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嵐蹙眉不讚同看了李文書一眼，揚聲道：“我支持紀技員的想法！”

聲音婉轉清脆，字正腔圓，在鬧哄哄的人群裏十分明顯。

人群靜默一瞬，有人“噗嗤”一聲笑道：“魏知青，你支持有什麽用啊？你又不下地幹活。”

聲音悉，嘲諷意味明顯，是劉二嬸。

魏嵐彎彎細眉皺起，反擊的話語還沒說出口，胳膊突然被人用力扯了一把。

要不是顧朝及時將拉住，魏嵐整個人怕都要摔倒地上去了。

顧朝麵不善冷冷睨了李文書一眼，結實手臂抬起，橫在魏嵐前，一副保鏢的架勢。

李文書也意識到自己的魯莽，卻還是不悅道：“魏嵐，這事兒不是小事，關乎大家以後在大隊的生活！”

“我沒有把它當小事。”魏嵐也有點不高興了，氣“哼”了一聲，下微揚，“這事兒還是聽專業的吧，等以後出了戰績，別人隻會誇你，誰敢給你臉子瞧？”

紀懷遠是農業技教授，就算沒有親自大規模種植過土地，但實際作肯定是有的，不可能一點都不懂。

而且魏嵐很讚同紀懷遠的說法，這年代除草藥、打蟲藥很，說的不單指種類，量也，一般都是公社獎勵給有上進心、表現不錯積極的大隊。

自己想買，貴不說，還千難萬難。

七隊社員在顧三德的帶領下，春耕農忙幹勁十足，上公社的公糧也從來沒有拖拉過，算是積極大隊，就算得到公社的獎勵，就那幾瓶用的了誰？

在缺農藥的況下，用這種方式降低蟲災侵襲，魏嵐覺得完全立。

林清和範騅對視一眼，輕輕點頭，下一刻，範騅也站了出來，“我覺得魏知青說的對。”

薑麗華從薑背後彈出腦袋，“我也絕對魏嵐對，我支持魏嵐。”

實際上薑麗華都沒怎麽聽明白，但就覺得魏嵐運氣好，相信魏嵐肯定沒錯。

魏嵐失笑搖搖頭，瑩白小臉上桃花眸閃爍亮，“支持我也我什麽？現在問的是支持紀技員還是社員。”

“那我就支持紀技員唄！”薑麗華翻了一記白眼，這人真是，又不是不明白，還非得說一遍支持紀技員。

薑向著薑麗華，也支持紀懷遠，俞廷議更不用說，心裏向著魏嵐，自然也是支持紀懷遠的。

大部分知青倒戈偏向魏嵐，李文書臉不太好看，“剛才你們怎麽不這麽說？我都表態了，你們才說。”

這不是明晃晃打他的臉，讓他難堪嗎？

“你說那麽快，給大家反應時間了嗎？”薑麗華不樂意了。

什麽人啊這是？

現在反倒怪起他們來了。

“別吵了，讓別人看見了笑話。”

“是啊，麗華你也說兩句，李文書他也是為大家考慮才那麽說的。”

氣氛有點尷尬，楊燕和林清連忙打圓場。

薑麗華癟癟，“哼”了一聲，雙手抱肩轉過去。

李文書沉著臉低下頭，也不說話了。

知青們統一戰線選擇支持紀懷遠，因顧三德之前一句“紀技員是國家的人”，不社員也紛紛倒戈站到這邊。

看到這一幕，李文書抿抿，心裏擔心減輕許多，臉也隨著好轉。

人群被分兩波，一邊是支持紀懷遠的，一邊則是反對的，兩邊人數相當。

顧三德看了一圈，心裏有了計較，“既然都這麽著了，那地就由你們去翻，壯勞力一天按十個工分算，弱勞力五個工分。”

顧三德算了算人數，又道：“人有點多……這樣吧，婦同誌可以選擇不參加。”

來年種植葵花的地總共二十畝，那些地現在還有的種著冬小麥呢，種了莊稼的不用翻，空出來的十幾畝地這麽多人兩三天時間也是夠的。

之前堅持反對的人一聽有工分，登時不幹了，“大隊長，剛才你怎麽不說有工分呢？大家夥兒上有的是力氣，就等著下地幹活兒呢，我們也去幫忙！”

“對、對！我們也去！”

冬天本來就沒什麽活兒幹，翻土一天能拿十個工分，趁現在多賺幾個工分過年還能多分一口吃呢！

之前大家都以為地劃給國家搞研究了，他們去幹活也都是白幹沒有好，所以才會那麽堅定想法反對，現在聽見又好，一個個都想反悔。

可惜晚了。

顧三德手裏破銅鑼又是一敲，皮笑不笑道：“人夠了，你們趕下回的吧。”

說罷，顧三德衝跟知青們站在一起的人擺手道：“回去拿家夥什兒去，這就開工了！”

一邊大家夥憨笑著好，喜滋滋回去拿農，另一邊一夥人羨慕嫉妒的原地直跺腳，恨不得給自己兩記大子。

什麽破？你剛才強！現在好了，就隻能幹瞪眼看著別人幹了。

知青們踩著田埂小道往回走，有幾個聰明的已經把這事兒想的的。

譬如魏嵐。

“我還以為這事兒真有多難解決呢。”魏嵐癟癟，見顧朝著什麽也沒說，就知道他沒明白過來話裏的意思。

“笨死了！”

魏嵐噘噘，嫌棄翻了一記白眼。

“囡囡你不乖，”

顧朝手在魏嵐臉上掐了一把，引來小姑娘一記怒視。

“本來就是，你還不讓我說，哼！”魏嵐殷紅微微嘟起，角下耷，瞧上去是真的生氣了。

顧朝著的手，在手上輕撓了一下，嗓音繾綣寵溺，“好，我笨，那你跟我好好說說？”

魏嵐一瞬間被他哄好，嘻嘻笑的憨，小下往上一抬，得意洋洋道：“你是不是以為大隊長拿不定主意才讓大家自主選擇支持誰的？”

顧朝點點頭。

“其實並不然。”魏嵐一副“我就知道你會這麽想”的表睨了顧朝一眼，繼續道：“翻地這會活兒不算輕省活兒，天又冷，工分給低了沒人去，給高了吧，人那麽多肯定要搶，為了避免發生不必要的衝突，讓大家自己站隊，幹還是不幹，自己選。”

當然，最後選對的人得了好那是意外驚喜，選錯了的，也怨不得別人。

沒人著他們選，自己選的怎麽都得認。

顧朝心裏微微一驚，細細一想，還真是。

顧朝側眸看向邊得意的有些忘形的小姑娘，眼神中熾熱充滿讚揚。

他一直以為魏嵐心思單純，看待這方便的問題甚至有一遲鈍，卻沒有想到，看得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徹。

魏嵐總是給顧朝帶來意外驚喜，以至於顧朝想探索出更多，更多。

說著話，兩人已經到了家門口。

顧朝推開院門相等魏嵐先進，他再跟著進去。

魏嵐卻停下腳步，衝他擺手道：“你先進去吧，我有幾句話想跟林清他們說。”

顧朝點點頭，先進了院裏。

魏嵐往田埂方向看了一眼，看到越來越近的人影，想了一下措辭，最終幾步迎了上去，“李文書同誌。”

李文書輕輕點頭，“魏知青。”

因為關係已經絡，李文書之前都是跟著薑麗華他們一起喊魏嵐的名字，但是由於魏嵐開口喊李文書“同誌”過於正式，李文書也不由得正式起來。

“我剛才在小廣場說的那些話並不是故意針對你，隻是希你能明白，真正的融很艱難，而隻要我們自己可以團結，別人就不會輕易敢欺負。”

剛才在小廣場，大部分社員選擇支持紀懷遠時，李文書臉上出鬆了一口氣的神被魏嵐捕捉。

那一刻，魏嵐知道，他是真的再為知青點的知青們以後的生活做打算。

但是，人不能一輩子迎合，迎合並不能解決問題。

發揮自的聰明才幹，讓大家覺得你是可信的，那樣才能更快也更更穩的站住腳跟。

李文書微微一愣，低頭沉默一瞬，再比抬頭時，笑容抱歉的著魏嵐，“我知道了，謝謝你，魏嵐。”

魏嵐知道他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說，回以一個鼓勵的微笑，“回家去吧，怪冷的。”

說罷擺擺手，自己先轉鑽進了院子。

李文書看著顧家“咯吱”一聲合上的院門，低聲笑了一聲，慨道：“怪不得俞廷議那麽喜歡……”

還有顧家的那個小子也是。

因為，真的像小太一樣啊。

李文書被腦海中的驚詫一瞬，半晌笑著搖搖頭，往知青點走去。

另一邊，魏嵐鑽進院裏，一腦袋穩穩紮進顧朝懷裏。

眼睛泛紅，小手覆在額頭上埋怨瞪著顧朝，“你聽我說話！”

顧朝拉開魏嵐的手，大手在額頭泛紅地方搜了搜，甚至低頭輕輕吹了吹，“不是故意的，但囡囡以後不能騙人。”

顧朝並非有意聽牆角，但發現魏嵐剛才說假話，他眉頭還是下意識鎖。

他不是懷疑，隻是想讓信任他。

對上顧朝幽深的眸子，魏嵐有一瞬間心虛，幾乎瞬間，抱著顧朝的胳膊把人往屋裏帶，“我知道了！以後絕對不騙你了。”

“乖。”

顧朝啞聲一笑，腔微聲音低沉磁，聽得魏嵐耳廓發麻，臉蛋微紅。

不自然抿抿，垂首掩飾自己泛紅的臉頰，心裏卻固執的在想：哼，還真是好哄。

魏嵐：隻要認慫認的快，沒什麽事是解決不了的！

把魏嵐送回房間，顧朝又要出門。

他手裏拿著鋤頭顯然是要下地，魏嵐看見後追問道：“你也要去翻土？”

“當然，支持魏知青，為魏知青做出貢獻。”顧朝揚起拳頭，故意做出一副積極向上乃至的神。

魏嵐被他逗笑，小拳頭在他上敲敲打打好幾下，“煩死你了！還開玩笑！”

“不鬧了。”顧朝捉住魏嵐的小手，嗓音微沉，“我最近沒怎麽下地幹活，再不出麵，外麵會有閑言碎語，嗯？”

他上結實發，總擔心會弄疼。

“嗯……”魏嵐掙紮一下，輕輕點頭，沒有再固執的要他留下，“那好吧，我去做涼皮，等你下午回來吃！”

顧朝點點頭，做賊似的目掃視一圈，見阿婆不在，附飛快在魏嵐邊啄了一下，“那我去了？”

“嗯。”

魏嵐微不可聞點點頭。

*

魏嵐在廚房小桌上忙著洗麵，見右蘭趴在廚房門口盯著看，不過來也不說話，心下覺得奇怪。

這可不像小丫頭的作風。

“怎麽了？”

“嗯……”右蘭原地猶豫了一下，才邁著慢吞吞的步子走到魏嵐邊。

右蘭想了很久，最終歎了口氣，下了好大決心似的，湊近魏嵐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魏嵐微微一愣，盯著盆裏麵漿出神。

右蘭咬咬，拉著的角撒，“嵐姐姐……”

“在這等著。”魏嵐手，在右蘭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轉去碗櫃拿蛋。

右蘭見這形，開心的直跳腳。

大隊裏每戶人家最多能養三隻，平時都是癟穀混著洗米水和糠喂，再就是這些都是散養，會在外麵土自己抓蟲子吃。

天冷了外麵蟲子，家裏喂的米糠量大不大，顧阿婆那一塊錢換回來的二十五個蛋，個頭都不算大。

魏嵐從裏麵挑出兩個個頭稍微顯大的出來，剛要給右蘭，半路又收了回來。

“嵐姐姐？”右蘭小眉頭皺起，疑不了的著魏嵐。

“別急，肯定給你。”魏嵐笑了笑。

把蛋用清水洗了一遍，放進爐子上的燒熱水的鍋裏，用火鉗掉通風口的塞子，爐子裏的柴火接到氧氣，登時燒出明火。

很快，鍋裏“咕嘟咕嘟”冒起跑來。

魏嵐看手表上的時間，蛋煮了有八分鍾，把蛋撈出來用涼水泡了一會兒，直到握在手裏暖烘烘的不燙手了，才小心塞進右蘭棉襖裏麵的小口袋。

“悄悄地，不要讓人看見，嗯？”

“嗯！”右蘭堅定點頭，一雙漆黑小鹿眸掙紮一瞬，與魏嵐對視道：“那，那阿婆那邊要是問起來，怎麽辦？”

顧阿婆這兩天每頓飯都要蒸一碗蛋羹，每次拿蛋的時候都要數一遍剩幾個，這下一下了兩個，肯定會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