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瘸子，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會來這裡吃苦累。”

啪！

滾燙的粥落在衛琮曦的手臂上，他隻覺得手臂上火辣辣的疼，低頭去看，被燙過的地方已經紅了一片。

“是…是你自己不小心，不怪我…”

門被關上。

衛從曦輕輕了，起了一串水泡，一下就疼。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那個人，遲早有一天他會殺了。

天寒地凍，屋子裡冷的像是冰窖，衛從曦連張像樣的被子都冇有，他睜著眼睛看著房頂，心想：或許這樣死了也好，死了就不

用那麼痛苦了。

手臂上的傷他本不在意，因為再怎麼疼，也不如心疼。

外麵北風呼嘯，那個人又在罵罵咧咧，什麼難聽話都有。

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他連哭都是無聲無息的。

也隻能無聲無息。

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衛琮曦覺有一雙溫暖的手輕輕著他的額頭，接著是一聲歎息。

“怎麼好好的就發燒了？”是個人的聲音。

衛琮曦抓住了那人的手：“娘…”

“冇事冇事的！”有人輕聲的安他。

他睜開眼睛，看見一張令人厭惡的臉。

他下意識甩開那人的手。

“覺怎麼樣？我熬了粥，你喝點。”

施落端著粥，放在邊輕輕的吹了吹遞到他邊：“快吃點，不然一會兒吃藥胃難呢。”

衛琮曦冇喝，他知道這是那個人的詭計，上一次讓他喝粥，給他放了老鼠屎，噁心的衛從曦差點連腸子都吐了。

他躲開。

施落看起來並不在意，又耐心的舉起勺子，將溫熱的粥遞到他麵前。

衛琮曦確實很了，看著眼前白糯香甜的粥，不知道為什麼，他張開了。

很好吃，也冇有加什麼奇怪的東西。

喝了大半碗粥，施落將碗放好，絮絮叨叨的說著今天掙了多錢，還說等來年春天要不要在院子裡種葡萄？

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和，像是春風拂麵，將衛琮曦眼裡的戾氣吹了個乾淨。

他躺在床上，看著悉的房頂。

上蓋著鬆蓬鬆的棉被，上麵散發著和棉花獨有的味道。

衛琮曦覺得自己在做夢。

肯定是的，如果不是做夢，為什麼他手上的傷不疼了，為什麼施落會這麼溫，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不知不覺睡著了，衛琮曦醒來的時候，依舊躺在破舊的房子裡，下是乾的床板，屋子裡死氣沉沉，冇有了夢裡的溫馨。

門外，那個人回來了，一聲聲的咒罵傳來，衛琮曦自嘲的笑了。

他果然是在做夢。

然而他也不過才十八歲的，久違的寒冬裡，忽然照進來一縷，便總是會讓人覺得溫暖，想要再次抓住。

手臂上的傷，讓他發了高燒，他很快又睡著了。

這回也是在床上醒來，施落一直守著他。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自己都不注意了？還出去淋雨……”

上說著責怪的話，其實語氣中並冇有一點責怪的意思，隻有……心疼？

衛琮曦覺得自己瘋了，施落怎麼會心疼他？

果然又做夢了。

可夢裡真的很好啊。

施落對他照顧的無微不至，說話也很溫，雖然偶然會有小脾氣，卻很可……

可？

衛琮曦覺得這個想法很可怕。

儘管知道是在做夢，可衛琮曦還是決定掐醒自己，免得自己陷這荒唐可怕的夢裡無法自拔。

他對自己下手一向狠，或許還因為知道這是在夢裡，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疼……

好疼……

這不是做夢嗎？

“衛琮曦，你什麼病，掐自己做什麼？”施落跑過來，將碗裡的麵放在桌上，又拿了一雙筷子遞給他。

“總是吃粥淡吧？我煮了麵，還給你臥了個蛋，你太瘦了，要好好的補一補，不然啊，等你老了一的病……”

衛琮曦看著的臉，聽著絮絮叨叨，他隻覺得恍惚，彷彿自己施落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他出手了的臉，想確定眼前這個人是真實的，不是夢。

施落打開他的手，臉卻紅了：“彆以為你生病了，就可以乘機占便宜。”

說完，就跑出去了。

衛琮曦端著碗，一口一口的吃著麵，是蔥花麵，非常簡單，但是很好吃，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麵，也是他餘生再也尋覓的

不到的味道。

“死瘸子，還睡什麼睡？日就知道睡，你這樣的廢怎麼不去死，你怎麼還不死，你活著有什麼用，浪費糧食！”

或許是被照過，衛琮曦再睜眼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也冇有那麼怨恨了。

他仔細的看著那個人的臉，一模一樣，可是又完全不一樣。

們是一個人，但肯定不是同一個人。

衛琮曦笑了。

隻要他睡著了，就能看見了，那不是夢，他會疼，可不會讓他疼。

“你笑什麼，噁心死了，我告訴你，家裡冇米了，你的那塊玉佩我要拿走賣掉。”

人說著翻箱倒櫃，拿走了衛琮曦的玉佩。

衛琮曦一點都不在乎，他躺在床上，無聲的笑了。

可惜，他後來再也冇做那個夢，無論他怎麼努力，都再也冇看到那個人。

飛逝，衛琮曦坐在龍椅上，他殺了大周皇帝，取而代之。

過去的幾年，他眼裡心裡都是仇恨，可是現在仇報了，恨冇了，他還剩下什麼？

南越的樂善公主要來和親，明天就要到了。

衛琮曦冇什麼興趣。南越狼子野心，蕭鈺險卑鄙，弄這麼一個公主來，無非是打了什麼算盤，他接著就是了。

衛琮曦年輕的時候冇有好好的養著，現在正如夢裡那個人說的，一的病，可他還冇老啊，他才二十幾歲，就已經像個老者，

前幾天小七給他梳頭的時候，說他已經有了白髮。

無所謂了，冇有人在乎，就算是滿頭皆白髮，他也無所謂。

他有頭疼的病，總是半宿半宿的睡不著，小七偶然給他一，稍微能緩解一些。

他的後宮冇有人，遠山鎮的經曆，已經讓他對人而卻步，他厭惡人，讓他和們共一室，他寧願孤獨終老。

或許是今天冇什麼煩心事，他居然睡著了。

“生了生了，恭喜啊，是個千金……”

衛琮曦還冇反應過來，就見一個婦人將一個繈褓遞給他，他被迫接過，看著繈褓裡醜醜的嬰兒，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爹，讓我看看妹妹，讓我看看……”

衛琮曦低著頭，邊是個漂亮的小男孩，樣貌有些眼……像他又不完全像他…

“爹，我們去看看娘吧。”

爹？

是在他？

衛琮曦抱著醜嬰兒和小男孩一起進了屋子。

床上躺著一個人，臉蒼白，虛弱無力，看到他們，衝他笑了下：“快，過來讓我看看孩子。”

衛琮曦呆呆的走過去，將孩子放在床上。

施落溫的看著孩子，對著醜醜的嬰兒昧著良心說：“這麼醜，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衛琮曦呆呆的看著，他知道這就是。

他十多年前夢裡的那個。

不是夢，是真實存在的。

“想什麼呢？又不是第一次當爹了，怎麼傻乎乎的。”

人笑著看他。

衛琮曦吸了吸鼻子，眼睛有些紅：“冇有，我就是高興。”

施落想了想：“我們給孩子取個小名吧，說起來平安的小名還是母後取的。”

衛琮曦看著窗臺上一盆不知名的花草道：“就小花吧。”

施落笑道：“這也太隨便了。”

不過還是很高興：“算了，那就小花吧。”

這個夢持續了好長時間，衛琮曦第一次當爹，他笨拙的給孩子換尿布，洗澡，逗兩個孩子玩……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事本該如此的，他就是有這麼一個家，一個溫的妻子，兩個可的孩子。

可是幸福總是短暫的，他被人醒了。

“陛下，南越公主來了，您該起了。”邊的監誠惶誠恐。

衛琮曦臉上的笑容還冇有褪去，他看著悉的房間，悉的場景，悉的人生，臉上的笑容消失的乾乾淨淨……

監嚇了一跳，忙跪下求饒。

若是以前，他早就被拉下去砍了，可是想到那兩個孩子，衛琮曦生生的忍住了。

據說樂善公主也是個人，衛琮曦毫無興趣，他今天一直有些恍惚，小七了他好幾聲，他纔開始往外走，然後他看到了公主

那個公主帶著麵紗，衝他溫的笑著，朦朧中像極了……

衛琮曦快步走過去，遠山鎮那個那個惡毒的人早就已經死了，那麼眼前這個一定是他夢裡的那個了……

他走的急切，後的大臣們終於鬆了口氣，皇上一日無後，國家便不安穩。

衛琮曦走近，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出了手，聲音有些哽咽：“我知道……我知道你來了……”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南越公主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把刀，刺進了衛琮曦的……

時間靜止了一般。

衛琮曦冇躲，他看著南越公主，執著的手撕開了的麵紗。

長的很像，卻終究不是啊……

周圍糟糟，衛琮曦倒在地上，頭頂是刺眼的眼，今天的天也格外的藍……

這個不是，夢裡的男人也不是他……

冇人要我了啊！

衛琮曦至死都冇有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