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空把這家裡裡裡外外都打掃一遍,把你六叔住的房間也打掃一遍,在人家家裡住,眼裡得有活,別只顧著自己,知道不?”
陶然說:“這家也太大了,多久才能打掃完啊。”
劉娟就笑了,拂了拂劉海說:“這就嫌大了?媽還等著你以後出息了買大房子呢,到時候媽給你打掃,不用你手。”
紅方小區裡頭就有條商業街,他們就在裡頭的餐館吃了晚飯。時間已經晚了,夫妻倆打算在市裡住一晚。正巧那條街上就有賓館,是原來政府招待賓客的,如今改了私家賓館。陶建國見不回去了,就和盛昱龍大喝特喝,來了個不醉不歸。劉娟在旁邊一直攔著,但是攔不住。兩個人喝高了之後髒話不斷,又是幾把又是吊的。劉娟擔心地去看陶然,陶然沒事人一樣坐在那裡喝汽水。
話題到最後又回到了陶然的上,陶建國著盛昱龍的肩膀,舌頭打著結說:“老六,我把陶然就給你啦。”
“你跟嫂子放心,我把陶陶當親兒子對待!”
彼時酒濃人醉,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盛昱龍一片赤誠,句句真心,誰曾想到以後竟會是另一番景。
當天哥倆就喝得酩酊大醉,還好都還勉強能走路。劉娟帶著陶建國去住賓館,讓店裡的夥計幫著陶然把盛昱龍送回家。
以前陶建國偶爾也會喝醉,只要他喝醉劉娟就氣的不理他,都是陶然在照顧,頗有經驗。他去燒熱水給盛昱龍喝,等水燒開了之後又用茶杯來回倒了幾次,吹了好一會,抿了一小口試了試水溫,才端給盛昱龍。盛昱龍大概是喝醉了酒上燥熱,解開了上的服,著一結實的膛,因為姿勢的緣故,腹部的倒不是很明顯,只有薄薄的廓,神的人魚線條中間一撮的發,從肚臍延至腰間皮帶下面。
陶然想,看來盛昱龍這幾年過的很辛苦,不然退伍幾年了,怎麼還一健壯結實。
他了盛昱龍幾聲,也不見盛昱龍有反應,就拿熱巾給盛昱龍了一下臉。大概是巾有些熱,盛昱龍忽然睜開了眼睛,眼神卻是散的,醉醺醺地看著他,帶了酒的樣子看著有些,有些。
不知道為什麼,陶然竟然被那醉醺醺的眸子盯得心裡發,他開口問:“你還能麼,能的話去床上睡。”
盛昱龍卻慢慢閉上了眼睛,就那麼睡著了。
第3章 春意滿┃二月十一 至二月十二,天氣晴轉多雲,再轉小雨
陶然又了幾聲,盛昱龍也沒個聲音。
房間裡有暖氣,陶然還是拿了個被子蓋在他上,然後自己去浴室洗了個澡。
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在家裡洗熱水澡。他們家那邊管道裡沒有熱水,要洗澡得去離家不遠的幸福澡堂,有單間的,也有公共的,陶然都是洗單間。男人的他並不陌生,自己也是男人,不會害臊,去單間是劉娟要求的。劉娟乾淨,覺得公共澡堂不衛生,尤其不允許陶然和陶建國去公共澡堂泡澡,覺得去池子裡洗了還不如不洗。單間雖然貴一點,但衛生。97年已經陸續有人家安電熱水了,不過電熱水還算是奢侈品,澡堂離家近,也很方便,他們那還沒人花那個錢。
以後就可以在家裡洗澡了,那就可以天天洗了。
陶然先把浴室打掃了一遍,把七八糟堆放的洗發和牙膏牙刷等東西擺放整齊,見裡頭缺的東西不,便下樓去買了兩個杯子,一條浴巾,一雙拖鞋,還有牙膏牙刷和香皂,還買了個塑料置架,放在了洗手間一角,這才洗了個熱水澡,覺得渾舒坦,因為有暖氣,所以隻穿了一個薄薄的T恤和。客廳裡傳來輕微的鼾聲,盛昱龍已經睡了。他回到床上,想著以後就要在這裡住了,明天要去學校報到,心裡有些小雀躍,睡不著,就把他的隨聽拿了出來,隨便翻出一盒磁帶,聽了半夜的歌,不知不覺睡著了。
他是被太照醒的。臨街的窗戶,只有每天早晨的時候能被太照到。他睡眼惺忪地坐起來,隨聽已經沒電了,窗戶外頭本來停著一隻麻雀,撲棱一下翅膀飛走了。門外約傳來輕微的靜,他下了床開門出去,見盛昱龍拿著杯子喝水。
大概是真的了,盛昱龍接連喝了兩大杯,頭隨著咕咚咕咚的喝水聲滾著,一腱子在白日的裡散著的澤,可能喝得有點急,有些水從他角流出來,滴在了廓分明的膛上。因為揚臂的作,修長的腰部展開,腰更低,腹部的發出的更多,絨絨的一片,整個人隨意不羈,氣更勝。他放下杯子往洗手間走,這才看到了陶然。
陶然穿了個白的T恤,下是個白的三角,胳膊和都是白的,俊秀拔,白皙,整個人顯得特別乾淨,有青春的香氣。
盛昱龍似乎忘了家裡有他這個人,面上略有些吃驚。陶然了一聲:“六叔。”
一句話把盛昱龍從宿醉中拉了回來,“嗯”了一聲,轉去了洗手間。洗手間的門咣當響了一下,接著就傳來了嘩嘩啦啦的撒尿聲。陶然扭頭一看,竟然門都沒關,於是便過去將門給帶上了。盛昱龍回頭看了他一眼,陶然也沒什麼表。
他覺得他這個六叔,陋習還多的。
“我見你原來的牙刷牙膏都是直接放架子上的,為了區別開,我買了兩個杯子,藍的是你的,白的是我的。”他說。
盛昱龍又“嗯”了一聲,問:“大哥大嫂走了麼?”
“沒有,住小區賓館裡了。”
洗手間裡傳來了水聲,盛昱龍估計要洗澡,一時半會出不來,陶然便又回到了自己房裡,穿好,將窗戶推開。
早春的過梧桐樹的枝丫照過來,街上一輛車都沒有,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走過。遠突然傳來叮鈴鈴鈴的校園鈴聲,和他們縣高中的鈴聲一樣。
1998年的二月十二,農歷正月十六,周四,是報道的日子。
盛昱龍著頭推門進來,問說:“他們住哪個賓館?”
陶然嚇了一跳,回頭說:“就昨天吃飯旁邊的那個賓館,紅房子賓館?”他不確定。
盛昱龍隻穿了個大衩,上還掛著水珠,陶然見他用的竟然是自己剛買的浴巾,本來想要說一聲,可還是忍住了。
“昨晚上睡的還行麼,我聽你媽說你有點認床。”
“睡的很好。你洗完了麼,洗完的話我就去洗漱。”
盛昱龍說:“去洗吧。浴巾你買的?”
陶然點點頭,說:“這樣就能一人一個了。”
“不用買,家裡有不,下次再買什麼提前跟我說一聲。等會你去看看你爸媽起來了沒有,起來的話一起吃早飯。”
“好。”
陶然到了洗手間洗臉刷牙。盛昱龍回臥室穿好服還不見他出來,推開洗手間的門看了一眼,結果看到陶然正彎著腰洗頭,大概是怕了服,子和上都了,隻穿了個白的三角,包裹著翹的,兩條又白又直,背上沾了許多泡沫。盛昱龍看他一手頭一手拿著噴頭不方便,便進去說:“要我幫你麼?”
誰知道他這一出聲,卻把陶然嚇了的一哆嗦,盛昱龍就笑了,說:“給我吧。”
“你怎麼都不敲門。”陶然瞇著眼睛,拂著額頭的泡沫說。他其實剛才就想說了,盛昱龍進他臥室也是直接推門進的。他們家不管是他進父母的房間,還是父母進他的房間,都必定敲門。這是劉娟從小就教他的。
“咱爺倆還敲什麼門,又不是大姑娘。”盛昱龍把噴頭拿過來,一手按著他的頭一手給他衝。頭上的泡沫全都衝了下去,只是盛昱龍把水開大了一點,熱水衝的陶然幾乎不能呼吸,順著他的臉往下流。盛昱龍見他耳後還有泡沫沒衝到,便手幫他抹了一把,手溫熱細膩,誰知道陶然卻猛地一,手擋了他一下。盛昱龍便笑了,知道他脖子敏怕,於是便用熱水去衝。熱水從他的耳後衝過去,耳後又慢慢移他的脖子,陶然覺得那熱水衝擊到皮上的覺異常怪異,熱的很,心也跟著燥熱了起來,他本是彎著腰,屁就頂到了盛昱龍的,盛昱龍眼睛往下瞄了一眼,看到水把陶然的都濺了。
“好了。”陶然說。
盛昱龍手關了水,手把巾遞給了陶然。陶然了頭髮,說:“謝謝六叔。”
盛昱龍“嗯”了一聲就出去了。陶然要換,所以拿了架子上搭著的服就回了臥室,本來想把洗了,又怕耽誤盛昱龍時間,就搭在了椅子上,穿上服趕出來了。
陶建國和劉娟也才剛起來,劉娟說:“你爸鬧頭疼呢,老六呢?”
“六叔在昨天吃飯那個餐館坐著呢,我上來看看。”
“你跟他說等十分鍾,我喊你爸起來。”
陶然從樓上下來,見盛昱龍大上坐了個大波浪的人,長相穿著都很豔麗,摟著盛昱龍的脖子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盛昱龍笑朝那大波浪臉上吐了一口煙,煙霧繚繞著他的眉眼,帶著莫名的。只是盛昱龍似乎很注意在他跟前的形象,見他下來,他手拍了一下那人的屁,那人便從他上挪開了,回頭看陶然。
陶然在旁邊坐了下來,說:“我爸才剛起來,說等一會。”
那人扭頭看他,笑著問盛昱龍:“這位小帥哥是誰啊?”
盛昱龍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我侄子。”
“忽悠我,你哪來這麼大的侄子。”那人一邊說一邊又瞅了瞅陶然說,“明天晚上八點啊,龍哥可千萬賞臉。”
說罷就扭著段走了,上的香味有些濃,陶然微微皺了皺眉頭。看外表,他覺得這就是另一個余歡。可他對余歡並沒有一好。
“誰啊?”他問。
“一的。”盛昱龍說。
陶然心想我還看不出是個的麼。不過他也只是隨口一問,不追問。他很注重個人私,希能給盛昱龍做個示范。
陶建國和劉娟過了二十多分鍾才下來。盛昱龍有他的事忙,一起吃了早飯就要走了,陶建國說:“我們送陶然去學校,你忙你的。”
盛昱龍把鑰匙給了陶然,去前臺結了帳就走了。劉娟問他昨天睡的怎麼樣,陶然說:“好的。”
他吃的快,吃完就去隔壁的音像店逛了,竟然在那發現了王菲去年的新專輯《王菲1997》,這個專輯是去年9月份出的,他在他們縣城找了很久都沒找到,竟然在這裡找到了。
他正猶豫著,就見劉娟在他後說:“又要買,昨天不才跟你說了,家裡的錢是大風刮過來的麼,花。”
陶然低聲說:“我找了好久呢。”
不過他還是沒敢買。陶建國還是鬧著頭疼,劉娟懶得理他,挽著陶然的胳膊去一中報道,報道完之後一家三口繞著一中走了一圈,一中很大,也很,他們三個都是頭一回到這麼的校園裡。
“大學裡比這好,”陶建國說,“你好好學習,北大清華比這大多了,未名湖,清華園什麼的。”
劉娟瞥了他一眼,說:“說的跟你去過似的。”
陶建國說:“沒去過還不能聽說過,北大清華要不好看,那還有哪個學校好看。”
“依我說長海大學也不錯,離家近,沒比北大清華差多。”
“我兒子是考北大清華的人,你在這拖後!”
劉娟就笑了,對陶然說:“你能考上北大清華是最好,不過你力也不要太大,老師都說了,依你的績,考個好大學肯定是沒問題的,學好了,到哪都能有出息。”
陶然點點頭。
不過他沒把他媽的話聽到心裡去。這一次轉學不容易,肯定花了不錢。他父母工資都不算,尤其是縣城那樣的小地方,他們家也算略富裕的人家了,但是陶建國和劉娟都是看重眼下的人,有多花多,家裡積蓄不多,又要時不時幫他姥姥家一把,估計也沒多錢。而夫妻倆費這麼大勁幫他轉學到一中,還不是衝著北大清華去的。
從學校回來才十點,又幫他買了一些日常用品,收拾了一下屋子,就到中午了,一家人又在早晨吃飯的地方吃了午飯,劉娟和陶建國就準備回去了。工作日,他們都是請假來的,下午的工不想缺。如今不比往常,請假都是要冒風險的。陶然十八年來,幾乎沒有超過一天離開過夫妻倆的視線,走的時候劉娟特別舍不得,眼眶都紅了。陶建國說:“看你這點出息,過幾天就會回家了。”
“明天周五,下午放了學我就能回家了。”陶然說。
“別啦,剛來,學校和你六叔那裡都有很多事要忙,下周周末再回去,明天就別來回折騰。”陶建國說,“晚上見了你六叔,替我帶個好,說有空請他喝酒。你在這也要懂事,別給你六叔添麻煩。”
陶然點點頭,送夫妻倆去車站。
他們長明縣是距離長海市最近的縣,所以專門有一路公,但是趟數比較,所以每一趟車人都很多,買了票也未必有座。陶建國和劉娟上車的時候已經坐滿了,過道裡也站滿了人,夫妻倆勉強進去,就站在門口朝陶然揮手:“回去吧回去吧。”
車子開的時候劉娟沒站穩,一下子倒在陶建國懷裡,夫妻倆就笑了,劉娟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事一樣,湊到窗戶口上喊:“要吃好,早飯得吃,別顧著省錢,有事就給我們打電話!”
“知道了。”陶然素來沉穩早,聲音不大,清冷沉靜。他揮了揮手,覺得有些傷,又有些忐忑不安,一直看著公車駛遠了,才往回走。
早晨還晴朗的天,到了中午卻有些霾了,可是悶熱,他將棉服解開,尋著記憶往紅房子小區走,走了一會回頭看,車水馬龍,公車已經看不見了。他站了一會才又往前走,手到兜裡的時候,竟然到了一盒磁帶。
也不知道他媽什麼時候買的,又是什麼時候塞到他口袋裡的,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沒有。
可是劉娟買錯了,估計只看到他拿的是王菲的磁帶,卻沒看清是哪一個,買的是王菲一張老專輯。驚喜不,反花了冤枉錢。陶然笑了笑,角又抿起來。起風了,並且風越來越大,他把磁帶裝進兜裡,可能要下雨,他就奔跑了起來,風吹了他的頭髮,好像他的人生都要從此刻起乘著風飛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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