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電燈都要電費,有時候可能還會吵到顧阿婆休息。
說不來吧,農村就這點休閑娛樂,一群人紮堆聊天兒也好的,索一琢磨,大家夥兒湊了些錢送來,算是補電費。
一度電才兩分錢,看一個月的電視也要不了那麽多。
魏嵐沒有推辭,後麵把錢上繳給顧阿婆,功挨了一頓訓斥。
“這事兒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阿婆要是不收這錢,以後他們還好意思上門啊?”
顧阿婆年紀大了喜歡熱鬧,覺得收了麵關係生疏了不好,魏嵐就把事兒掰開了跟說清楚。
顧阿婆悟了一會兒,覺得有道理,當即什麽也不說了,拿著那一塊錢崴著小腳要出門。
“老婆子說不過你們,不跟你們瞎扯皮,出門換幾個蛋回來,喂你們幾個饞貓……”
社員蛋拿到供銷社去賣是四分錢一個,私下賣也是這個價格,還不用跑冤枉路。
私底下誰家支一聲說要買蛋,願意賣的人多了去。
一塊錢換了25個蛋,老太太出門的時候挎著臉,回來的時候高興的跟什麽似的,裏直念叨什麽:
“還是我們朝哥兒本事大,買的鐵疙瘩往屋裏一擺,人家主把錢送手裏來呢……瞧這蛋個頭,真大,指定把那兩個丫頭喂的白白胖胖的。”
“噗……”
想著,魏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什麽喂的白白胖胖的,真當和右蘭是小豬仔了嗎?
顧朝一想也是,沒再提去知青點的事,而是起把停在院裏的自行車推進堂屋,買的東西一樣樣卸下來放竹床上。
日用品什麽的,一會兒顧阿婆會過來收拾。
鄉下人會織的,供銷社裏本就沒有賣的,線這種東西不好放在明麵上,顧朝就拎到魏嵐房間放著。
忙完這些,他才重新坐到桌子邊,掏出這兩天從山芋那收的卷錢。
數了數,一共二十八塊錢,除去羊和富強的本,淨賺不低於二十三塊。
這還隻是兩天而已。
要不是豁出命去倒賣了一次黃金,怕還真得指他的姑娘養他了。
顧朝失笑搖搖頭,把花花綠綠的錢捋平疊好遞到魏嵐跟前。
“做什麽?”魏嵐餘瞟了一眼,先顧朝的手礙事,手推開繼續忙自己的,“上的錢買了自行車和紉機,也不剩多了吧?留著吧。”
之前顧朝留了一千塊在上周轉,匯款海市那邊的尾款用去一般,這段時間又雜七雜八買了好些東西,又剩的也不多了。
可不是誰都有這個待遇,魏嵐腰桿直,心道:瞧我多大方,都不用你開口跟我要。
顧朝沉聲道:“我還有。”
魏嵐看他神,知道他上剩餘還足夠開銷,衝桌子努努,道:“我記賬的本子在屜,你把數目款項寫清楚,把錢夾在裏麵就行。”
末了又補了一句,“上錢不夠了跟我要,咱們有能力整,不拘花這些小錢。”
平時顧朝就對魏嵐的要求提議無有不應,更別說這會兒魏嵐說的有道理的況下。
他坐到桌邊拉開屜,果真在裏麵找到一本黑牛皮紙封麵的本子,翻開一看,筆記工整娟秀。
項目隻記了幾頁項目,最早的是九月底那會兒的。
那是魏嵐第一次賣羊卷的進賬,四塊五錢。
顧朝一頁頁往後麵,才發現,平時他給魏嵐錢,或者是魏嵐給他多錢,一件件都記得十分清楚。
魏嵐見他隻顧著看也不說話,好奇問了一句,“怎麽了?”
難道是覺得記的太仔細了,會被被人看到會暴?
這麽一想,還真有幾分危險。
魏嵐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急急脖頸扯出黃銅鑰匙,“鎖那邊那個屜去。”
“沒事。”顧朝沒接,手握鋼筆在魏嵐記得項目下,留下自己朗的筆跡,“你屋平時不會有人來。”
除了跟魏嵐好的幾個知青回來,有人來顧家,顧朝和顧阿婆就不會讓他們進魏嵐的房間。
魏嵐被顧朝說服,兩人並肩坐著,安安靜靜各忙各的。
顧朝對魏嵐的事一直很上心,無關大小。
但凡遇到什麽丁點大的麻煩,隻要魏嵐呼吸一變,下一秒顧朝就會扭頭看過來,然後及時準確的幫魏嵐找到剪刀、針線盒一類馬上要用到的東西。
起初一兩次魏嵐沒有發覺,但後來眉頭剛皺起,還沒有什麽反應,顧朝大手就了過來。
大掌掌心靜靜躺著的深藍小團。
魏嵐視線說著那隻手不斷上移,最後與托腮含笑注視的男人四目相對,兩腮倏忽紅,魏嵐不小心咬到舌尖,疼的眼淚汪汪。
“怎麽樣?又沒嚇唬你,你急什麽?”
顧朝丟了線團,躬湊近魏嵐麵前,兩手指輕輕住魏嵐兩腮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他滿眼擔憂讓魏嵐更覺得窘迫。
“我沒事!”狠狠吸吸鼻子,魏嵐跳腳站起,把顧朝往房門外推,“你去忙你的!老在我屋裏待著像什麽話?回頭林清他們過來又該笑話我了!”
“啥事兒怕我笑話你?”
正推搡的兩人齊齊轉頭,林清正站在堂屋門口好奇著他們兩個。
“沒、沒事。”魏嵐心虛後退和顧朝拉開一點距離,“你怎麽來了?”
“還說呢,差點忘記正事兒!”林清歎了口氣,招手示意魏嵐和顧朝跟走,“好像是紀技員和大隊社員發生了衝突,大隊長喊咱們過去投票呢。”
魏嵐和顧朝對視一眼,跟在林清後,三人從顧家轉移陣地到了大隊小廣場。
小廣場上社員已經聚集所有社員,顧三德站在石碾子上整跟大家解釋著什麽。
魏嵐視線掃過眾人,並不見紀技員人。
難道是發生衝突,把人打傷了?
林清同樣一臉疑。
早早到場的薑麗華等人看到他們,登時從人群中出趕了過來,“你們怎麽看?”
“剛來,還不知道什麽況呢。”魏嵐搖搖頭,如實回複,“到底是什麽事?”
薑麗華:“就是種葵子那片的事兒……”
紀懷遠這段時間總去小港下遊那片地運勢勘察,算了算時間,開春就能育苗,再此之前應該還會下雪。
都說瑞雪兆年,紀懷遠就跟顧三德提議,員大家把那一片地的土翻一翻。
底下的土翻上來能在大雪的時候凍死蟲卵,來年種植葵子減蟲災。
瑞雪兆年這句話大多社員都聽過不假,但怎麽也沒法跟蟲災掛上勾。
更何況小港下麵那片地還有幾畝冬小麥沒收上來,要照紀懷遠說的去做,難不還得把麥子也給刨出來?
這不是鬧嗎?大冬天的,外頭天寒地凍,在家歇著不好嗎?
兩方意見不同,紀懷遠雖然在農場待了幾年,本質上還是一個讀書人,理論說的清楚明白,可以一敵十、敵百去跟大字不識幾個的社員掰持,那還真是抓瞎。
加上人在農場落下神影響,人一多,周圍氛圍鬧哄哄的一片,紀懷遠登時站不住腳,扶著額頭神恍惚昏了過去。
顧三德剛招呼李宏父子把人送回去。
“說不過咱們就裝暈,瞅著裝的跟真的一樣。”
薑麗華剛說完,邊不人聽見又回憶起剛才發生的事,忍不住小聲哼哼起來。
“可不是?這不是鬧嗎?大冬天的,外頭到天寒地凍,在家歇著不好嗎?”
“淨整這些虛頭腦的事兒……我瞧那個紀技員就是個讀死書的,對地裏的活兒一竅不通,大家夥兒可別聽他的忽悠。”
“就是就是!”
……
“渾說啥呢?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大隊長?”
人群聲音愈演愈烈,顧三德黑著一張臉,手裏破銅鑼敲的“劈啪”作響,“人家紀技員是下派過來的,是國家的人,不管他說的對不對,你們也不能這樣、這樣……”
顧三德詞窮一瞬,繼續拔高嗓子喊道:“這不能這樣沒素質跟他說話!”
“這、這咋還扯上國家了呢?”人群裏有婦謙謙嘀咕一聲。
讓他們跟一把年紀的紀懷遠對著幹,他們是敢的,可要是跟國家扯上關係,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怎麽?我說錯了?不是國家的人,公社能為這事兒開那麽多次會?縣公安局的局長能開車親自把人送來?”顧三德氣得瞪眼,“你們也不好好想想,前些時候衍副局都是怎麽對紀技員的?”
這話說起來很對,不社員已經回想起前段時間縣公安局的人幫紀懷遠爺孫幹活。
又是壘院牆又是拾柴火劈柴的,就是普通親戚的關係也做不到那個份兒上。
但仍有人不死心的瞎攪和,“這、那這段時間不是也沒來嗎?說不定……說不定人家就是大義而已。”
聲音有些悉,魏嵐轉頭看過去,果然就看見劉二嬸那張皺刻薄的臉。
“怎麽了?”
見魏嵐突然蹙眉,顧朝微微低頭在耳邊低聲問了一句。
視線兩邊轉了轉,沒人看向他們這邊。
魏嵐後傾,小下抬起跟顧朝小聲嘀咕了幾句。
說的就是之前顧朝不在家時,劉二嬸鬧騰的事兒。
長話短說,魏嵐挑重點寥寥說了幾句,顧朝臉微變,眼神不善轉向劉二嬸那邊。
魏嵐渾然不覺,依舊喋喋不休的說著,“不喜歡的人不搭理就行了,反正也不用天天對著。”
如果你邊有一個傻怎麽辦?
不要試圖去糾正,把發展培養一個大傻,總有別人收拾的時候,何必要你去廢那個時間?
顧三德瞪眼道:“強!還強!隔壁六隊整了頭驢你知道不?”
南方氣候、地形原因,驢的用武之地不如北方大,導致養的人,好些人聽過驢卻沒見過。
顧三德話音落下,小廣場人群湧又嘰嘰咕咕議論起來:
“驢?啥是驢啊?”
“驢長啥樣?”
“六隊真的有?那一會兒我可得過去瞧瞧,我活這大把年紀,還從來沒見過驢呢!”
“去瞧什麽瞧?”顧三德又一敲手裏破銅鑼,虎著臉指向劉二嬸,“瞧你們二嬸子就行了,長一個樣!”
“噗——”
又不怕事大的年輕後生哈哈笑道:“俺聽說驢臉和馬一樣長,二嬸子臉就像馬臉的,這麽一看,我大概知道驢長啥樣了。”
“砍腦殼的破娃子,你咋那麽沒素質呢?大隊長剛說過咱們都是將素質的好同誌!”劉二嬸罵罵咧咧的,臉都快氣歪了。
“行了!”
“哐哐”兩聲銅鑼炸響,人群徹底安靜下來。
“我支持紀技員說的話,老話說的好,瑞雪兆年,趁著年前下大雪把地翻了,把裏頭草和蟲子都凍死,來年好收!”
顧三德拔高嗓子喊完,見社員一個個仰著黑紅黑紅的臉著自己,也不表態,登時有些著急。
餘掃到角落邊邊,以魏嵐為中心站一團的知青們,顧三德心裏抱著讓知青起引導表率作用的想法,道:“就從知青們開始表態吧,你們對這件事怎麽看?同意紀技員的說法還是和社員們站一邊?”
社員的轉過腦袋,眼神一溜落在知青們上。
被那麽多雙眼睛盯著瞧,薑麗華不一樣往薑後麵躲了躲,同時用知青們幾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這事兒我也不懂,聽你們的,你們拿主意吧。”
知青裏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雖然大家心裏都向著紀懷遠,但最終大部分人還是決定和社員站在一邊。
葵花地能不能還不一定呢,就算能種植功,到時候紀技員彎任務拍拍屁就走人了,他們卻還不知道要在大隊裏停留多久。
沒必要和大隊社員的關係鬧太僵。
再說,天這麽冷,在屋裏草繩也比下地強。
李文書掃視大家一圈,沒有征求意見直接站出,“我們的想法和大隊社員一致。”
“瞧吧,都是讀書人,人家知青覺悟多高啊!”
人群裏自一派的社員們一聽知青也跟自己一樣的想法,登時覺得自己這邊勝算更大,一個個的,得意跟什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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