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志梅拐到唐小麗店子門口, 聞著那子味兒。

　可真香，來吃的很多都是火車站的職工。

　這一個帶著一個的來，很快一大鍋煮著的東西都見了底, 唐小麗又加了湯水進去，蓋著蓋子煮蘿卜。

　謝志梅也聞到了那子香, 是真的香。

　也不是沒吃過好東西的人，但也被勾的咽了咽口水。

　謝志梅還有點不太好意思, 走進來問：“多錢一碗？”

　唐小麗沒抬頭, 沒看見是, 很爽快的回答道：“兩。”

　嘖，真是會做生意。

　什麼蘿卜土豆的燉一鍋，就賣兩, 干脆去搶吧。

　前頭還有人，謝志梅墊著腳尖往鍋里瞧, 看了一眼無非也就是土豆蘿卜大白菜豆腐皮海帶那些，一水兒的素菜，若說有什麼不一樣的，就是加了點魚蛋丸子，這玩意兒也是粵省特產，菜市場里頭滿大街都有。

　謝志梅覺得自己也能做。

　當然, 是不知道唐小麗這一鍋里面加了多料，豬頭用煙稍微熏過曬過, 煮出來的味道才去掉了新鮮類原本的腥臭。

　又因為豬頭跟一般的不一樣，夾雜了的油香, 瘦的香, 骨頭的濃香, 煮出來的湯才適合燉蘿卜, 別看就是一碗蘿卜，門門道道也多了去了，幾十年以后風靡街頭的牛雜，里面的蘿卜也是因為煮到，浸到蘿卜里頭去了，才有了這等好味道。

　謝志梅只看到了蘿卜，卻沒有看見做蘿卜的人在里頭下了多大的功夫。

　而這會兒店里也著實是忙著呢，唐小麗把煮好的湯都拿出來，另一鍋也煮上了蘿卜，這一鍋眼看就要見底。

　那頭唐爸樂呵呵的收拾著碗筷，看著客人吃的干干凈凈的碗，居然連一點湯都沒能剩下，心的就可想一般，一邊收拾好，一邊抱去池子里頭用水沖。

　唐爸洗的細，過來過去的人都看得到。

　有幾個也是車站的老人，過來本來是湊個趣看個熱鬧，誰知道這一碗下肚頓覺舒服，那滋味恨不得再來一碗才好，又見到唐爸洗碗那可是一點都不帶含糊的，也覺得吃到里的東西干凈，看唐爸洗完，跑進去拿出熱水瓶來，筷子還要用熱水燙著，這才慢吞吞去收拾碗。

　“老唐，真不愧是車站的老技啊，洗碗都做的很細。”對方比了個大拇指夸。

　“下回還來啊。”老唐樂呵呵的。

　這人嘛，如果你自己覺得做生意丟臉，畏畏的，在旁人眼里你真就干的是丟臉的事。

　若是停止著腰板，那在旁人眼里，你也是值得尊敬的人。

　就好比老唐這兩個老友，見老唐一個國企職工退休了還要幫兒干活，本來覺得凄涼無比，誰知道人家臉上整天都帶著笑容，看老唐這樣兒還以為是再度春風呢。

　打了個招呼，出門還回頭看一眼，其中一個老友道：

　“老唐這看著都年輕了啊。”

　“等咱退休也找點活兒干干，這樣多有意思啊。”另一個道。

　謝志梅拍在后頭，聽著兩位老同志的發言，酸溜溜的。

　“來一碗。”謝志梅說。

　“喲，這位同志，不好意思賣沒了啊。”可真是太不湊巧了，剛到謝志梅的時候，蟑螂......啊不是，蘿卜就賣沒了。

　謝志梅傻了眼，都快忘記自己來是來干嘛的了。

　偏巧有個人認識的，見一臉茫然的樣子，拍了拍的肩膀道：“老謝，你也跑過來湊熱鬧了，這家做的好吃，蘿卜也好吃土豆也好吃，魚蛋丸子更好吃，還有那個什麼，哎喲可真好吃。”

　聞著那味兒，又聽人說起這店里的伙食如何如何好，謝志梅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下意識的，就用手攏到邊上輕咳一聲。

　這個時候，不知道誰在謝志梅后背上拍了一把：“老謝，你也來了。”

　謝志梅做賊心虛，一個驚嚇一張正準備說話，里突然覺得怪怪的，這個時候才想起在手里的是什麼。

　頓時，一子惡心的覺從心頭冒出來。

　謝志梅趕從唐小麗店里奔出去，走到廣場一頓干嘔。

　嘔嘔嘔嘔~~~~~~

　那是蟑螂啊，居然把蟑螂吃了。

　謝志梅覺得這陣子都不會好了。

　————

　店里

　看著謝志梅一陣風跑出去，嘔了一氣，唐爸生氣道：“可沒吃我們店里的東西啊，肯定是看我們生意好眼饞故意使壞。”

　謝志梅在這里開店好幾年，名氣也是有了，那就是脾氣有名的差。

　這人，一旦確定了人品，大家也都朝那邊嘔吐的人投去憎惡的目，紛紛議論道：

　“還真是啊，這種人人品不好，可能想使壞來的，幸好你店里沒有了，不然給吃了說肚子疼，你上哪里訴委屈去。”

　“哎喲，謝志梅這人可不是什麼好貨，老唐你知道吧。”

　老唐說我不知道，我整天埋頭上班，對八卦一點都不興趣的。

　可這幾個人明顯也不是想讓老唐知道，自顧自的聊起來，什麼這人是保姆上位拉，原配死的不明不白云云云，老唐本來不愿意聽的，結果這兩人講了上文下文還沒講完，麻辣燙吃完就走了。

　老唐：“......”

　不是講給我聽的嗎！

　哎喲喂別走了喂。

　要是饅頭能量產就好了，唐小麗想。

　饅頭五十個，一掃而空，這玩意兒可真好賣啊，有些人上帶著保溫盒，鐵皮盒，直接打包就走了，有些甚至徒手拿著就走。

　找楊浩定的北京方便面還沒到貨，饅頭要手工做，還是麻煩了一點，回頭批發些面包來，面包還能多放幾天。

　到白天，劉斯等人也過來照顧生意，因為是開張的緣故來的都是人，一直忙到中午都沒消停，一百個蛋都賣完了，麻辣燙更是煮到了第二鍋，唐小麗覺得自己有點扛不住，之前在農村收了千吧個蛋，抵不住這個賣法啊。

　不過生意這麼好，就不怕虧房租錢了，忙也是高興的。

　中午人最多的時候，店里面二十幾個小板凳都用完了，有些客人只能站在外面吃，唐小麗午飯都沒顧上吃，唐爸這種力好的都頂不住，中飯過去一直在錘腰。

　“爸，我還是請人吧，你要是累生病了不劃算。”

　“請人多貴啊，我現在退休了又沒事做。”唐爸搖搖頭。

　“您想想啊，你現在拿的是國家退休工資，一個月五十五，多活一個月多賺國家一個月錢，咱們本來說好了你來幫我搭把手就行，要是這種勞強度我要請人，您還是回家好好歇著去，偶爾幫我看著一點就好。”唐小麗說：“我算算賬，再決定要不要請個人，可惜咱家又不是南方底子，鄉下也沒親戚啊。”

　這下唐爸沒反對，他忘了自己還有退休工資五十五了。

　麗麗說的對，多活一個月多賺一個月工資，還是長壽百歲的賺錢多。

　“這段時間我先幫襯著，等過完年再說。”唐爸說：“麗麗啊，你要請人這事兒可別當著你兩個嫂子說，咱們請人去托人請不認識的人都好，只要手腳干凈干活勤快就行，要是親戚有什麼事還不好說，人心隔著肚皮呢，誰知道你大嫂以前是個這樣的人呢？”

　“還是您想的周到，請人的事也不著急，這段時間我做到七點半就關門，多的錢咱們也賺不了。”

　“那樣也行，晚上來坐車的人不如早上多。”唐爸道。

　還是這老江湖懂人世故，他們唐家沒有鄉下親戚，但大嫂二嫂有啊。

　親戚家的人塞過來干活，干不好不好說，手腳不干凈也不好說，所以請人最好別人。

　一般開館子的都夫妻店，像韓學禮這種況，又不能他放學了來幫忙，他還要帶娃呢。

　唐小麗覺得還是請人靠譜。

　唐爸本來還著，但到了中午就開始遭不住，他原本以為就洗個碗，收收桌子，刮刮土豆皮，洗個蛋什麼的能有多事兒，還能比在段里面維修來的難？

　想的簡單干起來難。

　本來還想著從中午做到晚上呢，這樣做下去腰都要斷了。

　中午飯過后，唐小麗又煮了一百個蛋下去，總算能休息了一會兒。

　下午兩點過后的生意沒有那麼好，陸陸續續有人過來吃，這回麻辣燙賣得一般，倒是蛋很快被打包帶走，好在店里賣的不是煮面這種需要時間的東西，打一碗麻辣燙只要舀到碗里，效率也很快，味道也不錯，本來還想著記個賬的，因為忙后來完全顧不上，到下午唐爸直接躺二樓休息去了，到了晚餐時間過去，七點半過后人流量還是很大，唐小麗卻把門一關。

　準備算算賬。

　————

　唐爸睡了一覺也起來了，等醒來發現周圍已經暗了下來，他走下樓，發現店門都關了。

　閨坐在餐桌邊上，在小本子上寫著什麼。

　唐爸起來就問：“賺了多？”

　他關心能不能把店面的本給回回來。

　另外麗麗還說要請人，請人多費錢啊，這的看看能賺多錢。

　唐小麗剛算完賬，跟以前一樣早上還是十塊錢零票子，到晚上一減就是今天的營業額。

　“今天賣了兩百個蛋，麻辣燙多碗我不記得了，饅頭五十個早市就賣完了，這一天下來營收有無五十五塊七五分，撇開要給三舅媽的兩塊五錢饅頭錢，給舅媽的兩塊錢的魚蛋，兩塊錢工錢，蛋的本二十塊，剩下的七八糟算十塊吧，我今天盈利大概有二十，撇開店鋪的租金七塊錢，那我還剩下十三。”

　忙活一天賺了十三，唐爸又覺得跟擺小攤沒差多，不劃算。

　但對于唐小麗來說已經夠好了，以前多不穩定，隨時會被學校趕。

　第一天就能賺十三塊，那一個月都有四百了，比擺攤多多了！

　但比擺小攤要累多了，主要是七塊錢都給站里了，白給站里打工，這可是七塊錢，不是小數目。

　于是唐爸說：“我這錢就算了不要給我了，你一天算有十五，可今天有客來照顧生意，明天就沒有了呢，咱們還是要做乘客的生意。”

　今天開市還是唐大虎帶人來照顧的，后來劉斯又帶來了一幫同學。

　可問題就在這里了，饅頭唐小麗也沒賺錢，利潤都給到了三舅媽，算是一個吸引人過來的東西，饅頭是好賣但是也沒有人能夠做更多了，蛋現在收購價格高，搭配著麻辣燙賣也不算太賺錢，最掙錢的其實就是麻辣燙，利潤起碼到了百分之六七十。

　唐小麗說：“還是要靠著能帶走的東西賺錢，這樣好了，我去找楊浩拿點面包，像面包這種帶著走的，不占咱們店的地方，也費事，咱們盡量賣那些。”

　“面包好。”唐爸說：“咱們以前出去時間長，也想換點口味吃吃，火車上的飯菜難吃也不能吃幾天幾夜，像伊面，面包這些就應該多搞點，這種才能來利潤，麻辣燙是好賣，可是又要洗碗，進店來吃的人也有限，搞衛生還累人。”

　“麻辣燙做的是客源和口碑，開店并不能每一樣都掙錢的，現在算著一天十三，說不定一個月以后我就能變二十三，咱們剛開始起步，還不懂客人的好嘛。”唐小麗說：“比如說今天來打包的客人，就喜歡帶饅頭，那我就知道了，饅頭可以多做點，面包也能進點貨，想想也對啊，一趟火車坐下來幾十個小時，也舍不得頓頓都在火車上吃，自然是能省點是一點。”

　一般人也舍不得去火車上吃啊，一塊錢八錢一份呢，所以很多人帶吃的上車，上車前也吃飽一點，多頂一頓。

　等上了車，再也得花這個錢的。

　所以還是要節約本，再就是要多撿點利潤高，又能很好帶走的東西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