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西苑
湖邊的林蔭小道上走著兩個小宮,年紀都不大,大約在十二三歲的模樣。
大抵是衫有些不合,其中一個臉圓圓的小宮,一邊走著,一邊扯著裳。
“小姑姑,你看我像宮嗎?”
琰瑤看過來,只見眼前的小‘小宮’,有一張圓圓的臉蛋,又大又圓的眼睛晶亮靈活,穿著一宮的綠衫子,頭上梳著雙環髻,左右各簪了一朵絨花。
除了皮白皙細膩了點兒,眼神太靈活了點兒,看著和尋常宮無異。
“像的。”
說著,琰瑤也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上的衫子。
“圓圓,你說我們扮宮去看秀可行,要是被人發現了?”
圓圓不以為然道:“有什麼不行的,那麼多人咱們混在里面也不顯眼,就算有的宮認識我們,們也不敢聲張的。再說,還有很多宮不認識我們呢。”
見琰瑤還有些猶豫,又道:“而且,小姑姑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玩?天當公主哪有什麼意思,就像大哥,他在京里是太子,偶爾出京也是白龍魚服裝作普通人,當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樂趣。
“我記得以前聽母后說,以前就做過宮,當宮可好玩了,能看到許多當主子看不到的東西。咱們就當這回也是白龍魚服微服私訪,任務就是幫母后探清秀們的真實秉,別讓們蒙了母后,順便再幫大哥看看有沒有合適他的秀。”
要說為了好玩,琰瑤興趣不大。
子本就靜,無奈圓圓是個喜歡熱鬧的,不免就經常跟著一起到胡鬧。不陪圓圓的話,能一個人待一天都不悶。
可若是為了大郎選秀的事,這是如今家里最大的事,皇后嫂嫂為了此事頭疼不已,一直都知道,自然也想盡一份心。
“那你可千萬別餡了,咱們只看,說話,別看見什麼了,你一時忍不住脾氣,在人前暴了份,那就不好了。”
琰瑤細聲細氣代著。
明明比圓圓還小了一歲多,反倒看著比圓圓還年長些。也許是小姑姑的份,終究還是有些影響,讓有一種小姑姑要看好小侄的責任。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小姑姑。”
圓圓抱著撒地搖了搖。
琰瑤看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笑著點了點鼻尖。
“既然要扮宮,就別我小姑姑了,要我……”說到這里,琰瑤語塞,兩人這才發現們想著要扮宮,但名字還沒想好。
想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定下香草和香蓮兩個假名。
圓圓香草,琰瑤香蓮。
“快走快走,這次我們終于可以混到那幾個宮殿里去看看了。對了,小姑……”
見小姑姑看自己,圓圓忙換了稱呼,“香蓮,你還記得上次我們看見的那個吃的秀?也不知還有沒有在那里吃,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這里好像離那個地方不遠了。”
“去看那個秀做什麼?”
“你說若是在吃,咱們突然出現嚇一跳,會不會很好玩?”
“……”
“走走走,正好去看看。”
.
此時的范蓉蓉,還不知有兩個假冒的小宮打算來抓吃。
雖拿到了吃食,但此時還不,難得出來會兒氣,在地上鋪了塊汗巾,半靠著樹坐著,悠閑地看著眼前碧波浩渺的湖。
聽說,這海分了好幾地方,有幾荷花開得正繁茂。
范蓉蓉站在水邊眺過,約約能看到些影子,但離所在之遙遠,倒是讓憾不已。
這可是皇家別苑,常人難以進。
范家雖有錢,家中也修有供以觀賞的園子,甚至在江南也有別院,但遠不如皇家別苑。
范蓉蓉早就聽聞過西苑的大名,還有承德的避暑別宮,可惜只聞其名,未曾進去觀賞過。
這次好不容易來到西苑,卻是選秀進來的,秀們的活范圍只限在三殿方圓,是不能跑的。
也許該找個機會四逛逛,也免得白來一趟?
范蓉蓉心里胡尋思著,將兩個紙包打了開。
一個紙包里放著切了片的醬牛,另一個紙包里放著半只烤。
這些天,哪怕拿銀子收買,吃來吃去也都是這些東西,要不是供給秀們的飯菜實在難吃,也吃不進這些。
先去水邊洗了洗手,干了,從紙包里捻起一片牛嚼著。
吃完,又從上揪下翅,放在里百無聊賴地啃著。
這麼多,肯定吃不完,不如帶回去給另外三個吃?
就在這時,突然從樹后面蹦出來一個人,嚇了范蓉蓉一跳。
“好哇,你這個秀,竟然在這兒吃!”
上次圓圓就想這麼干了,只可惜當時在船上未能行,因此顯得格外興。琰瑤被拉著,踉踉蹌蹌帶了出來。
范蓉蓉看著眼前這個興的小宮,有些一頭霧水。
吃,興個什麼勁兒?
圓圓起小脯,裝做平時邊管事宮訓小宮的模樣。
“你是哪個殿里的秀?不做功課了?怎麼只有你一人,還在這兒吃?”
“你是——”范蓉蓉了手,試探問道。
“我是宮,”很快,圓圓反應過來了,問難道就要答?那多沒有面子,一點都沒有大宮的氣派。
“你問我做什麼,是我在問你的話!”
范蓉蓉還沒有見過這麼囂張的宮。
無他,打從參與選秀,從監督的到下面分派各項事務的宮,都是對客氣的。
地位高的,不屑跟個小秀計較。下面的管事宮,和負責驗的嬤嬤,該塞銀子塞銀子,該給好給好。
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對范蓉蓉來說就不是大問題,能用銀子讓自己舒服點,也樂意之至。
且對這些宮還是有些了解的,宮里規矩嚴格,所以這些宮里人做事說話都比較謹言慎行,畢竟一言一行都代表的是皇家的面。
所以這麼囂張的小宮是哪來的?
范蓉蓉心里尋思著,面上卻道:“民乃清馥殿的秀,民此舉也不是吃。民生來弱,這幾日天熱,民的胃口也不好,就特意求了管事宮行了些方便,為民備了些其他吃食,怕給管事宮找麻煩,民才會選了個僻靜的地方用。”
天熱,胃口不好?
那你前些日子也是天熱胃口不好?
明明就是饞貪吃。
圓圓當即想揭穿這個說謊的宮,誰知小姑姑在旁邊拉了下,讓意識到自己不能揭穿對方。
一旦揭穿,怎麼解釋自己是在船上看見對方吃,那的份不就暴了?
“還不知這位小宮姐姐是哪個殿里的?”范蓉蓉又問。
這一問把圓圓問啞了。
還沒想好自己是哪個殿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你、你管我是哪個殿的!”圓圓叉著腰,兇兇地道。
范蓉蓉笑得含蓄:“民倒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讓小宮姐姐您饒過介個,畢竟民也不想給管事的宮尋麻煩。”
圓圓見對方一口一個宮姐姐,又央求不要揭自己,心里十分得意,覺得自己這次白龍魚服得好,竟沒被人看出來。
琰瑤卻看了范蓉蓉一眼,聽出了對方含蓄話語下的威脅之意。
既然此是經過管事宮,才拿到這些食,們若是貿然揭穿,就有得罪清馥殿管事宮的可能。
畢竟都是當宮的,抬頭不見低頭見,說不定平時不錯,沒必要為點小事,就把對方牽扯出來。
而且琰瑤知道,清馥殿是三殿之首,里面住的都是京中各家各府上的秀,此也是晦地在暗示自己的份,提醒們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當然——
這一切基礎都建立在和圓圓真是宮上,實際上們不是宮,不至于得罪不起一個秀。
可若是們還想繼續扮演宮,勢必不能把此事鬧大,不然份就暴了。
這時,圓圓也意識到了,嚷道:“好啊,你竟敢威脅我不能揭發你。”
“小宮姐姐說的什麼話,民怎敢威脅二位,不過是想讓二位行個方便,就當今日沒看見民如何?”
范蓉蓉臉上端著笑,上前一步,拉住了圓圓的手,借著手中帕子的遮掩,往手里塞了個東西。
又故技重施拉上琰瑤的手,也往手里塞了點東西。
整個過程如行云流水,臉上的笑既不卑微,又不會張揚得惹人生厭,而是一切自然而然,恰到好。
等二人反應過來時,對方已經行了禮,帶著吃食和鋪在地上的汗巾離開了。
留下二人著手里的銀子,發了好一會兒呆。
們竟然被人塞銀子了!
被人拿著好強行收買了!
“這個秀好狡猾啊!”圓圓大驚失道。
琰瑤用手掩著,噗呲地笑了一聲。
“其實說得沒錯,難道你還真打算去告的狀不?”
自然不能去告的狀!
琰瑤能想到的,圓圓自然也能想到,只是反應慢一些罷了。
“我聽芳姑姑說,這次選秀限制四品以下,讓京中許多高門大戶甚為頭疼,可他們也不是沒有法子,許多人以未出三代為由,將兒寄于家中或是分支中位低微的人的名下,多以侄嗣為名,送進宮來選秀,如果我沒記錯,這些人都被安排住在清馥殿?”
琰瑤點點頭。
“罷,我就不與計較了。”
圓圓哼了一聲,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走吧,清馥殿我們就不去了,去另外兩看看。”
“那這銀子?”
琰瑤猶豫地看了看手中銀子。
這銀子還不,是個小元寶,五兩的。
一人五兩,兩人就是十兩,這個秀倒是有錢,手筆也大。
要知道和圓圓平時賞人,也用不了五兩銀子。
“收著吧,這可是我們親手賺到的第一筆銀子,這說明我倆扮宮扮得很功。”
圓圓本就是個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格,很快就忘了那秀的‘狡猾’,而是只顧喜滋滋自己親手賺來的銀子了。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離開了這里,往承華殿和芬芳殿去了。
……
另一邊,等走遠了,范蓉蓉松了口氣。
那倆宮沒有住,說明已經打消了想找麻煩的念頭。
唯一讓人憾的就是,以后那地方不能再用了,那可是好不容易才找來的之地。
回去后,茅玉兒三人還沒回來。
范蓉蓉將紙包扔在桌上,去洗了個手,掉外衫,再度上了床。
過了會兒,三人回來了,臉上沒有笑,反而有點霾的覺。尤其是趙欣兒,臉格外難看。
“怎麼了?”范蓉蓉好奇道。
能怎麼了?
們能想到的法子,旁人自然也能想到,一堆秀圍著宋嬤嬤,也不到們表現,白費了功夫不說,還累得給人當了半天的陪襯。
范蓉蓉并不意外這點,都能想到的法子就不法子了,更何況三人還是學其他房秀的,說明這法子一直有人用。
“對了,你們中可有人可會彈琴跳舞?”
見范蓉蓉如此問,幾人都愣了一下。
“怎麼問起這個?”
范蓉蓉目一轉,也沒賣關子:“若是琴藝舞技超群的話,可人前彈琴跳舞,必然惹所有人矚目。”
說白了,一眾秀就是想表現自己,想大出風頭為人記住,還有什麼舉能比這樣更出風頭?
“這……”
“而且我覺得也快了。”范蓉蓉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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