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那個，臣妹手里也就這六回目書稿，賈珩后文……應該還未寫出吧。”迎著崇平帝的目，晉長公主容微頓，芳心中浮起一抹古怪之意，解釋道：“聽說賈珩這兩天忙著娶親，又是和賈家鬧了一回。”

崇平帝掩起書稿，默然片刻，道：“那賈珩，你讓人去催催……”

晉長公主面微頓，芳心之中有種哭笑不得之。

兩天之后，翰墨齋——

賈珩聽著對面憐雪細述事經過，默然片刻，道：“憐雪姑娘，殿下是什麼意思？”

崇平帝要召見他，多有些始料未及，而且還不是因為晉長公主主舉薦。

“想來是先前的與賈珍之事，引起了天子目注視，我那些況，若是有心打聽之下，分析研判，并不難匯總，但那是后世……”

由此可見，天子必然有著一只干的治機構，否則無法在短短時間中得悉如此多關于他的報。

畢竟，他上午才和賈府中人鬧翻，晚上就得到訊息。

“為人君者，深居九重之宮，最是忌諱被蒙蔽圣聰，識人不明。因為人做出判斷的基礎在于信息，而后是從繁蕪，后世甚至有做開源報分析的專業治機構。”賈珩心思電轉之間，就對這位天子的、權手腕有所把握。

“這樣的掌舵者，面對小冰河時期的明末大局，都落得“白骨如山忘姓氏，青峰林下鬼哦”，“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凈”的地步，可見……權可依不可持。”

憐雪道：“賈公子，殿下還在府里等著你，啟程吧。”

毫無疑問，等下要帶著書稿進宮面圣。

而晉長公主肯定還要耳提面命地叮囑幾句。

賈珩點了點頭，道：“憐雪姑娘，請。”

隨著憐雪上了馬車，向著晉公主府而去。

晉公主府，仍是那座閣樓，閣樓一層，晉長公主一襲玫紅宮裳長，軀曼妙玲瓏，坐在梨花木制的太師椅上，三十出頭的麗人，正是春花秋月的芳齡，如一株盛開的牡丹，因是孀居于府，愈發有著孤芳自賞的艷。

晉長公主迎著年的平靜目，朱輕啟，輕笑道：“憐雪都將事和小賈先生說了吧，皇兄不知從何知曉了先生所寫書稿，前日垂詢，本宮不敢欺君，只得如實俱稟，這二日皇兄打發監來府上問了三撥兒，想著小賈先生正是新婚燕爾，書稿多半也未完訖，就沒讓翰墨齋那里登門打擾，方才聽憐雪說，小賈先生已經完稿了？”

賈珩道：“第一部十五回目已經完稿。”

說著，按了按手旁的木盒。

晉長公主道：“那正好，等會兒，先生隨本宮一同進宮面圣，圣上前日看完書稿之后，贊不絕口，言小賈先生文采斐然，才氣過人。”

賈珩抬起沉靜如淵的眸子，道：“圣上謬贊了，圣上腹有錦繡山河，想來小說話本在圣上眼中，也不當什麼吧。”.七

他覺得文采斐然之言，更像是晉公主的“添油加醋”，以崇平帝目前給他的觀而言，縱是欣賞，也不至于贊不絕口。

晉長公主輕輕笑了笑，看著對面從容不迫的年，心頭愈發覺得有趣。

若是旁人，不說其他年，就是四五品員，聞聽被天子贊不絕口，再是城府深沉，那喜也是怎麼都掩藏不住的。

但眼前的年，真的只是出寒微的寧國旁支嗎？

可惜了……

終究是了親，不然嬋月……

晉長公主輕笑了下，懷著一種莫名的悵然緒，輕聲道：“小賈先生，你先去沐浴更，等下隨本宮一同進宮。”

進宮面圣，自然有著一套完整的禮儀流程，比如沐浴更，熏香，以及簡單的宮廷禮儀。

賈珩默然片刻，拱手道：“有勞公主殿下。”

晉公主輕輕一笑，叮囑道：“憐雪，你領著賈公子去廂房沐浴，找兩件兒本宮平時置備下未穿過的錦袍，給賈公子換上。”

憐雪詫異地看了一眼晉長公主，道：“是，殿下。”

二人方下了閣樓，正要往一方的廂房而去，忽然迎面從走廊中到一個小姑娘，在幾個嬤嬤的陪伴下。

一見二人，遠遠道：“憐雪姐姐，娘親呢？”

“郡主，殿下在閣里。”憐雪看著小郡主，清冷如霜的玉容上也現出一抹溫和笑意。

這一幕落在賈珩眼中，眸閃了閃，若有所思。

說話之間，清河郡主李嬋月已經快步走來，豆蔻年華的，好奇地打量著一旁的賈珩，眨了眨澄瑩明眸，問道：“你是誰家的？倒是……看著有些面？”

這小郡主整天不著家，見得有趣的人事不，卻是早已忘記曾在打獵之時遇到過賈珩一事。

賈珩打量著清河郡主，目沉靜，說道：“先前，在長安京郊，與打獵歸來的郡主見過一面。”

“哦，哦，你是那個拉二石強弓的……什麼來著？”清河郡主雪膩如梨蕊的臉蛋兒上現在出一抹回憶，覺得好像記得來著，但眼下卻記不得了。

“賈珩。”賈珩淡淡說道。

憐雪笑道：“殿下，奴婢還要帶著賈公子下去沐浴更。”

清河郡主輕輕一笑，白里紅的臉頰上，現出兩個酒窩，道：“憐雪姐姐去吧，我先去了。”

目送著賈珩以及憐雪遠去，清河郡主眨了眨眼，歪著腦袋，蹙眉思忖了下，問著后跟來的丫鬟南煙，道：“娘親以往有留人在府上沐浴更嗎？”

丫鬟南煙容頓了下，遲疑道：“好像……沒有吧。”

清河郡主眉眼間浮上一抹憂，思忖道：“娘親以前也經常見一些名士什麼的，但好像都沒有過……”

李嬋月眸閃了閃，眉眼間浮上一抹憂。

前日在東閣看書，發現前朝公主孀居于府，寂寞難捱，都有養面首的，娘親一向潔自好，但也保不齊，畢竟三十有一，這賈珩力挽強弓，別是……

可不想，哪一天，突然再有個后爹。

李嬋月想著想著，忽然一顆芳心跳的迅速，白玉無瑕的白膩臉頰莫名有些發燙，抬頭看了看秋日，囔囔道：“這秋老虎，日頭照的人悶熱。”

賈珩這邊在浴桶中洗著澡，拒絕了憐雪著丫鬟伺候的提議，一邊洗著澡，一邊思索著等會兒的面圣之事。

這次面圣，事發突然，他見了天子要說什麼，陳述邊事方略？

真要談，倒也可以談上幾句。

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他沒有實地查閱過陳漢百年以降的邊疆形，尤其是遼東淪陷之后的對虜戰況，那麼所言，往往就是大而不當，很難而言，一旦被詢問細節，就容易被問住，這樣留下的初步印象就大打折扣。

所以，邊事就暫且不能主挑起。

還有天子召見他的用意，結合著最近他與賈府的沖突，也值得仔細揣。

這大概、也許……不是什麼書迷見面會。

賈珩思量著其中的關節，不知不覺就是小半個時辰過去，只覺澡桶中熱水已漸涼，外間傳來憐雪的聲音，道：“賈公子，洗好了嗎？服就在方才的椅子上。”

賈珩應了一聲，拿起一旁的巾，將上的水干凈，也不知澡水用的什麼香料，馥郁幽香，沁……借著熱水，腌味了。

賈珩凝了凝眉，多有些不習慣。

想了想，拿起一旁的衫，這是一件蜀錦圓領長袍，領口、袖口都刺以云紋，頗見。

賈珩沉了下，將之放在一旁，拿起方才自己的衫換上。

縱然知道不是晉牌”原味”錦袍，他也沒有穿。

穿上衫，長玉立，神施施然出了廂房。

見賈珩仍著府之時的青衫直裰，憐雪清冷如玉的臉蛋兒，微微頓了下，目詫異道：“賈公子，方才椅子上的衫沒有看到嗎？”

賈珩默然片刻，清聲道：“人不如故，不如舊，憐雪姑娘，走吧，別讓公主殿下等久了。”

憐雪：“……”

一張清麗、白膩的臉蛋兒，現出一抹異，明眸定定看著年的側臉，一時有些不知說什麼好。

賈珩說完，沖憐雪點了點頭，向著來路而去。

服這東西，還是要自己穿著舒服才行，青衫直裰，才是屬于他現階段的底。

當然以上都不重要，是方才的袍子……有些寬松了。

二人在閣樓花廳，匯合了晉長公主。

晉長公主放下手中的書稿，柳葉細眉下，顧盼流波的眸，瞥了一眼賈珩，倒也沒說什麼，清聲道：“小賈先生，啟程吧。”

方才，也忘了，二人量不一樣，平時所備下的衫多半是不合的。

賈珩點了點頭，目掠過麗人前襟，頓了不足一瞬，就挪開目。

此刻坐在一旁拿著一個轉不停的風車的李嬋月，捕捉到某人的目，顰了顰秀眉，道：“娘親，我也去宮里看看。”

晉長公主笑了笑，道：“你不是才從宮里上學回來嗎？不在家多玩兒一會兒，還去宮里？”

“家里有什麼好玩兒的，再說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李嬋月拿著手里的風車，聲說道。

晉公主目既是寵溺又是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兒：“你不嫌累就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