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地宮里靜鬧那麼大,外面不可能沒人發現。
雖不知為何江家的人還沒找進來,但這不是現在簡歡和沈寂之該關心的問題。
他們現下要做的,就是盡快地破開那個繭。
簡歡躺了十幾秒便立馬爬了起來,從芥子囊里拿出裝靈花的木盒,在里含了朵花。
沈寂之那三盒在劈骷髏的時候吃完了,簡歡又拿了五盒給他。
兩人繼續往前沖,這回他們決定采取速戰速決的法子。
簡歡手里拿著急速符,握著拳頭鼓舞士氣:“天下功法,唯快不破!沈寂之,你我聯手,一勁往繭那沖,你上劍,我上符,爭取一口氣干死它!”
沈寂之:“……”
簡歡數秒,數到三的時候,兩人上急速符。
急速符帶起的速度簡直就像給他們在背后加了個小火//箭,他們以閃電般的速度沖向繭,然后——
被一掌給拍回原點。
兩人深深扎進松的泥土中,在外的小,搐般地撲騰著。
“噗噗噗——”
簡歡灰頭土臉地坐在地上,在吐里的泥,一邊吐一邊道,“這樣不行,本沒用。”
‘齊婉’修為遠高于他們,再加上在陣法之中,還有主場優勢,簡歡和沈寂之,就和菜一樣輕松。
沈寂之低著頭,著上這件從無影手那得來的袍,下擺,多了幾道長短不一的裂痕。
他抿著抬頭,順著樹,朝遠看過去。
忽而,他問:“為何沒殺我們?”
‘齊婉’要他們倆死,真的太容易了。
可他們依舊,活到了現在。
簡歡抹去邊的泥,微蹙著眉,濃的睫傾覆而下:“我一直覺得我們的運氣很好。”
沈寂之偏頭看向。
簡歡:“我本來覺得應該是我人品好的緣故,所以一路沒遇到什麼危險,反而升了級,撿了寶。”
畢竟可是穿書過來的天選之,歐氣棚也很正常嘛。
“但是,若不是運氣好呢?”簡歡歪頭,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匯,神認真,“而是有人,給我們開了后門?”
至于是誰——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了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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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促使符失效的‘三八線’前,簡歡拍拍子,席地而坐。
在腦海里回想了一下在江家舊宅找到的信息,半猜半蒙地拼湊了一個簡單的劇本。
簡歡輕咳一聲,先開始自我介紹,微微一笑:“齊婉,你不認識我嗎?我可是你親自請來的客人。”
重新回到人榻上的‘齊婉’沒有反應,依舊盯著那個繭。
“我和你很有緣。”簡歡再接再厲,“我也是玉清派的符修。”
‘齊婉’耳朵輕微一,轉過頭來,直勾勾地看向簡歡。
簡歡心里一喜,但面上沒有顯,指了指旁邊抱劍站著的沈寂之,介紹道:“我的未婚夫和你丈夫江一樣,也是玉清派的劍修。”
聞言,‘齊婉’依舊只是看著簡歡,雙眼依舊無神。
但能轉過頭來,對簡歡來說,便是一個很好的征兆。
不過有些奇怪。
這江明明是‘齊婉’的逆鱗,但提到江的名字,提起江的劍修份,這‘齊婉’卻充耳不聞。
‘齊婉’剛剛轉過頭來,是因為說,和一樣,也是符修。
‘齊婉’的關注點,好像是……自己?
簡歡心微微一,想了想,又道:“教我符修的長老,是羽青,你認識嗎?羽青長老是個很心的人,什麼事都親力親為,對我們弟子非常好。對了,他其實是嘮叨的一個人,所有長老里,就他上課最能講……”
隨著簡歡越說越多,面前這個‘齊婉’那雙無神的眼睛,似乎有一了進來。
江府之中,齊婉心微微一痛。眼前晃了晃,能看見對面的冰蓮一一,可也能看見簡歡在說話。
羽青啊……
他原來都已經是長老了……
都已經一百多年過去了,也該是了。
一百年前,齊婉和江一起離開玉清派,姓埋名在塵世間做一對普通夫妻,日子過得簡單卻幸福。
他們不再關注玉清派,也不再關心修仙界的各種事。
直到十六年前,江外出辦事,在中途休整的小鎮中遇妖蟒,為了保護百姓,和妖蟒同歸于盡。
消息傳來的那晚,肝腸寸斷。
簡歡欣喜地看著‘齊婉’的變化,或者說,面前這個人,已經不是‘齊婉’,而是齊婉了。
紙人,不會有這麼富的表。
那雙眼里,有回憶的彩,有疼痛的模樣。
簡歡本打算用‘江自己也不會希自己在繭里待十六年……’之類的話,勸說齊婉。
但現下,改變了想法,這沒用。
齊婉這十六年,所做之事全部圍繞著江,再用江去勸說,只會再深陷進去。
讓搖擺不定的,讓掙扎痛苦的,讓將簡歡和沈寂之一步步引到這里的,是還未消滅的‘齊婉’。
簡歡微微一笑:“看來你是認識羽青長老了,你們當年可是同窗?”
齊婉輕輕點了下頭。
簡歡繼續:“羽青長老給我們上的每一堂符課,他都要強調。他說,為符修,日后我們所學的每一張符,每一個陣法,當斬妖除魔,用于正道。他說,這句話每個長老都會對每一年的新弟子說,那齊婉師姐你也應該聽過的。”
簡歡話頭一轉:“但是,齊婉師姐,你有做到嗎?”
“……”齊婉久久說不出話來。
簡歡一句接著一句問:“齊婉師姐,你還記得你十多歲的年紀,背著包袱滿懷期待走進玉清派的大門,走進玉清派的符堂,你是何種心嗎?看到自己畫出的第一張符,你當時又在想什麼?那些日日夜夜一遍一遍重復畫符,研究陣法的時,你還記得嗎?但現在呢,你看看你,你現在呢?你在干什麼啊?”
一滴眼淚從齊婉的眼角落。
蹭的一聲響,沈寂之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走到繭前。
那把齊婉拿走又扔在地上的劍,重新握在他手里,沈寂之使盡全力,揮出最強一擊。
但——
繭紋不。
這把劍,卷刃了。
沈寂之:“……”
還好,他用的不是自己的雪劍。
一直都有注意沈寂之一舉一的簡歡也跟著沉默了。
沈寂之回頭,默默瞥了一眼。
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在說,這個繭,不是他或是能劈開的。
對沈寂之做的事,齊婉沒有任何反應。
陷在最年輕最肆無忌憚的那段時中,無法自拔。
那時的,說要為玉清派最厲害的符修,九州大陸最厲害的符修,護衛九州,斬妖除魔……
簡歡收回視線,手放在后,示意沈寂之退回來。
看向面前的齊婉,輕聲開口:“齊婉師姐,這個繭是十六年前你親手所制,除了你無人能破。你自己作的繭,終究得你自己破開,沒人能幫得了你。”
外邊的江宅中,冰蓮說話聲也很輕,帶著蠱:“齊婉,你要相信我們。最多再過三年,我們保證江能醒過來。你現在這般,是斷送了江復生的機會啊。你真的舍得嗎?”
簡歡和冰蓮兩張臉不斷地在齊婉眼前切換,還有江那張臉。
齊婉闔上雙目,臉慘白。
不由又想起當年還在玉清派的事。
齊婉在陣法上很有天賦,但的天賦點在了奇詭的陣法上,不喜歡循規蹈矩,喜歡反其道而行。
掌門為此私底下找過幾回,希能畫‘正’一點的陣法。
但是是怎麼說的呢?
齊婉角泛起一苦笑。
記憶中,那個妖的鏗鏘有力:“掌門,陣法無正邪之分,只要我夠正,我用的陣法便是正的。若是道心壞了,那再正的陣法,也是邪的。”
掌門只是含笑問:“可你能保證,你的道心永遠不會變嗎?”
拍桌而起:“自然!我齊晚的道心,永遠不會變!”
掌門輕嘆:“晚,但玉清派門規容不下你那些邪陣。我欣賞你的天賦,但你若執意如此,我也不能再護著你。你自請離開門派罷。”
“我齊晚的道心,永遠不會變。”輕聲呢喃,說出這句話時,再也沒了記憶里那個的堅定。
是,愧對義無反顧跟著離開的江,愧對師門,更是愧對……自己。
齊婉從榻上起,一步步走到繭前。
惜地看著里邊的人,輕笑。一邊笑,一邊眼淚跟著落。
齊婉高高抬起手,手不住抖著抖著,得簡歡心跳都快停了,生怕齊婉突然間反悔。
但到底,齊婉眼一閉,一掌狠狠劈了下去。
樹繼而連三斷裂,里頭淺綠溢了出來。
江隨著倒下,齊婉手去接,死死把人抱在懷里。
繭一破,四周開始猛烈的晃。
有什麼力量正從地底下,生生拖著這一片地朝上方而去。
這種覺,簡歡還蠻悉的。
和在現代,坐電梯上樓的覺差不多……除了晃強了些以外。
看向齊婉。
死了十六年的人,尸一暴,幾乎是片刻,就如星星點點的煙火,消散在眼前。
一團綠的像果凍泥一樣的東西在江的飄,它飛一個小人形,眼看就要扎樹中。
齊婉手撈住,在上頭畫了幾筆,扔給簡歡,輕聲道:“送你們了。”
簡歡看著掌心里的東西,察覺到旁目炯炯的視線,下意識握。
繭已破,‘齊婉’再也沒有存在的必要,在這片地宮重見天日前,燒了一小攤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