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周攻玉看著，低頭看了眼手里的鹽罐子，試探道：“……難不你想請法師？”

　安琳瑯：“……”只是想問你為什麼懶。

　重新收拾一番，西風食肆這邊的鬧劇都傳出千里。傍晚的時候，方婆子跟方老漢從外頭回來，聽了一路的風言風語，臉都不大好看。方婆子是打心里可憐桂花的，聽到做這個糊涂事差點牽連了食肆，心口的：“……桂花真的藏老鼠藥毒死人？”

　“不是下手。”

　方老漢也問：“那老鼠藥是從屋里搜出來的？”

　安琳瑯目看向周攻玉。周攻玉淡淡地嘆了一聲：“是，許是要下手，但是沒下。”

　……這麼說是真的。方婆子心里頓時難，桂花是開口讓老頭子送來食肆幫工的。原本是好心想拉拔一把，結果反倒是害了自家。

　須臾，方婆子嘆息了一聲：“桂花心里苦……”

　干的一番話落地，大堂還是雀無聲。方木匠也沒說話，坐在門檻上啪嗒啪嗒地旱煙，眉頭鎖的。他這些日子在村子里忙著磨竹筒杯子打磨碗筷，好久沒來鎮上。這才多久沒來，就出了這種事。雖然說沒有礙著食肆什麼，但到底有些膈應。

　門關起來，四下里都靜悄悄的。如今已經是三月下旬馬上就要到四月，天黑也不來算冷。風穿過門吹得屋中燭火搖曳。一屋子人安靜得一針掉地上都聽得清。

　安琳瑯端坐在桌子的后面，沒映照得臉頰白皙，一雙眼睛幽沉如深潭。

　其實也不是說在怪桂花嬸子，一個人如果仇恨蒙住了眼睛，確實會顧不上其他人。只不過自己是被牽連的無辜者，免不了有點說不清的微妙：“……爹娘來得匆忙，用晚飯了嗎？”

　“還沒，得了信兒就趕過來了。”方婆子搖了搖頭。心里有愧，腦袋耷拉著有些可憐的。

　一旁的方老漢也是一樣。夫妻倆都是那等典型的奉獻型老實人。出了這樣的事兒也沒想起來怪誰，就惦記著別人可憐。方婆子囁嚅了幾句，說起桂花嬸子在村子里被親娘按在地上打的事兒。安琳瑯安靜地聽著也不好說什麼苛責的話，只道：“我去下兩碗湯面。”

　安琳瑯剛要走，那邊方木匠從門檻上站起來，抬頭看了一眼安琳瑯和周攻玉，又低下頭去。須臾又抬起頭，言又止的，顯得有幾分掙扎。

　“怎麼了？”

　方木匠嘆息了一口氣，“沒，沒什麼。”

　說完又低下頭。

　周攻玉坐在安琳瑯邊，悉了方老漢的心思，他很干脆地就拒絕了：“桂花嬸子是不能在用了。”

　方木匠訥訥道：“是個可憐人。孤寡的一個人……”

　確實是可憐人，但如果西風食肆真倒了，可憐的就是方家一家子。

　周攻玉其實也不想那麼冷酷，畢竟當初他跟安琳瑯都是方木匠發善心救回來的。但是人都是自私的，他心里，方家在前，可憐別人在后。但是看著方家老兩口的模樣，是沒打算怪桂花嬸子。畢竟兩家住在附近十來年，鄰里關系又和睦，確實也不好真斷。

　“家里那畝田被叔伯妯娌給搶了，連三間小茅草屋也被人給占了……”

　“何時的事？怎地沒聽桂花嬸子說？”

　方木匠嘆息道：“就幾日前。人不在家，三件空屋子就被人給用了。家妯娌在屋里養了鴨，一間空屋子都沒給留。真要不用，回村里連個住的地方都沒了。”

　……這回是徹底的安靜了。連安琳瑯都不知該說什麼。

　“要給桂花嬸子一份活兒也可以，但決不能讓在食肆里待著了。“經此一事安琳瑯也算警醒了不，幾次三番發現桂花嬸子緒不對都沒去細問。若是追問了，怕是能省不事兒，“左右以后要招不人，桂花嬸子只能干別的。干不干，得問。”

　安琳瑯松了口，但話沒說死。方木匠心里愧疚，連連點頭：“琳瑯安排就是了。”

　安琳瑯撇了撇沒說話。

　周攻玉卻開了口：“招人不如買人。”

　招來的短工只是幫主家干活兒，沒什麼衷心的。但買來的人是自家的財產，先不說能不能干活，首先就不會擔心有外心：“每天早上瓦市都有人來賣人，買幾個手腳靈便的。”

　“銀子有多？今日賺了多？”

　周攻玉：“十一兩五錢。加上之前掙得，三十五兩有了。”

　安琳瑯被這白花花的銀子給激醒。坐直子，干脆利落地點了頭：“買。”

　次日一早，周攻玉剛到瓦市就聽到關于西風食肆昨日鬧得那一出事兒傳遍了。人人都在說這個旺客來歹毒。說著說著，又聊到旺客來東家跟布料鋪的寡婦的貓膩。這小老百姓最聽得就是那麼點桃花邊，聊起來津津有味。關于西風食肆倒是沒人說，就算說，也都是在問西風食肆的菜是不是當真有那麼好吃。

　“那可不！林主簿也說好！我昨兒親口嘗過，好吃的咧！”

　雖然不是當地人，但瓦市里來往的人都多，一時間，西風食肆的酸菜魚可算是名揚萬里了。為了一盤子酸菜魚，縣城來的貴公子都要搶配方。人云亦云，謠言傳到后頭都面目全非。先不說旺客來的名聲臭了，就說西風食肆的酸菜魚，話傳到外地去都了武原鎮一道招牌菜。

　且不說這酸菜魚名聲響亮以后給安琳瑯開分店帶來多方便，就說昨日那一通生意做完，地窖里的存貨都吃得差不多。方婆子和方老漢匆匆又去鄉下收菜，安琳瑯人在后院煮茶。就看到院墻外頭一個石頭啪嗒一聲丟進來。

　一手拿這個扇，放空式的扇風。原以為石頭是湊巧，就看到又一顆石頭啪嗒丟進來。

　就院墻靠門邊的那塊地方，定睛一看，地上好幾顆小石子。安琳瑯想了想，放下手中扇走過去。然后就看到半空中一顆小石頭劃過一道拋線，準地砸在了的腦袋上。雖然不是特別疼，但也有點疼的。安琳瑯確定，外頭有什麼東西在給院子里丟石頭。

　轉頭就去門角了一扁擔過來，啪嗒一聲開了門。

　門口一個人都沒有，著脖子，子還在院子里面。左右巷子都看了一遍，沒看到人。正準備將門關上。就看到墻角那邊一團黑乎乎的影子貓兒似的竄出來。他小手握著一大把小石子。最賊似的住一個又往院子里丟。

　這小破孩兒丟得還準，每一個石頭都準地掉在同一個地方。

　安琳瑯瞇著眼睛在門邊看著他作，就在這小屁孩兒預備再丟的時候一嗓子喊住他：“干什麼呢！給我家院子丟石頭！”

　那小孩兒跟被嚇炸的貓似的，四爪爬地地立馬回去。

　等過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將腦袋出來。雖然臟得看不出型兒，但那頭卷還是很清楚的。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就剩下眼白。他見是安琳瑯，他記得很清楚，這個人是給過他銅板的。于是著小肚子又理直氣壯地走過來：“你家里在煮什麼！好香啊！”

　安琳瑯覺得這小子是不是太自來了？用同樣的語氣回他：“是啊，咋地？”

　“我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