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群走到近前,李忘憂才愕然發現這些村民手裏都拿著各種東西。
有蛋,活,山貨,還有些人不由分說就幫李衡、佩蘭開始從牛車上往下搬東西。
「呵呵,小郎勿驚,這都是我們定周村的村民,大夥是來迎接你的。」
迎接自己?
李忘憂更加錯愕,自己何德何能?
就一年郎狼狽從戶縣搬回定周村老宅居住,為何會引得如此多人前來迎接自己?
看看這些村民大多穿著破舊,卻依舊給自己送來如此多東西,讓他更不安。
而且李忘憂詫異的發現這些定周村村民,不中年男都有殘疾,缺胳膊或者瞎眼的不在數。
來不及細想其中緣由,李忘憂連連朝四周拱手:「忘憂不敢驚擾各位,有勞各位了,有勞了,這些東西還請拿回去吧。」
「小郎,這都是我定周村村民的一點心意,還小郎不要拒絕。」對於李忘憂的話,村民都只是憨厚的笑笑,卻不回答,只有老村正笑著回答道。
「這如何使得。」
「無妨,無妨,以後都是自家人,有何不可。」
蘇長卿也被定周村村民的熱給驚呆了,但也搞不清楚狀況,只能幫著往老宅搬運。
人多好辦事,牛車上原本就不多的東西片刻就被全部搬了老宅里,那些村民送來的東西也都堆在了堂屋之中。
等忙完這一切,村民們才憨厚的笑著沖李忘憂點點頭,又紛紛散去,只留下老村正一人。
李忘憂連忙將老村正請堂屋,又吩咐佩蘭去燒水,才朝老村正拱拱手:「錢村正,到底這是為何,還請明說吧。」
「李公在世的時候對我定周村民多有照顧,這也是大家的一點心意啊,小郎勿再拒絕了。哎,可惜李公去的早,我們無以為報啊。」
老村正道一番話,讓李忘憂恍然,卻又苦笑不已。
原來李周在世的時候,雖然李氏宗族從定周村遷走了,但李周對村裏卻多有照顧。因為定周村土地貧瘠,他還想辦法請縣衙減免過村裏的租庸調,這讓村民都記著他的好。
可惜李周沒有辦法改變定周村的貧瘠狀況,雖然能幫的了一時卻幫不了一世,這定周村依舊貧瘠如故。
定周村,一百二十七戶人家,五百六十三口人。
村莊背靠秦嶺首山,北鄰甘河。
由於土地貧瘠,尤其靠近河灘的土地都是鹽鹼地,本無法種東西。
定周村平均畝產不足一石,合十斗糧食。而在大唐,畝產平均都在一點五石左右,合十五斗糧食。
而定周村位於首山下,可耕種的土地更,每家農戶平均下來也就二十畝左右。
二十畝田地又有五六畝是桑田,用來種植桑樹、或者榆樹、棗樹。
也就是說定周村村民每年辛苦耕種的收僅僅只有十四五石糧食。
但這十四五石糧食還需要租庸調,糧食兩石,絹兩丈、綿三兩。
剩下的糧食也不過剛剛夠一家農戶的口糧罷了,稍微有個天災人禍,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李忘憂開始理解為何見到村裏的孩子都穿的破破爛爛,甚至還有不半大小子著屁-跑。
一個字,窮!
而老村正期期艾艾半天才開口,居然是想問問李忘憂居是否還能請縣裏減免一些租庸調的稅收。
在老村正看來,李家畢竟是大戶人家。
李周又監管多年戶縣,想來人脈不缺,雖然李周已經故,當李忘憂也許能請明府給村裏減免一些稅收。
著老村正那一臉期待的面龐,李忘憂哆嗦了幾下,沒說出話來。
他能說什麼?
告訴老村正自己一介白沒有辦法?告訴老村正自己還欠著一百六十二萬公廨錢?這麼巨大的欠債怕是能把老頭給嚇死。
更不用說想到即將來臨的蝗災,那才是滅頂之災!
李忘憂黯然搖搖頭……
蝗災一起,恐怕定周村這些原本就貧窮的農戶更沒有辦法活下去了,自己又能怎麼辦?
原本只想在一個月想辦法賺錢囤積一批自家四口人的糧食,可是現在著堆在堂屋中的那些蛋、山貨,李忘憂的心有些刺痛。
這定周村如此貧瘠,村莊中幾乎都是黃泥堆築的茅草房,村民也大多著破爛,就連這老村正上的服都打滿了補丁。
由此可見村民生活困頓,卻依舊給他李忘憂送來如此多的東西,就只為謝李周當年的舉手之勞。
李忘憂甚至看到不村中孩子看到那些蛋什麼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他也是在農村長大的孩子,知道農家的辛苦。雖然後世農村不至於吃不飽飯,但村民的心思他都懂。
就拿這些蛋來說吧,估計自家本捨不得吃,都是要拿去戶縣縣城換錢的,所以那些孩子才如此眼饞。
他們,真的沒嘗過蛋的滋味……
老村正不知道,那些淳樸的村民也不知道,他們的這番熱舉,將李忘憂幾乎到了絕路上。
李忘憂這人憎分明,誰對他好,他就千百倍的要還回去。同時這貨也是個睚眥必報的格,你要招惹了他,哼哼,腹黑男能記仇一輩子。
定周村,一百二十七戶人家,五百六十三口人,一個巨大無比的沉重包袱……
要是沒有蝗災,李忘憂確信自己辦起釀酒作坊或者其他產業,絕對能讓這定周村用不了多久,便能為長安周邊最富裕的村莊。
要是沒有蝗災,他腦海中還有各種各樣的生財之道,能夠讓這些村民過上好日子,自己也能變期盼中的悠閑小地主。
這該死的蝗災!
這王八蛋的大唐!誰特麼的說這是大唐盛世的?
李忘憂最終在老村正那期盼的眼神中什麼也沒說,只是答應一定幫村民想辦法向縣衙求。
就這樣的空口承諾,已經將老村正笑得都合不攏了。
老村正告辭離開后,蘇長卿從後堂走了出來,輕輕跪坐到李忘憂旁。
「忘憂,現在怎麼辦?」已經完全了解兩人即將面對的狀況,蘇長卿也是一籌莫展。
李忘憂鬱悶的抓著頭髮:「不知道,你幫我想想,除了釀酒,還有什麼辦法能快速賺到錢?」
蘇長卿雙手托著香腮,眉頭鎖:「香水?燒玻璃?開酒樓?可這些都不是短期能見到效益的,你總不能出去打家劫舍吧?」
「還打家劫舍,就我現在這小板,不被別人打劫就不錯了。」李忘憂沒好氣的說道,他現在這十六歲的,高居然還沒有上司高,失敗啊!
「那怎麼辦?對了,我記得你說過自己會畫畫的吧?要不你畫畫換錢?大唐畫家收好像還不錯吧?」蘇長卿眸眨了眨,又出了個餿主意。
「小姐,我那是和你吹牛的。我就高中的時候學過素描而已,國畫我可不會。再說就算我會畫,也比不了這些古人啊,沒名氣這畫賣給誰去?」李忘憂有氣無力的回答道。
「那……要不還是把那化妝鏡賣了?」
「你讓我再想想,咱們還能活人被尿給憋死了,鏡子咱們可說好了,不賣。」
李忘憂苦惱的抓著頭皮想主意,卻忽然見到李衡正在院落里清理著品,還拿著炭筆在賬本上寫著什麼。
炭筆?素描?
李忘憂的腦子過一道閃電,貌似這樣真的可以!
小心的看了眼一旁苦思冥想的蘇長卿,將這個主意藏在心底。
這事可不敢讓上司知道了,似乎有些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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