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迷的心沒維持多久,右蘭和紀風遙前後小跑進廚房。
也不知道兩個小家夥鑽哪去了,一臉泥,手裏還拿著泥團。
“上哪兒去了?弄的跟小花貓似的。”
魏嵐蔥白手指曲起,在兩人額頭上各自彈了一記,趕忙兌了熱水,招呼兩個小家夥洗手。
右蘭和紀風遙著泥團子不撒手,魏嵐低笑斥道:“還不快來丟了?”
右蘭和紀風遙對視一眼,都出神笑容。
泥團子丟進盆裏,右蘭小手著泥團子來回擺兩下,隻見剛才黑漆漆一團,漸漸顯點點白。
泥太多,一回很難洗幹淨,見差不多出原本麵貌,右蘭把東西從盆裏拿出來,獻寶似的遞到魏嵐麵前,“嵐姐姐,看!”
是一節掌大的蓮藕。
紀風遙一聲不吭,學著右蘭的作洗幹淨蓮藕,遞到魏嵐跟前。
“你們去小港了?”
魏嵐想起來,小港那邊今天挖藕。
“嗯,這個是建黨哥丟給我們的,說是藕尖的藕,吃起來甜,給我們當零。”右蘭點點頭,想起要事,趕忙扭頭跑去後院,“哥哥讓我回來拿箢子!”
“箢子我來拿,你們兩個自己拿碗,小爐子上的薑湯一人喝一碗。”
後院箢子掛在屋簷下,裏麵裝了雜,怕右蘭不小心會砸中自己,魏嵐趕忙起把兩個小家夥支開。
雜暫時放在柴火堆上,把箢子倒過來在牆上敲了兩下,頓時灰塵滿天飛。
魏嵐趕捂住鼻子往屋裏跑。
右蘭被薑湯燙了,疼的齜牙咧,烏黑眼眸冒出淚花。
紀風遙側坐在椅子上,雙手無措舉起,不知道該怎麽安。
一見魏嵐進來,右蘭眼前一亮,登時吸吸鼻子收了眼淚,“嵐姐姐,一個不夠,哥說了,要兩個。”
“那我再找找。”魏嵐點點頭。
家裏就一對箢子,因為編了有些年頭,其中一個之前在自留地收南瓜的時候就壞了。
竹篾斷裂,當時摔壞了兩個南瓜,顧阿婆心疼好一陣。
魏嵐估應該是小港那邊需要東西裝蓮藕,索騰了一隻水桶出來。
收拾出來,正好紀風遙和右蘭喝完薑湯,兩個小家夥渾熱乎,小臉泛紅可極了。
魏嵐忍不住挨個了一遍腦袋,“等我會兒,我們一起去。”
魏嵐回房間拿圍巾嚴嚴實實圍好,三個人一起往小港那去。
竹篾編的箢子很輕,右蘭主拿著走前頭。
紀風遙有樣學樣,要幫魏嵐拎水桶,魏嵐連忙說不用。
水桶是實木的,和箢子不同,不裝東西的時候都很重。
紀風遙穿的圓滾滾,要拿這麽重的水桶,一會兒要是腳,那不得直接翻到岸下麵去。
冬天滿目蒼涼灰白,被白雪覆蓋。
樹上葉子早就掉了,走到知青點那塊,過樹枝隙,魏嵐看見小港裏的水已經放的差不多了,隻有中心部位的凹陷地還有一些水。
挖藕的人們分散陷已經出表麵的泥地裏,或弓腰或低頭,都在忙碌著。
魏嵐不由自主打了自己寒。
泥地是地,人站上去會立馬下陷,跟泡在冰水裏沒什麽區別。
“哥!箢子拿過來了!”
才走近小港,右蘭興的尖起來,蹦躂跑向顧朝所在方位的岸邊。
挖藕的人不,二三十個壯勞力下半全都陷在泥裏,都埋著頭忙著挖藕,要不是右蘭先跑向顧朝,一時半會的,魏嵐還真分辨不出來哪個才是顧朝。
泥地中暗藏水分,一些小魚小蝦藏匿其中。
顧朝用鐵鍬鏟泥時常會遇到將泥鰍、黃鱔鏟兩截的況。
雖然沒多,但好歹是葷腥,加之心裏記著魏嵐吃河蝦,顧朝見右蘭在附近玩耍看熱鬧,就擺手讓右蘭回去拿東西。
他邊挖藕,看見了隨手便能裝起來。
不顧朝,大隊裏很多人都這麽做,挖藕的知青們邊也都擺著一個小桶。
小魚小蝦不值當什麽,真正的大魚都在中間那一大攤積水裏,等挖完藕,大隊長會質上撈魚,到時候再挨家挨戶的分。
“丟……你怎麽過來了?”
顧朝讓右蘭把箢子丟過去,一回頭見田埂跟著過來的姑娘,聲音頓時止住。
魏嵐冒,要發發汗,平時就穿小褂,加棉襖,今天外麵多套了一件外套,外麵又穿上羊皮襖,顯得有些臃腫。
偏下搭了一件半,臃腫之餘,下出的一節小勻稱,那樣纖細。
附近有聽見右蘭聲音過來的,見魏嵐脖子上嚴嚴實實圍著圍巾。
紅圍巾顯,襯得魏嵐外的半張小臉塞月一般皎潔人,一雙桃花眸更是烏黑靈。
看的一群小夥子春心漾,不由都多看了幾眼。
有之前在小溪那邊聽了魏嵐大膽袒顧朝是對象的人在,這會兒瞧見魏嵐了,忍不住出聲調侃:“喲,朝哥兒,你對象來了呀?”
“朝哥兒有福氣,多人都相中魏知青呢,瞧,可就你得了手呢!”
魏嵐走到離顧朝最近的岸邊蹲下,並沒有因為周圍人的調侃和打探的目,而覺得不好意思。
而這些善意的調侃,並不是想象中的惡言相向。
顧朝心裏微微一鬆,把鐵鍬進泥裏,陷進泥地裏的,往岸邊靠近。
泥地吸力很大,顧朝行緩慢,每踩進去一步都會發出“滋滋”水聲,從裏麵拔出來時,迅速有小水流從四麵八方聚集過來,將剛踩出來坑蓄滿水。
好不容易靠近岸邊,卻因為高度原因,不好上去。
顧朝趴在岸上,深邃眼眸與魏嵐對視,“還難嗎?”
魏嵐癟搖搖頭,勾著腦袋看顧朝泥濘打噠噠的,難掩心疼,“我冒都好了……你這還需要多久?這麽冷,都給凍壞了。”
“我不冷。”顧朝眼底浮現一抹笑意,目溫過魏嵐小臉,腦袋往魏嵐上蹭了蹭,“看,我都出汗了。”
“那麽多人看著呢!”魏嵐抿笑著躲開,幫他去額頭上的汗。
知道這是集活,無法避免,魏嵐轉口問道:“家裏箢子沒有了,就拿了水桶,行嗎?”
“嗯。”顧朝拿過水桶和箢子,目灼灼看向魏嵐,“回去吧。”
魏嵐點點頭,“那我回去做點好吃的,等你回去吃。”
“好。”顧朝頷首。
“回家了!”
魏嵐擺手招呼右蘭和紀風遙一起回家,顧朝頓了頓,視線掃向右蘭:“蘭丫留下來幫忙。”
“能幫什麽忙?”魏嵐疑駐足。
難不右蘭這麽小的小丫頭也要下去挖藕?
魏嵐眉頭打結,剛想拒絕,右蘭仰頭衝擺手:“嵐姐姐,你回去吧!我在這幫哥哥打下手!”
魏嵐沒,右蘭臉一紅,咕噥道:“我、我想在這兒玩!”
一旁紀風遙跟著小啄米點點頭。
魏嵐釋然一笑,嗔了顧朝一眼,兩隻手分別在右蘭和紀風遙頭上了一把,“站遠點,注意不要掉下去了,知道嗎?”
兩個小家夥乖巧點頭。
魏嵐直起,衝顧朝擺手,“那我回去了?”
“嗯。”顧朝點點頭。
等魏嵐走的不見人影了,邊有人催促,顧朝重新挪回自己剛才的位置,繼續挖藕。
剛才那一遭,調侃歸調侃,周遭不知有多人心裏暗藏豔羨。
顧朝命咋就這麽好?對象這麽漂亮,還是城裏人呢。
城裏啥樣他們都不知道,更別說個城裏對象了,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兒,人家顧朝就幹了,還幹了。
誰說老顧家的垮了臺?
風水流轉,落魄了那麽些時候,這不又有起來的征兆了麽
……
魏嵐回家後,拿著籃子去了顧家自留地。
這兩天大隊上事多,加上魏嵐又病了,除了昨晚顧朝黑去了一趟縣裏,這兩天都沒時間出去買資。
顧家掌大的自留地裏種了菠菜、小油菜和白蘿卜。
就這些菜,要吃到來年開春二月份。
魏嵐放棄整顆拔的念頭,挑著個頭大的小油菜掐了一圈菜葉,留著菜心在,回頭顧朝上山裝點落葉腐土回來追,還能繼續長。
裝了小半籃子菜葉,魏嵐打道回府。
除了籃子裏的,家裏再沒有別的菜,魏嵐搜搜找找,在顧阿婆房間放糧的地方翻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
打開看了,裏麵是呈現顆粒狀的澱,應該是紅薯。
魏嵐跟顧阿婆打了一聲招呼,就把那袋紅薯拎到廚房開始忙活。
顧朝喜歡吃辣,魏嵐想了想,紅薯剛好可以做酸辣。
說幹就幹,魏嵐拿來大瓷碗調糊,臨了糊填好了,鍋裏水也燒好了,到了該下鍋的時候才驚悟過來,家裏沒有勺。
“這還真是……”魏嵐站在灶臺邊,看鍋裏水燒開“咕嘟咕嘟”冒著泡,隻能先把澡堂裏的柴火撤出來一部分。
顧朝之前砍竹子,後院角落堆下不竹筒,魏嵐了心思,想試著給竹筒鑽孔,又苦於找不見顧朝平時用的那套工。
折騰來折騰去,折騰到最後,魏嵐隻好放棄做條的打算
還是像之前做涼皮一樣,把糊糊在盤子裏開,蒸了再拿出來放著,等顧朝回來了再下鍋煮一邊調味。
陸陸續續忙活近三個小時,蒸了的皮足有大半盆的量。
吃不完可以泡在盆裏,這樣的冷天可以放一周左右。
要是太好,切條狀端出去晾幹,能保存更久。
魏嵐往盆裏加了兩舀水,把皮泡起來,自己額頭上的汗回房間去了。
雖然熱,但是不敢服,怕再加重冒病。
昨晚發燒大半晚上,著實難。
今天已經臘月二十五,林清和範騅二十八號結婚,之前答應好的服還有大半沒做,最遲二十七號就得送過去。
魏嵐坐在窗邊緩了一會兒,從櫃子裏拿出半品服,怕頭發礙事,鬆鬆紮了個低馬尾,才坐到紉機跟前,低頭忙碌起來。
年底各家各戶都在忙,大隊裏壯勞力被招呼去小港挖藕撈魚,小媳婦們則是站在相的人家附近喊,招呼一聲,一起去鎮裏買年貨。
東家喊西家,西家喊南家,人差不多喊齊了,又都烏央烏央往大隊長家去。
政策放鬆,去鎮裏不需要開介紹信,但大家深固,覺得還是要跟大隊長說一聲的好。
灰撲撲落後的小村落,難得熱鬧起來。
臨近傍晚,右蘭跑回來,說是小港那邊要簽,顧朝喊過去。
“簽?什麽簽?”
右蘭仰頭回答,小臉端的是一派認真、欣喜:“魚的!往年都沒有,大隊長說哥哥挖藕出了大力,今年能給一起分魚!”
如果按照工分算,顧家還是不能分魚的,不過今年各種新政策實行,沒有工分,可以用錢補。
魏嵐第一次在顧家過年,顧朝想熱鬧一點,更想家裏夥食富一點,多點年味,所以私底下和顧三德商量了一下,用錢補分。
魏嵐烏黑秀氣的眉微揚,心裏微微了然。
但心裏還是對所謂的簽分魚很好奇,不由得提快腳步。
小港裏鬧哄哄一團,挖藕的人中午過來看,還隻是下半陷進泥裏,上還算幹淨。
這會兒再看,一個個都了實打實的泥猴子,不知道什麽是冷似的,一個個在中間淺水區打滾、翻湧。
石板橋那邊,顧三德大聲嚷嚷,“有工分剩餘的拿工分抵,沒工分又想吃魚,就拿錢抵分!”
小港周邊地區的藕已經挖的差不多了,現在在撈魚,等魚撈幹淨才能繼續挖把中間區域的水引出來,才能繼續挖藕。
之前撈的魚已經送上來了,在石板橋那邊按照大小一次排開。
壯勞力都在忙活,周邊湊熱鬧的多是年邁老人和婦小孩。
此時正一個個勾著腦袋打量。
家裏人口基數大,壯勞力多的人心裏暗自盤算,自家今年還有多工分剩餘,能分多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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