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四百三十二年，東璃一百一十六年夏。

三更鼓響過之後，天幕忽然劃開一線亮，給一夜雨霧的天揭開了一道幕紗。

不久霧盡褪，天放晴。一見即知今天是一個萬裡晴空的好天氣。

東璃國丞相府西北角一座破敗的小院子裡，傳來了兩個人的說話聲。聽聲音顯然是一主一僕。

“小姐，要是夫人還在的話，看到您今天終於熬出頭了，一定會歡喜的。”過破敗陳舊的浣紗格子窗，可以看到一個十二三歲面黃瘦的小丫鬟，立在一冠霞披，同樣面泛黃的子後，輕聲道。

“嗯，娘在天之靈也安了！”子聲音輕綿，極其好聽。是東璃國丞相府排行第三的小姐紅鸞。亦是東璃國第一人。

只見一的冠霞披，端坐在一面有些殘破的古鏡前，毫不損的。頭上是邊唯一的丫鬟巧兒綰的飛髻，頭上戴著冠，朱玉垂落間一片華異彩，上是鮮紅帶的大紅嫁，同樣珠翠簇落，流溢彩。

這一的冠霞披，給整個人兒更平添了三分，七分。微黃的面被脂仔細認真的遮掩去，無論從哪個側面看，都是端的傾國傾城。

“小姐，您真！今日房花燭夜，璃王爺一定會被您給迷死的。”巧兒看著鏡中的紅鸞，由衷的贊道。

紅鸞一紅，水波漾間一片意流轉，聽到巧兒的話，頓時斥道：“小丫頭貧！要是到了璃王府萬不可在人前如此說話，會被人傳出輕浮，惹璃王厭煩的。”

“是，小姐，奴婢也就敢在您面前說說的。小姐這麼的人，璃王一定會護小姐如若珍寶的。”巧兒立即道。

紅鸞淺笑不語。

巧兒又道：“小姐，聽說璃王俊儀，一表人才，而且文濤武功都是上乘，是世間有的翩翩佳公子，年芳二十就被封王了，京中諸公子都不能攀比，被譽為我東璃第一公子，更是天下三公子之一，多名門閨秀夢寐以求夫婿之人呢！夫人當年真是為小姐尋了個好夫婿。小姐可知道，咱們府的幾位小姐都心儀璃王呢！”

“嗯！我知道。”紅鸞對著鏡中的自己淺淺一笑，臉頰溢出一個梨渦，想起今天要嫁的人，心中溢出甜。

從小就知道，要嫁的人是璃王。

君紫璃，這個名字從三歲起便記到現在。如今十六歲。關於他的每一件事兒都清清楚楚。今天終於要嫁給他了，心中怎能不喜？

想起已逝多年的娘親，紅鸞眼圈不由的紅了，要是娘還在的話，知道終於嫁給那人，心裡該是多麼高興呀！

“小姐，這大喜的日子，奴婢不該提夫人，讓您傷心了。”巧兒看紅鸞眼圈紅了，也忍不住紅了眼圈，拼命抑著眼淚勸道。

“嗯！”紅鸞點點頭：“巧兒，幸好這些年一直有你陪我。”

“小姐，巧兒會一直陪著小姐的，只是巧兒辜負夫人的囑托，沒能照顧好小姐。”巧兒咬著瓣，含著淚道：“前些日子還害得您被四小姐打了鞭子，奴婢沒用。”

“巧兒，你別自責，那事兒本來不怪你，我們忍忍便也過去了。”紅鸞勸道。想著上才好的鞭傷別被新婚夫婿嫌棄才是。又想著那人驚才豔豔，不是那淺之人，定不會嫌棄於的。

“還有五小姐六小姐更可恨，昨天居然將夫人留給你的鳴琴和碧蕭都搶走了，那可是夫人唯一留給您的東西啊，您怎麼就舍得給們呢！”巧兒著鼻子，氣不過的道。

“娘親在我心裡，永遠都在。那些東西不過是過眼繁華的雜，給了便也就給了。巧兒，從今以後不準再提了。”紅鸞輕聲道。

“小姐，都是因為巧兒，要不是巧兒，小姐也不會給了們夫人的。”巧兒眼淚終於流下來，想起被五小姐六小姐險些打死，要不是小姐拿出了夫人的琴和蕭，們不會放過的。

“那些事兒是死的，能換巧兒一命，娘親在天也會安的。都過去了，別介意了。以後到了璃王府，我們再找更好的。”

紅鸞想起那伴隨了自己從小長到大的風鳴琴和碧蕭，從今以後就是別人的了，心中心疼。但依然安巧兒。巧兒陪從小到大，要不是巧兒，不定會死了幾次了。娘親若是知道也不會怪的。

“希璃王會好好的待小姐，小姐是這世界上最善良最好的人。”巧兒哽咽的道。

紅鸞不再言語。想著只見過一面的君紫璃，那是四年前，青山古寺後山桃花滿天飛，那男子一襲月牙白的袍子迎著桃花而立。當真是人比花。那一眼的風華，再難忘記。

今天，就要嫁給他了。時間過的如此慢。

“小姐，您心中是不是等的急了，如今才三更天，離五更璃王府的人來迎親還早呢！要不您再睡會兒，聽說還有拜宗廟，陵祠，要折騰一天呢！奴婢怕您的子不了。”巧兒擔心的道。

“無妨，我得住。”紅鸞聲的搖搖頭。

巧兒剛要再說什麼，只聽小院外來了無數腳步聲，期間還夾雜著珠翠撞，鶯鶯燕燕的吵嚷聲。一瞬間，寧靜的小院頓時熱鬧了起來。

巧兒小臉頓時張的看向門外，聽這麼大的陣勢也知道來的定是那些人，小子頓時一哆嗦：“小姐……”

“別怕！是姨娘姐妹們送福來了。”紅鸞心中一，隨即安巧兒道。坐著的子站了起來，將巧兒護在了後。

巧兒點點頭，想著小姐就要嫁給璃王了，而且還是璃王正妃。今日是大日子，晾們也不敢再胡作非為的。明明很怕，但是還是從紅鸞的後出來，護住了小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今天無論如何不能讓們傷了小姐。

紅鸞看著巧兒護在面前，頓時心中一暖。

只是片刻間，一群子便進了屋，一陣濃鬱的脂味撲面而來。當前走進來一個滿頭朱釵環繞，著大紅錦繡袍子的滿子，年約三十多歲，不算特，但是有一子明和人的風韻，這兩種結合在一起，不顯突兀，倒是很耐看。

這個子是丞相府的二夫人，沐晚晴。丞相府從主母夫人去世後，一直把持著府中大權，雖然沒被丞相扶正，但儼然是當今丞相府後院最有實權的人。

的後跟著一群花枝招展的子，謂之丞相府的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六夫人，七夫人、八夫人、九夫人……總共十二位夫人。

後面還有幾位貌如花的俏子，謂之丞相府的四小姐、五小姐、六小姐、七小姐、八小姐……一共九位小姐。

在們的後，就是府中各方各院的丫鬟婆子了，足足有幾十人，小屋子著不下，都等在了院中。丫鬟婆子手中都捧了胭脂水。

“呦！看看我們的三小姐都等不及，自己已經穿戴好了。”當前走進來的二夫人看著穿戴好的紅鸞一聲笑，只是這笑有些冷意和刺耳。不等紅鸞說話，當先道。

“哪有新娘子上轎自己穿戴的，這要傳出去還以為我們丞相府沒人呢！”在二夫人邊的三夫人掃視了紅鸞周一圈，目定在的臉上，頓時嫉妒。尖銳諷刺的聲音響起。

“可不是嘛！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還以為我們欺負你沒娘呢！”四夫人也看著紅鸞的臉，每看一次就想撕碎了。

“果然是小家子人生的，天生的狐子像。”七夫人開口。

“七妹妹，你可是出來的，怎麼能這麼說話呢！應該和紅鸞更親近才是。”被越過去的五夫人抓住機會諷刺道。

七夫人臉一白，剛想開口，六夫人立即道：“七妹妹怎麼能和紅鸞比呢！當年那位可是東璃第一院冠華居出來的呢！怎麼能是小家子氣的能比的？聽說當年先皇也逛那裡呢！”

“多不過就是一個賣的地方，冠華居有什麼了不起？還不也是一個千人騎萬人的地方。先皇當年……”八夫人立即冷哼道。

“就是啊，先皇當年可是……聽說紅鸞的娘還是先皇的幕之賓呢……”十二夫人立即接過話道。

“我也聽說了，後來不知道怎麼就嫁給咱們相爺……”

“……”

話語越來越不堪耳，紅鸞的臉有些白，瓣的咬著，袖中的手的攥著，這些年們一直用這個來說娘，但從來夾槍帶棒沒敢這麼大膽，今天卻是不同往日了，看來嫁給璃王，讓們嫉妒，如今不住了。

一直記著娘臨終的教導，都忍了下來，如今還如何能忍？

“你們……”巧兒看著自家小姐，氣憤的眼圈都紅了，瞪著那些人，們怎麼可以當著小姐的面這麼說夫人？

紅鸞手拉住巧兒，看著對面的幾位姨娘，慢慢的開口：“各位姨娘的話要是傳到當今皇上的耳朵裡，我們相府怕是……而且要是讓爹爹聽了，不知道會如何？”

不不慢的一句話，頓時讓吵嚷的熱鬧的那些人都安靜了下來。除了二夫人外，一個個臉都慘白的看著紅鸞。們似乎說了大逆不道的話。

“紅鸞說的對！你們這樣議論先皇，若是傳出去想要整個相府都跟著陪葬麼？”二夫人淩厲的掃了一眼紅鸞，對著後怒喝。後人群頓時雀無聲。

“不就是說說嘛，娘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先皇都死了三年了，而且說的本來就是事實。誰知道有的人是不是野種……”二夫人的兒，丞相府四小姐風金鈴開口，從進來目就嫉妒恨意的看著紅鸞上的大紅嫁，憑什麼可以嫁給璃王。

一聽野種兩個字，紅鸞袖中的手更是攥。只覺得刺耳。

“住！”二夫人一看自己的兒，再次怒喝。別的事兒都可以說，先皇的忌諱卻是不能說。說出去是要殺頭的。

“就是，二娘，您也太小題大作了，四姐說的對，本來就是事實嘛……”五小姐青靈是三夫人的兒。平時和四小姐金鈴待一起的時間長了，也學幾分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