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殊有時候覺得芃芃這孩子的腦子真的有點怪怪的。
但九重山月宗對他而言又確確實實是個好去,太清都他已不可能再回去,以他的這修為,去別的宗門都不可避免會引起懷疑。
唯有九重山月宗這個出了名的咸魚宗門,聽上去很適合他這種不想斗只想混吃等死的修士。
“你想好了?”姬殊最后再跟芃芃確認一遍,“你若是真有雄心壯志,大宗門給你的幫助會更多。”
芃芃拳頭,肅然道:
“就算不靠大宗門,我自己也可以闖出一番事業的!”
九重山月宗的師姐痛心搖頭。
果然是小孩子才會有的想法,靠大宗門怎麼了?做夢都想靠大宗門舒舒服服的修仙呢!
但其實芃芃選九重山月宗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
那些大宗門的師兄師姐們看上去都很厲害,雖然不知道修仙界與幽都有什麼深仇大恨,但看他們對惡妖的態度,芃芃很害怕他們若是知道是幽都之主的轉世后,也會像封印惡妖那樣把封印了。
嗯,還是九重山月宗的師姐看上去和藹可親,沒有那麼兇殘。
“師姐師姐,你能不能讓我姐姐也一起去你們九重山月宗啊?”
芃芃拉了拉師姐的角,眼地著:
“了傷,上的靈石也全花了,升仙大會還考得不好,你不收就沒地方去了,師姐你如果同意也帶我姐姐走,我可以把我的飯分一半,不會讓你們多花錢的。”
樂瑤仔細打量了一下姬殊。
只是筑基期修士,但也能看出眼前此人的修為絕不一般,而且第二若非他超出了規定時間績作廢,他的分數才應該是第一。
這樣一個實力不凡的修士,但凡只要他想,幾大宗門都會爭著搶著收他,怎麼可能沒地方去?
“不用從你碗里省吃的啦,我們九重山月宗雖然比不上大宗門,但也真的沒有窮到這種地步,這位師妹若是要來,我們自然歡迎……對了,還不知師妹芳名?”
姬殊微,剛要回答,又忽然頓住。
他突然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
他穿的是裝。
他還在所有人面前以芃芃姐姐的份了臉。
也就是說。
除非和芃芃一刀兩斷再無往來,否則他這裝,好像要一直穿下去了。
“師妹?”
樂瑤見他遲遲不語,好奇地偏頭看他。
“……頤殊。”姬殊念出這兩個字時,面看上去格外沉重。
芃芃有些困,小聲道:
“咦?可是姐姐你之前跟我說你不是……”
“你以為我這個名字是因為誰?”
姬殊冷冷瞥一眼。
芃芃莫名挨罵,滿臉冤枉。
原本拿了玉牌后樂瑤就準備帶他們回宗門了,但芃芃卻執意要先回公儀府一趟,說是要把姬殊之前給買的那些東西全都帶走。
樂瑤:“唔……那也行!那我就先回去給兩位師妹收拾一下住的地方,等你們收拾好讓月仙尊帶你們回去也一樣,月仙尊——”
被過來的月無咎這才知道,今年他們九重山月宗竟然真的招到了弟子。
并且其中一個還是他認識的人。
月無咎掃了一眼興高采烈給打招呼的小姑娘,蹙眉看向樂瑤:
“為什麼是我帶他們?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樂瑤:“那您去給兩個師妹收拾住所?您選一個吧。”
月無咎面不悅:“我是長老還是你是長老?”
樂瑤不為所:“您是,所以您要選哪一個?”
“……第一個。”
樂瑤滿意頷首。
開玩笑,他們九重山月宗的優良傳統就是,能不干的活絕不往自己上攬。
月無咎只能被迫加班,跟著芃芃他們下山回了公儀府中。
府中早就收到了公儀瑯拜昆侖墟門下的消息,闔府上下都張燈結彩,要為他慶祝這件喜事,平川公儀府的家主公儀昊與妻子更是親自在門口迎接。
卻不想,見到的第一個人并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一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公儀芃?”
芃芃往姬殊和月無咎后了。
雖然年紀小,很多時候就算被人欺負也會轉頭就忘,但還記得,以前原本是吃得上飯的,就是因為那年被嬤嬤第一次抱去除夕家宴上,被這個男人厭惡地看了一眼,回去后嬤嬤就開始將本該給的飯菜自己吃掉大半,只給留些湯水。
再然后,屋子里的服、母親留下來的值錢首飾,全都不聲不響地不見。
嬤嬤再也沒有出現,也再也沒有飯吃。
沒有人會不怕能夠左右自己命運的人,芃芃本能地對他有種畏懼。
公儀昊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他都快忘記家中有這一號人了,驟然見突然出現在這里,還和記憶中面黃瘦的模樣截然不同,公儀昊半響才道:
“莫不是,你今日也去參加了升仙大會?”
芃芃出半個頭,強撐出一點氣勢:“是、是又怎樣……”
“荒唐!”
這個執掌龐大家族的男人然大怒:
“你是天虛之,又只有五歲,以如此弱小之軀參加升仙大會的遴選,簡直是敗壞我公儀家的名聲!將公儀家的臉都丟盡了!來人——!拿我醒魂杖來!”
芃芃一聽醒魂杖,立馬像只猴子似的蹭蹭蹭爬到了月無咎的懷里。
月無咎從來沒抱過小孩,被的胳膊死命揪住襟的時候,他都不知要從何下手才能既不讓摔下去,又不至于不小心把死。
芃芃只顧著喊:
“仙尊救我!我不想虎落平被狗欺!!”
姬殊:?你這是還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吧??
公儀昊一聽這話果然大怒:
“滿口胡言!簡直目無尊長,今日打死你都不為過!”
芃芃見過公儀昊用醒魂杖行家法,那麼的子啊,就連公儀瑯那樣好面子的人,一子打下去就能哭得驚天地,這小板一子下去肯定命都沒了。
本不想和任何人起沖突的月無咎在心里嘆息一聲。
他本該在牌樓與人愉快的推牌九,盡興后再去平川仙坊中最負盛名的食舍用午飯,午飯后便可尋個地方午休,等睡夠了再不急不慢地回宗門。
——而不是在這里帶孩子,還要應付的混賬親戚。
“言無忌,道友莫要放在心上,公儀芃已是我們九重山月宗的弟子,此番前來只取走一些隨之,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公儀昊原本看著這個冷月清輝般的人還有些敬畏,暗自猜測是哪個宗門不世出的大能。
一聽九重山月宗,頓時變了臉。
他指著芃芃,手指氣得哆嗦:
“……公儀芃,你可知,公儀家千年世家,輝煌之時不亞于帝王皇室,如今雖時移世易,世家敗落,宗門壯大,但我公儀家的人竟去一個末流宗門做弟子,簡直是奇恥大辱……”
月無咎面如常,聽到末流宗門也未有毫怒。
反而是芃芃怒了。
“我們走!”
從月無咎的懷里跳了下來,一手拉著月無咎,一手拉著姬殊。
“東西不要了!但是等我長大之后,定報今日之仇!”
小姑娘用稚氣聲氣鼓鼓地說出這番話,不僅毫無威懾力,還顯得有點可。
姬殊沒:“真不要了?”
芃芃吸了吸鼻子。
其實好舍不得姬殊給買的那些東西,雖然只是一些尋常被褥桌椅,可是,那是第一次收到別人的禮,不是撿的,不是別人用過的,也沒有帶著垃圾堆里翻出來的酸臭味。
好喜歡。
“不要了。”芃芃眼淚汪汪中有帶著幾分倔強,“不能讓你們和我一起委屈,我不要了,我們走吧!”
姬殊稍稍遲疑了一下,但畢竟公儀昊的修為不低,他若要闖必然要用劍,太清都劍法一出,他的份便藏不住,因小失大并不劃算。
月無咎瞥了一眼,濃黑眼眸看不出緒。
“那走吧。”
三人當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月無咎帶著兩人劍而行,日落西山前,九重山月宗的紫翠丹房漸漸出現在云霧之后。
原本心低落的芃芃被眼前畫面吸引了注意力,終于打起了幾分神。
“哇——好漂亮啊。”
視線盡頭的宗門并非是想象中的破敗門戶。
一無際的平原上,幾座倒錐形的島嶼懸浮其上,上面草木茂盛,花鳥相映,屋舍雖然不如昆侖墟那樣的大宗門覆著奢靡金頂,但烏瓦雕梁也有一種別樣的古樸趣味。
總而言之,和想象中窮得揭不開鍋的破爛宗門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山門外,在升仙大會上見過的師姐樂瑤沖他們招手:
“開飯啦!芃芃師妹!頤殊師妹!今天趙廚娘做了可盛的一桌菜迎接你們呢!”
趴在劍上的芃芃愣了愣。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等著開飯。
肩上的秋秋欣喜地揮了揮翅膀:“秋秋也啦!這里的飯應該不會餿吧?秋秋不想再吃餿飯了。”
原本盤膝坐在后面的月無咎看了一眼形瘦小的小姑娘。
待幾人到了山門外,熱的樂瑤剛要拉著他們進去,月無咎卻忽然開口:
“你們先吃,我突然想起來我和人約了推牌九,不必等我。”
樂瑤習以為常,點點頭:“那好吧,我先帶著芃芃師妹和頤殊師妹……”
“我也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姬殊后退兩步,“我找仙樂十二宮的師姐借了一塊面紗,說好下午就還,不能失信,我去去就回。”
樂瑤:?
月無咎走了還好說,姬殊這個新弟子也走了,這晚宴還怎麼辦?
樂瑤想了想:
“要不然我們等你姐姐回來再開飯……”
已經聞到飯菜香的芃芃直勾勾著香味飄來的方向,一邊流口水一邊回:
“好呀好呀,等姐姐回來……吸溜……我們再吃……”
樂瑤:“!!不等了不等了!師姐馬上帶你去吃飯!”
日落西山。
夜籠罩著整個平川城。
府所有人都去南院給公儀瑯慶祝,東院靜悄悄的,只剩下守宅的傀儡人。
姬殊召出佩劍,劍如流水劈來,這些強悍且制作昂貴的傀儡人在他手底如豆腐般砸碎一地,待他以最快速度潛芃芃所在的小院時,見到的卻是本該去推牌九的月無咎。
經他之手改造過的二五仔傀儡人也在前方為他開路,他本人連一片袖也未沾灰,剛將芃芃院子中最后一樣件收芥子袋。
兩人面面相覷。
姬殊和月無咎的腦中同時浮現了一個念頭——
好巧。
你也來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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