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熊面面相覷的同時,站在芃芃后的九炁也陷了糾結之中。

　月無咎提出的要求是讓他揍芃芃一頓，如今是挨揍了，卻不是他的手,那這任務到底算是完了還是沒完呢？

　就在此時，對面的大熊貓忽然開口說話了。

　芃芃：【……這嘰里咕嚕的是在說什麼呢？】

　夜祁：【這是古幽都語,失傳很多年了，應該是怕有外人聽見他的話,所以故意加】

　芃芃：【那為何本幽都之主聽不懂，你這小妖卻聽得懂？】

　語言天賦不該是出廠設置嗎？人家哈利波特天生就會蛇語呢！

　……等等哈利波特是誰來著?

　夜祁被芃芃問得正著，心虛得直冒冷汗：

　【這個……這主要是因為您年紀還小,這個天賦還需要慢慢覺醒,我不一樣，我一千多歲了,聽得懂不是很正常嗎？】

　芃芃半信半疑地點點頭：【一千歲的老頭確實有點東西嗷……那他剛才說什麼呢？】

　夜祁的拳頭了,忍耐了一會兒道：【他說——都沒長齊的小鱉崽子還知道回來啊。】

　芃芃:!!!

　大熊貓長得這麼可,怎麼能說話如此暴躁！

　事實上小鱉崽子那個完全是他夜祁的添油加醋。

　一腱子的大熊貓又朝芃芃走了兩步。

　烏黑的眼眶嵌著那雙黑黢黢的眼，可中帶著一威懾力。

　大熊貓：“我的主人，你可還記得曾經在羅浮山上你立下的豪言壯語？”

　夜祁一愣。

　“你說你要縱橫十洲,挑戰天下強者，為立于凌虛界之巔的至尊！正是因為這番話,我才發愿追隨你，但你竟然如此草率的死于那群魔族雜魚之手，害得幽都生靈涂炭,無數同族被殘忍屠殺,即便你如今引魂復生,你還有何面站在我的面前，自稱是幽都之主？”

　他怎麼可能會死于魔族雜魚之手,他明明是……

　急反駁的夜祁頓住。

　他自嘲一聲，魔族雜魚和人族雜魚又有何區別？說到底，若非他輕敵，那些人怎麼可能殺得了他？

　而如今，失去在風霜雨中漂泊多年的他，早已忘記了自己當年的雄心壯志，他確實，已非昔日威風凜凜的那個幽都之主，又有何本事令它追隨？

　芃芃：【……我的翻譯呢！怎麼不說話了！快給我翻譯翻譯他是不是又罵我了！？】

　小姑娘稚氣中帶著憤怒的聲音打斷了夜祁的多愁善。

　夜祁敷衍道：【罵你呢罵你呢還罵得很臟，你要聽嗎要聽我翻譯給你。】

　……罵得很臟那就算了，也不是很想知道。

　……但憑什麼罵人啊！又不是養了寵又因為寵拉屎就棄寵的人渣，人死了怎麼能拋棄他呢！

　芃芃了一個傳音的法訣，開始一對一話療：

　“我知道你對我這個主人得深沉，所以才會因生恨。”

　大熊貓:!?

　“但是撒也要有個限度！我們可是同伴！既然是同伴，我的死你難道一點責任都沒有嗎！同伴就是要相互保護，我將我的后背給了你，但現在我死了，你還活著，你說說這到底是誰的問題更大？”

　.....同伴?

　說，它是可以將后背付給它的同伴？

　夜祁仿佛看見芃芃掄圓了胳膊，哐當一聲就把一口大鍋甩了出去。

　事實上這還真不怪人家，雖說食鐵是他的坐騎，但夜祁獨來獨往慣了，打到興頭上的時候丟下食鐵自己跑了再正常不過。

　但芃芃不知道，還自認為很大氣地說道：

　“不過沒關系，前塵往事，我們就讓它隨風而去，我不會跟你計較的，今日你我重逢，這是老天的指引！說明老天也期待著我們能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重新攜手，拳打九宗，腳踢四圣，重振幽都，君臨天下——”

　芃芃頓了頓，又問夜祁這只大熊貓什麼名字。

　得到答復之后，芃芃又繼續道：

　“考慮一下吧鐵子！”

　名鐵子的食鐵表呆滯地看著芃芃。

　曾經幽都之主最意氣風發的時候，也只敢說挑戰天下強者——還得是一對一的，群毆不行。

　但眼前這引魂重生小姑娘的幽都之主，一開口怎麼跟說夢話一樣？

　不過……

　怎麼回事。

　雖然理智上覺得是夢話，但是聽這麼一說，怎麼突然就有種熱沸騰的覺呢？

　“我食鐵只臣服于強者。”

　鐵子這一次沒有說古幽都語，而是用所有人都能聽懂的語言開口道：

　“人族的修士，以你的修為，你要怎麼向我證明你值得我追隨？”

　全場所有賓客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出好戲。

　雖然不知道在兩人沉默期間發生了什麼，但好像食鐵對那小姑娘的態度真的不一般，能問出這種問題，基本上只要再展現一下的實力，食鐵這不手到擒來？

　——前提是真的有實力的話。

　“哼。”

　聽完鐵子的話，芃芃歪一笑，用稚氣的音一本正經道：

　“東南四北四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有人想看我的實力，那就證明給他看——龍王家族的兄弟們何在！”

　話音落下的同時，九重山月宗的師徒已經頗覺丟人地捂住了臉。

　其他的大人還一臉茫然，就見自己旁的小徒弟們紛紛站了起來：

　“在——！”

　別說是看臺上的食鐵，就連滿座賓客都驚呆了。

　隨著芃芃這一聲令下站起來的，全都是各個宗門的年弟子，大多都在十歲以，人數雖不算特別多，但也有三四十個，遍布九宗四圣三門，其中不乏昆侖墟的天才苗子。

　……這是在干什麼？

　你們可都是宗門用心培養、日后要肩負起修真界未來的人才！怎麼了什麼龍王家族的小弟？

　鐵子也大震撼。

　他們幽都之主在孤一人、男穿，還年僅五歲的況下，竟然已經將勢力侵了各大宗門，為日后復興幽都鋪路？

　說的那些，好像不是大話！

　是他誤會了！眼前的幽都之主雖然模樣大變，但比曾經的他更加能干！更加靠譜！更有事業心！

　“我……認同你了。”

　一腱子的大熊貓熱淚盈眶，堅定地拍了拍芃芃的肩。

　五百年的時間果然會改變一個人，它有預，眼前這位主，一定會超越五百年前那個只知道打架、毫無責任、脾氣臭的自己，帶領幽都走上一個新的臺階！

　夜祁：……這都能認同，他突然有些懷疑自己這個幽都之主的含金量了。

　就在所有人“這都能行”的目中，芃芃自信滿滿地走下了看臺。

　見到看臺下等著的月無咎和姬殊，第一句話就是——

　“日落西山你不陪，東山再起你是誰！”

　“師尊師姐，我都看見了！我挨打的時候你們笑了對吧！你們笑得好大聲，我兩只耳朵都聽見了！”

　月無咎尷尬地輕咳一聲：

　“這個……我們可以解釋。”

　“不用解釋。”芃芃目憂郁，煞有其事地嘆息一聲，“你們，有被至親的人背叛過嗎？有被最信任的人傷害過嗎？我曾經也以為我永遠不會知道，但現在，我懂了，生而中二，我很抱歉。”

　說完還穿著那全副武裝防法的芃芃，就故作虛弱的躺在了宿懷玉的懷里，還占便宜地蹭了蹭口。

　宿懷玉安地了小師妹的腦袋瓜，同時譴責地盯著月無咎和姬殊。

　兩人額頭開始冒冷汗。

　……裝的吧，這顯然就是裝的吧，剛才還“打聽打聽爹是誰”，怎麼下一秒就“生而為人我很抱歉”了，這些話到底都是從哪里學來的？

　沉默數秒的姬殊只能使出對芃寶——

　“怕你所以特意給你了一只烤，還是熱的呢，來一口嗎？”

　摟著宿懷玉的芃芃瞬間睜眼，口水急速分泌：

　“……”

　姬殊舉著烤的手往后一退，微笑道：“嗯？”

　這次冒冷汗的變了芃芃。

　“剛才不是還很憂郁嗎？有就不憂郁了？”

　“……呵，想吃那都是我裝的，現在在我的眼里，只有被師尊和師姐背叛的悲傷和痛苦！”

　強撐面子的芃芃別開臉：

　“我才五歲半，就已經戴上了面，面背后是什麼，你們本就不關心，你們只想看我挨揍！呵，經歷了這些，我怎麼能不！”

　宿懷玉心中不忍，轉頭肅然道：“我就說不能這樣吧！你們看，現在給師妹小的心靈造了多麼大的傷害！”

　流口水的芃芃點頭附和。

　月無咎：“……”

　姬殊：“……”

　小心靈到的傷害看起來只需要一就能愈合。

　到最后，鐵骨錚錚的芃芃還是沒吃上一口烤——主要是被不慣著的師尊和師姐拿走了，戲臺已經架起來了的芃芃也倔強地決定把這出五歲半黑化的戲演下去。

　反正又不是沒有錢，這卻邪山莊這麼大，難道還沒有一個能填飽肚子的地方嗎？

　事實上，能填飽肚子的地方是有的，但是并沒有錢。

　的錢全都拿去在拍賣會上買靈妖了，剩下不夠的部分還是月無咎給填上的。

　靈妖要名大會結束之后才能接回家，所以現在的況就是，錢沒了，靈妖也沒看見影子，整個就是兩袖清風，一干凈。

　站在卻邪山莊靈膳坊門口的芃芃只嗅到鴨魚的撲鼻香氣，得頭暈眼花的完全是依靠著覓食本能跟了上去。

　最香的那一份，好像有鴿子湯，有糟鵝掌鴨信，有籠蒸螃蟹，還有烤鹿……

　“芃芃？”

　芃芃睜開眼，這才發現順著香味追過來的自己竟然追到了九炁的面前。

　雖然旁若無人的跟到了九炁的面前，然而在的周圍，戒備森嚴的家眾護衛已經各個嚴陣以待，芃芃覺得要是現在彈九炁一個腦瓜崩，這些人都會一擁而上圍毆。

　坐在食案前的小年沉靜持重，銀杏樹上有落葉飄在他純黑長袍上，留下一抹扎眼亮。

　“你來此，是有事要找吾嗎？”

　芃芃沒說話，眼睛只盯著他食案上那只螃蟹。

　好大一只螃蟹！

　好的一條！！

　九炁也順著視線看了過去，問：“想吃這個嗎？”

　芃芃的眼睛刷的一下亮起來了。

　不錯。

　很有眼！

　九炁從善如流地拿起蟹鉗給拆蟹，藏在寬袍袖子中的那雙手冷白如釉，像上等瓷，一看就從未干過任何雜事。

　看在他手這麼好看的份上，芃芃也就欣然接他給自己剝蟹吃了。

　然而九炁旁的護法辭盈見了卻大為火。

　天道之子金尊玉貴，怎能給一尋常小孩兒手剝蟹——

　注意到辭盈銳利的視線，芃芃抬頭看著眨了眨眼：

　“姐姐，你的臉上有點東西。”

　辭盈沒好氣道：“有什麼？”

　“有點漂亮。”

　“……？”

　看著芃芃一本正經說土味話的模樣，辭盈臉上的憤懣霎時凝固。

　這小孩……缺心眼是一回事，還甜。

　“什麼七八糟的。”辭盈冷著臉，但語氣卻沒那麼沖了，“從哪兒來的胡言語？”

　芃芃著自己宛若榴蓮的心尖尖，真摯道：

　“文字是復制的，套路是學的，但我對姐姐的，是與生俱來的！”

　辭盈：“……”

　常年住在北麓仙境與之隔絕的宮殿里的辭盈哪里見過這種陣仗，當即就俏臉通紅，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出口章還毫不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怎麼回事！

　九炁的表也泛起了波瀾，一點很淺的笑意出現在他眼角，令那張本就好看的臉忽而鮮活起來，不再是泥塑玉雕般的死氣沉沉。

　一旁的老者微訝，忍不住喃喃出聲：“太一大人好久……”

　“等等！這題我會！”

　在老者茫然的眼神中，芃芃迅速跳到了他旁邊，擺出和他相似的表接梗：

　“爺好久都沒這樣笑過了——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老者：……可惡是怎麼猜到的！被這麼一強調這話怎麼這麼奇怪！

　芃芃得意洋洋地坐回去，非常自然地從芥子袋中掏出一雙筷子，夾了一塊九炁剝好的蟹放進里，還邊吃邊慨：

　“誒，我真是個接梗小達人！”

　九炁：“小達人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我是天才！你比不上！”然后又夾了一筷子。

　九炁也沒爭辯，低下頭繼續剝蟹。

　看著這一幕的辭盈言又止。

　咱就是說。

　您朋友可以，但是能不能稍微矜持一點，不要一副老實小媳婦不值錢的樣子啊……

　待芃芃將九炁的午飯吃得七七八八之后，忽然在銀杏林中聽到了什麼靜。

　“——都是你這只臭蜘蛛，害我花了那麼多錢還被我爹罵不說，你還抓我！我今天就要把你皮骨做妖丹，看你還抓不抓人！”

　芃芃忽然反應過來。

　是那只被公儀瑯買走的玉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