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替，草木倒退。

變異的駿馬一路蹄狂奔，仿佛不知疲累，轉眼便過半月。

這一日，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車廂又傳來柳新雨劇烈的咳嗽聲。

每次聽到這個聲音，陸離知道，又要停了，柳新雨每次咳嗽都要停下來歇息一陣，陸離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猶豫和悲涼，但不知對方在猶豫什麼。

或許，是猶豫要不要繼續前行吧。

抬頭看了眼天盡頭那若若現的高聳群山，陸離拉停了馬車，轉走進車廂：“師妹，實在不行，我們還是別去了吧？”

看柳新雨樣子，似乎隨時會有生命危險，陸離即便有心要去尋那雷火蘭，卻也不忍對方死在自己眼前。

“陸，陸大哥。”柳新雨用一張手巾捂著，神艱難道，“我們，快到青雷城了吧。”

陸離坐到柳新雨邊點頭道，“嗯，再過半個時辰就經過青雷城外，過了青雷城再走一天，我們就到雷火山脈了。”

“半個時辰麼。”柳新雨看了眼窗外的雨簾，請求道：“陸大哥，我想進城祭拜一下，你能不能，加快趕路，我怕...我堅持不住了。”

“師妹，你！”

陸離看著對方蒼白的小臉，不由心臟一陣刺痛，“你到底......”

“師兄，別問了，到了青雷城，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好。”陸離黯然點頭，而后轉坐回前室，猛地一鞭子了出去：“駕！”

駿馬長嘶，車轅飛轉，馬車如利箭一般穿雨簾，迎面而來的雨滴如碎石一般啪啪打在年臉上，讓他模糊了視線，也了心神。

如此好的，為何命比紙薄。

年想要問天，卻看不到天在哪里。

不多時，一座模糊的城池廓在雨霧之中若若現。

陸離臉微喜，不顧周已，轉說了句：“師妹，堅持住。”再次一鞭揮出，將落下的雨水都震了水霧。

馬車飛馳城，城下守衛只見到一道黑影一掠而過，了下手又了回去，長大了，臉上滿是震撼和不解。

他有些懷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又或者，見鬼了。

暴雨傾盆，街道上空無一人，馬車一路暢通無阻。

轉眼，已經到了東城。

柳府！

黝黑的牌匾上刻著兩個金大字。

馬車停在門前。

陸離拉開車簾，溫聲說道：“師妹，到了。”

“嗯。”車廂的聲音很虛弱，應了一聲后就再也沒有靜，足足十幾個呼吸之后，白才緩緩走了出來，的臉上多了一張雪白的紗巾。

“陸大哥，我...嗎。”紗巾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額頭之上卻顯現出猙獰的。

陸離心臟猛的一，毫無疑問，以前的柳新雨很。可現在.....應該很吧，他點點頭，“師妹很。”

笑了。

迎著傾盆大雨，輕輕躍下馬車，可落地之后子一，突然就要癱倒在地。

陸離連忙一把將其扶住：“師妹！”

“陸大哥，帶我進去吧，這里是我的家，我到家了。”低聲呢喃，要不是陸離耳目極好，幾乎聽不見。

“好。”

陸離點頭，一把將橫抱而起，迎著雨，一步步走向柳府大門。

門沒關嚴，敞開著一條。

陸離用腳輕輕一踢，大門便嘎吱一聲打開了，目...凄涼。

一尸骸橫七豎八的躺在門后的廣場之上，任憑雨水無捶打，寒的氣息撲面而來，讓陸離忍不住打了個寒。

這是...遭遇了什麼啊。

懷中的柳新雨偏過頭，看向廣場，布滿的眼眶流下兩行淚，悲聲低語：“爹，娘...兒不孝，沒能幫你們報仇...雪恨！”

陸離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發現本不知道說什麼好。

柳新雨收回目，看向陸離，滿是歉意道：“師兄，對不起，我騙了你。”

“什麼。”陸離看向懷中。

“我其實是張松派去青宗的，目的就是騙你出來，他殺了我全家，還我吃下食心蟲...我恨了他，可我沒辦法，食心蟲兩年就會孵化，我...也猶豫了兩年。”

“十幾天前，我覺自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我想要回家，所以...把你騙了出來。”

“不過你放心，我沒有通知張松，我只是...害怕一個人回家而已。”

說著，柳新雨從懷里緩緩出一個儲，“陸大哥，這里面有一個寶貝，帶著上可以隔絕神識探查，算是...新雨給你道歉了，你能，原諒新雨嗎。”

陸離聽完終于明白柳新雨為何會猶豫了，或許還是想活著吧，如果通知張松前來，或許不會死，可那個要死的人，或許就是自己。

他搖頭，“我不曾怪你，何談原諒。”

是啊，若是他全家被滅了，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報仇吧，哪會在意一個不相干之人的死活，可柳新雨沒有這樣做，太善良了。

自己有什麼資格怪他呢。

“陸大哥，你...真好。”得到陸離的答復，柳新雨似乎很開心，又偏過頭看向廣場，呢喃一句，“爹，娘，你們的仇......”

話到一半，一只手突然無力的垂落下去。

“師妹。”

“師妹！”

“師妹......!”

陸離瘋狂搖晃著柳新雨，突然仰天長吼，“張松——我陸離發誓，這輩子，必殺你——！”

啊~~~~！

悲憤的喊聲穿破整個柳家，響徹半個東城，天也能到年的憤怒與悲涼，雨...下得更大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什麼會痛。

自己和這個師妹好像并沒有太多集。

......

冒著暴雨，陸離走到廣場中央，幾張符紙激而出。

轟隆幾聲響之后，一個丈余方圓的大坑赫然顯出來，陸離走回來抱起柳新雨看了看，毅然返回雨中。

不一會兒，柳家廣場中央便多了一座新墳，墳前三尺高的石碑上‘新雨師妹之墓’六個字，代表著陸離的心意。

“師妹，你安心去吧，張松......我早晚會幫你收拾的。”

陸離躬一禮，緩緩走回廊下，撿起地上的儲袋放進懷中。

關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