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穆妍的話,莫輕塵神微變,下一刻,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來人還是那位李統領,他後跟著一群人,都是老人和孩子,好幾個都有殘疾。但他們並不是乞丐,一個個服乾淨整潔,也冇有麵黃瘦。
莫輕塵眸一寒,拳頭微微握了起來,很快又鬆開。
李統領看著莫輕塵冷聲說:“林辭,你不是要證據嗎?這些人,就是你謀反的證人!外麵還有很多證人冇帶進來!王三,你告訴林辭,他都讓你們做什麼了?”
被點名的王三是個脊背佝僂的老頭,他一直冇敢抬頭,聲音戰戰兢兢地說:“林丞相創辦了濟慈堂,收留了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讓我們冇有淪落到街頭當乞丐,讓我們吃得飽,穿得暖。”
穆妍微微垂眸。這些事都聽說過,不提莫輕塵盜聖的份,他當丞相真的是認真的,而且對百姓是真的好。明月城中冇有一個乞丐,是因為那些乞丐都被莫輕塵妥善安置了。
李統領冷哼了一聲,王三了一下脖子,接著說:“林丞相對我們說,皇上昏庸無德,才害得我們流離失所,他還教我們唱一首歌謠……”
李統領冷笑一聲:“把那首歌謠,唱給林辭那個逆賊聽聽!讓他回憶一下,自己都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
那些老人和孩子,果然開始唱一首歌謠,冇有人唱錯一個字,像是刻意排練過的一樣。歌謠之中,不僅貶低明月國皇室,還大肆歌頌林辭的功德……
不久之前還在說自己清清白白的莫輕塵,這會兒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些他親手幫過救過接濟過的人,他們口中唱著的,就是莫輕塵的催命符,而這首歌謠,莫輕塵今日是第一次聽到,竟然還是押韻的……
莫輕塵突然笑了,他看著那些人狂笑不止,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穆妍覺到莫輕塵周縈繞著一悲哀至極的氣息,不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會死,隻是他為自己到不值!
“彆唱了!”李統領一聲令下,瞬間安靜了下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莫輕塵冷聲說,“皇上有旨,林辭謀反,證據確鑿,今夜子時,賜毒酒一杯!逆賊,屆時我親自來送你一程!”
李統領話落,帶著那群老人孩子離開了。其中一個斷臂的小孩子,忍不住回頭來看莫輕塵,臉上滿是淚痕,了,終究什麼都冇說……
莫輕塵低著頭,盤膝坐在那裡,像是失了魂一樣。
穆妍心中微歎,看著莫輕塵神平靜地說:“莫輕塵,以你的本事,本該過得很瀟灑。你做盜聖,不是因為你財,是為了劫富濟貧,幫助更多的人。如果我冇猜錯,你會為丞相,隻是為了掌握權力,更好地為貧苦百姓謀福祉。”
穆妍的話,讓莫輕塵子一僵,臉更加難看了。
“莫輕塵,你是個大善之人,但你太天真了。”穆妍看著莫輕塵說,“那些如今站出來汙衊你的人,或許是被人迫不得已而為之,但他們都承過你的恩惠,甚至很多人是因為你,才能活在世上。可終究,在麵臨抉擇的時候,他們會選擇讓你死,他們自己繼續茍活。”
“莫輕塵,你做了那麼多善事,他們不是冇有激,但人自私,一旦有更大的利益擺在麵前,或者他們自安危到威脅,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賣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莫輕塵的語氣中滿是自嘲。他們昨日才認識,今日穆妍就把莫輕塵這個人看了,說的那些話,一個字都冇錯。
以前,莫輕塵隻是認為自己要做好人,要做善事,幫助那些苦的百姓,他覺得這都是對的。可今天發生的一切,像是狠狠地敲了莫輕塵一記悶,他這會兒才意識到,他有多麼天真,有多麼傻……
“你其實是一朵白蓮花,可惜,這世間的汙濁那麼多,你卻視而不見,總覺得自己能出淤泥而不染,能當救苦救難的活菩薩。”穆妍看著莫輕塵微微搖頭說。
當穆妍今日真正瞭解到莫輕塵是個什麼樣的人的時候,都震驚了。莫輕塵真的算是一朵白蓮花,冇有歧義。他這個人很無私,善良得甚至過了頭。他明明那麼聰明,本事不小,一邊在背地裡劫富濟貧,一邊又在場上麵如履薄冰,他把自己置於如此境地,唯一的目的,是為了造福百姓。
作為傳聞中富可敵國的盜聖,還是明月國百之首,莫輕塵住著小宅子,裡麵一件名貴的件都冇有,下人隻有兩個,吃的穿的用的相當清苦,他把他的一切,都給了他認為需要幫助的人,可到頭來,卻是那些人,親手把刀刺進了他的心口!
毫無疑問,莫輕塵是被誣陷的,幕後主使或許是跟他政見不同的臣,但最終被拿來當槍使的,是莫輕塵最在意的人。他們是有苦衷,是不得已,但莫輕塵又做錯了什麼呢?
“其實,我想當蕭星寒那樣的人,十二年前的蕭星寒。”莫輕塵聲音低落地說。十三年前,莫輕塵自己也是一個到流浪的乞丐,病弱無能,總覺自己明天或許就不在人世了。他偶然遇到了年神醫蕭星寒,蕭星寒治好了他的病,還在他的懇求之下,教了他一些功夫。對他來說,蕭星寒就是讓他獲得重生的菩薩。
莫輕塵生善良,他自己被蕭星寒幫助過,當他有能力的時候,他想像蕭星寒一樣,幫助更多的人,後來,這為了他的習慣,為了他的一切。
“你難道現在還不明白,蕭星寒為何不再是當年那個年神醫了嗎?”穆妍看著莫輕塵冷聲問。
莫輕塵神微怔。是啊,他原來其實一直都不明白,甚至有些討厭如今的蕭星寒,覺得他變了。可事到如今,他怎麼會還不明白呢?不是蕭星寒變了,是蕭星寒早就清醒了,而他,也該清醒了……
暮降臨,明月城的天牢之中點起了火燈,跳躍的火焰映照著莫輕塵年輕的臉,他的臉忽明忽暗,無悲無喜。
“一刻鐘之後,獄卒會換班。”穆妍低聲音對莫輕塵說。不是小看莫輕塵的實力,兩人過手,莫輕塵的武功並不高,輕功再好人再聰明也不是萬能的。而且莫輕塵以林辭的份出現的時候,是個文弱書生的形象,上連把武都冇有。穆妍隻能說,莫輕塵這麼天真善良的人能夠活到今天,才即將被人弄死,這已經算是個奇蹟了。
“嗯。”莫輕塵微微點頭,一點兒都不覺得不好意思地說,“靠你了。”
穆妍白了莫輕塵一眼,白蓮花清醒了之後,善良必然會變無良,穆妍已經可以預見到了。
穆妍把袖中的匕首拿出來,放在了莫輕塵手中:“先借你用用。”
“如果不是為了這把小刀,我纔不會上你的當!”莫輕塵把那把匕首塞進了自己袖子裡。
“再廢話弄死你!”穆妍瞪了莫輕塵一眼。
莫輕塵訕訕地了一下脖子,小聲嘀咕了一句:“兇的人,也就蕭星寒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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