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賣地的章程怎麼定，周世顯接著幾分酒意，笑了笑：“既然要賣地，那自然應該是……先將地盤打下來。”

　孫傳庭點點頭，出兵鄭州府的事，就這麼定了！

　周世顯又笑了笑：“出兵之事既是下提出來的，下所部責無旁貸，理應沖鋒在前。”

　“哦？”

　孫傳庭想了想，威營要沖鋒在前麼？

　“準！”

　威營的戰斗力，他是見識過的，如今鄭州府兵力空虛，出潼關長驅直，一舉拿下也未可知。

　不過……孫傳庭面愧之，他的火箭車，大炮，彈藥，大量馬匹都在幾個月前的大戰中扔掉了，當了一回運輸大隊長。

　如今秦軍是窮的叮當響，別說出兵打仗，就是士卒的兵都湊不齊。

　朝廷是指不上了，兵部的家底早就掏空了。

　潼關倒是有兵仗所，有經驗富的工匠，可打造兵也需要時間，需要用大量銀子去填這個大坑。

　說來說去又繞回了原地，沒錢。

　如何破局，這些天孫傳庭徹夜難眠，可怎麼看都是個死局。

　威營是眼下潼關里，唯一滿員齊裝的，可威營滿打滿算兩千多人，就算打下了鄭州府也守不住。

　孫傳庭正為難時，周世顯忽道：“督師，這事還得關中大戶幫忙。”

　孫傳庭更為難了，他的秦軍本就是關東豪強出錢建立的，這剛打了敗仗，再手向關東大戶要錢……他就算能拉的下這個臉，估著也要不出多銀子。

　周世顯笑道：“督師，商人逐利，何不以利驅之，下這幾日正在琢磨著，拉上眾位關中大戶，秦王殿下，咱們立一家……公司。”

　孫傳庭這下子，徹底麻了，訥訥道：“公司？”

　周世顯笑道：“正是！”

　公司是個什麼東西，孫傳庭亮眼一抹黑，他是真不懂。

　他狐疑道：“何為公司？”

　周世顯便侃侃而談，公司也并非西洋人的專利，這事兒，咱們老祖宗在上千年前，早就說的很徹了。

　“督師明見，公司者，公家的公，布政使司的司。”

　一句話，便將孫傳庭說的頻頻點頭：“哦！”

　督師大人好似明白了，又好似什麼也不明白。”

　周世顯又道：“子曰，公者，數人之財，司者，運轉之意。”

　“莊子曰，積弊而為高，合小而為大，合并而為公之道，是謂公司。”

　這樣的一番解釋，倒也別有一番特。

　孫傳庭點點頭：“哦……”

　長夜漫漫，周世顯索說的更明白一些。

　公司是什麼，就是公家朝廷做不過來的生意，就鼓勵大家來做，但以個商人的形式做，又很難做大，也很難規范。

　早在上千年前，咱華夏的老祖宗就提出過的概念，由很多人組一個民間組織，共同經營一個事業，一起賺錢，這就是公司。

　孫傳庭終于明白了，點點頭：“哦！”

　孫怡人也在一旁，頻頻點頭：“就是湊份子，搭伙做生意唄！”

　這樣一番解釋，便通俗了許多。

　周世顯設想中，咱大明的公司與西洋人的公司有本質不同，比西洋人冷冰冰的公司文化，多了點家國懷。

　自然，這也是大明的人文特所決定的。

　周世顯定下的公司章程，比較直觀的大概有兩點，其一，公司要服從政治團，政治團規范且保護公司。

　其二，政治團是有軍事、外、律法能力的，其中的差異大概就是地方總督與商隊老板之間的差異。

　搞公司這玩意，周世顯沒干過，可是見過呀！

　有個公司，你可以雇人做事，雇人管理，雇人算賬，自己想拼搏就拼搏，想休息就休息，而我會授予你們經營的權力，并且保護你們經營的權力。

　最后，周世顯敲了敲桌子：“就得立公司！”

　孫傳庭嚇的一哆嗦，他眼皮直跳，瞧著風神如玉的周世顯，一時間竟然手腳冰涼，麻了。

　他一個天下兵馬督師，領著一幫關中富商，立這麼一家公司，一邊攻城略地，一邊賣地，這不是挖朝廷墻角麼？

　這和謀反作有什麼區別？

　他是大明的忠臣孝子，這種事，打死他也不會干。

　周世顯也沒當回事，笑道：“讓秦王殿下當大東，皇上當董事長……東家，不就行了？”

　“啊？”

　孫督師覺得腦袋瓜子，有點不夠用了，秦王有錢是不假，可是讓皇上當這個所謂公司的東家，他琢磨了半天。

　乍一聽，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再一想……他覺得這事，好像沒什麼不行啊。

　周世顯不怕崇禎爺不答應，崇禎爺也窮的當子了，但凡能弄到銀子，他不得當這個董事長，不……東家。

　孫傳庭琢磨了好半天，才猶豫著點了點頭：“行！”

　他看著周世顯，覺得頭發發麻，他是進士出，自詡學識淵博，天下無雙，可他覺得周世顯這個人太可怕了！

　他覺得在這個年輕人面前，像是個不通文墨的三歲孩子……啥也不是！

　“呵。”

　周世顯起，了個懶腰，笑道：“夜了，如此便不叨擾督師了，下告辭。”

　孫傳庭點點頭，有些失神，今天接收到的訊息太多了，好多都是一知半解，他得好好消化消化。

　督師大營中，他喃喃自語：“商人逐利，何不以利驅之？”

　琢磨著這句話，孫傳庭一臉茫然：“是祖制錯了？”

　一竅通，百竅通，孫傳庭覺得他快想明白了，大明的制度是重儒學，打商賈。

　何止大明，千百年來中原王朝都是如此，文人墨客最瞧不上的，便是一銅臭的商人。

　“可是……”

　可是大明又離不開商人，尤其到了這亡國末日，更是指著商人出錢，出力，這不是自相矛盾麼？

　想著，想著，孫傳庭覺得茅塞頓開，似乎有一扇大門向著他敞開了，這是一扇金燦燦的大門，門后頭，是一條黃金鋪的通天大道。

　“這個周世顯，這個周世顯。”

　孫督師有些坐立不安，此人多智近乎妖，又有皇家背景，有陛下賞識……可與之為伍，萬萬不可與之為敵。

　他回頭看了看兒，兒正支著下打瞌睡。

　“哼！”

　孫傳庭有些不悅，發出一聲冷哼。

　孫怡人被驚醒，訥訥道：“爹爹，有事？”

　孫督師看著天真爛漫的寶貝兒，低低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得想想法子早些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