道，但是這家夥對付那些東西還是有一套的對吧？”

　　張玄是鬼語者？

　　這個可能我猜都沒有猜過。但是看他那沉默的樣子扭曲的個，雖然不是的，可如果他真的在滿是的地下室中呆了十幾年，那麼形這種病態人種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然而舒道沒有說什麼，就連張玄自己也什麼都不說。這個話題像是一塊沉重的幕布，它經年地蓋在那裡，所有人都知道下面一定有什麼東西，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去揭開它。

　　於是那個過去，就像張玄本人一樣，被迷茫和沉默永久覆蓋上了。

　　“我們快要到達山脈的中心了。”舒道轉移了話題。

　　“你怎麼知道？”我從善如流地跟上話題。

　　他站起來，指了指兩邊的石壁。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外面還鱗次櫛比的懸棺已經完全消失了。現在我們行進在一條狹窄的水道中，四周是黑的石頭，鐘石和石筍也不再出沒於地面山頂。

　　“地貌發生了改變。你看，四周都是玄武巖質地，而不是外面的石灰巖溶。這些玄武巖是地下火山噴發之時，巖漿行走過的路線。從結構看來應該比外面的溶形時期還要早。看起來，在遠古時候這裡曾經發生過地底火山噴發，才形了山之中的巨大空。然後在漫長的歲月中，風蝕水侵，最終形了這樣的地貌。”

　　我對石灰巖和玄武巖都不太興趣，可是，既然我們已經走到了巖漿走過的路線之中，那麼我們應該很接近目的地了。如果真有什麼東西的話，應該就在這條暗流前方不遠。

　　越是靠近目的地，就越是忐忑。其實紅搖說的一點也沒錯，發現盒子裡是個南孚聚能環電池的覺，絕對要比發現個假貨覺坑爹上一萬倍。其火冒三丈指數直奔彩票中了五百萬結果發現自己過了領獎日期。按照黃宗那個不淡定的程度，他到現在還沒有對我們展開撲殺，我到十分的驚訝。

　　不過，大概也不晚了。如果那一只耳環對他來說真的這麼重要的話，他一定會再次出現的。

　　“其實……我還在擔心一件事。”舒道沉默了很久，才說道。從剛才開始，他好像就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那個跟在黃宗邊的向導，你們沒有注意到他很奇怪嗎？”

　　我聳了聳肩：“覺得他不奇怪才奇怪吧。哪有人把臉和什麼全都擋住的？而且聲音嘶啞得好像燒過一樣。”

　　“不，我是說……他穿的服，”舒道沉思著，“那種風格，我好像在哪裡看見過。最後他割開了自己的手臂，這個作在一些文明裡是存在的。那些有著生靈崇拜的民族中，每次戰鬥開始之前，族中戰士都要以立誓，以宣告此戰決心。”

　　“你是說，那家夥其實是個神經病，把這裡當了戰場然後幻想自己是個出征的將士？”我忍不住搐了角，“這也太扯淡了吧？”

　　舒道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猜測得過於荒謬，他只是笑了笑，就此把這個話題揭過。

　　我繼續觀察著水面下的靜。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一次的我特別注意水裡的變化。地落的攻擊不高，可是如果無聲無息冒出來，奪走了耳環，那可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周圍只有流水的聲音，我側耳仔細聽著，忽然之間，我好像聽到了什麼。

　　“槍哥！”我低了聲音說，“你聽……前面，好像水流的聲音不太對勁。”

　　槍哥停住了撐船的作。凝神細聽了一會兒，也出了凝重的神。

　　“聲音……有些發悶。好像下遊的水被什麼擋住了。”

　　我們兩個對視了一眼，都不約而同想到了剛才那段被水中鬼纏住的不愉快經曆。

　　“走，去看看。”槍哥果斷道，“不管是什麼……媽的，老子的豆腐也是你隨便吃的嗎？”

　　我扭過臉去，強忍住沒去吐槽他那一豆腐早就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萬人嘗了。

　　在燈沒有照到之前，我就看到了前方的景。玄武巖山之中，兩塊巨大的石頭把水道了狹窄的一條，勉強只容一條船通過。而現在在那狹之間，一個白的橫攔在石頭邊上隨著湍急的水流上下浮。

　　“地、地落嗎？”我張地掐住了槍哥的胳膊。

　　“好像不是。”槍哥表凝重地看著前方，“那個鬼積比這個小得多。而且這個……看起來不像是有生命的東西。”

　　竹筏漸漸靠近了那裡。燈照到那個的時候，視野裡是一片慘白。不僅僅是因為高亮的線猛地短了距離，更是因為那個東西本的樣子，如同祭奠靈堂之上的慘白。

　　那是一個人，臉朝下漂浮在水面上，好像失去了所有知覺的浮木，隨著水波來回漾。從這個角度看到的東西不多，他的全都在黑沉沉的水面之下，斜的不過去。船再靠近一點，我瞇起眼看過去，漸漸能分清那個人的頭頸。在那個漂浮在水面上的後腦勺上面是禿禿的一片，沒有頭發。

　　“我好像看到了一個頭。那家夥是……龐漢昌嗎？”我小心翼翼問著，“他這個樣子，是死掉了嗎？”

　　槍哥沒有回答我，只是，臉埋在水裡這樣漂浮著，如果不是龐漢昌心來決心在裡檢測一下自己能憋氣幾分鐘，那就一定是歇菜了。現在看來，像我一樣充滿探究生活趣味的熱的人不多。他應該是死了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有點奇怪的抑鬱。雖然龐漢昌是敵人，可是，這家夥不久前還掐過我的脖子掰過我的腦袋，還在生龍活虎地豪囂著要九叔出東西要死我這只田螺，這一刻他就已經如同我們船下面的避孕套一樣漂在這裡，所有行只被水流主宰。如果沒有人管他，他會在這裡漸漸腐爛，為魚類的食。

　　如果我們都會變這樣，那麼人和畜生有什麼差別？

　　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列出一個等式，即張玄=豬=羊=松鼠=企鵝=鴨=任守呢……

　　“槍兵，把船撐過去，”九叔忽然吩咐道，“把打撈上來看看。”

　　如果換舒道，我可能會以為他慈悲心腸發作，想要給龐漢昌來個面的葬禮。可是說話的是九叔，這可是死人上都能榨一層人民幣的人。他發出這種命令，一定是又在盤算著什麼了。

　　槍哥把船靠在石頭邊，好像麻袋一樣漂浮在我們邊。我看得清楚，這個人出來的右肩上沒有胳膊，斷面明顯是被炸傷的。正是剛才被槍哥廢了的龐漢昌。

　　我和槍哥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沒有一個人主去撈。

　　“你去。”我到一邊，“這種活怎麼可以讓我這種弱可人的來？槍哥Fighting！展示你男子氣概的時候到了！”

　　槍哥默默看著我，良久才慢吞吞開口：“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種形象嗎？”

　　“你以為呢？”我氣憤的說，“你看我幹什麼啊？打撈什麼的還讓我來……看我我也不會去的！”

　　“不，我只是想說，你屁下面正好是用來打撈的鉤子。”槍哥面無表的說，“麻煩你閃邊去行嗎？”

　　“……”

　　為了表示誤解槍哥的愧疚心理，我很仗義地表示願意和他一起打撈。雖然在全程我基本都是於拉拉隊角。

　　槍哥明顯是作練的老手了。他用那長長的子了一下浮在水中的，讓龐漢昌右肩上的胳膊斷面在外面，直接用鉤子勾住斷骨的地方把拉了上來。這時候我才湊上前去，很討好地幫著他拉了一把，把運了上來。

　　這是個足以讓我後悔終生的決定。

　　剛剛拎起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就算我天生神力力能扛鼎，可是基本的輕重覺還是有的。龐漢昌兩米多高二百多斤，加上泡了水，怎麼可能……這麼輕？

　　然後，原先一直背對著我們的被翻了過來，沒有任何預兆的，一張凹陷進去的臉就映我眼簾。

　　說是臉都太抬舉這個東西了。在那個溜溜的後腦勺背面，本什麼都沒有，五全部消失不見，只有空的三個顯示出眼睛和的位置。臉上的殘缺不全，小塊小塊掛在白森森的骷髏之上，顱骨破了個，被挖空了的顱腔赫然正對著我們。這本就是一個空空的水瓢，現在，這只瓢的凹面正面對著我。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慘聲在玄武巖山之中連綿不絕地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